衣香 第64章

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标签: 古代言情

夏二爷只得坐下。

就在文靖长公主和夏二爷两口子商议的小院子外,拐角处两个身影偷偷张望。

穿着青色绸布短衫的,是个小厮模样的。他身后跟着个修长英俊的公子哥,一袭皂色葛云稠直裰,青丝浓密,面如傅粉。只是眼角携着风流,一看便知个走马章台的纨绔公子。

“世子爷,夏二进了那个小院子,咱们跟过去拿他”那小厮有些兴奋。

那被称作世子爷的男子微微思量,按住小厮,道:“急什么?夏二这厮撇开小爷,说什么回房换件衣裳,却径直来了外院,定是藏了美娇娘,平日里不敢沾身,今日趁乱求好。”

那世子爷头头是道的分析,那小厮连连颔首答应着。

“咱们去拿他”小厮撺掇道。

“等会儿,等会儿,等他们入了巷,咱们再去,捉个现成的”那世子爷笑容就堆满了脸。看得出他和夏二爷关系不错,平日里时常开开玩笑。此刻他来跟踪夏二爷,也是酒席上太无聊,见夏二爷开溜,才玩性大发来找乐子的。

他们正伸头伸脑向外张望,却见西南角门处,有个鹅黄色窈窕身影窜了出来。

“爷,那里还有门”小厮压低声音对世子爷道,“出来个女人”

那世子爷就敲他的额头,让他闭嘴:“爷自己看得见,悄声点。”

那女人远远瞧着,模样十分周正,她脚步踉跄往这边跑,不时回头看看可有人追她。

路过夏二爷进去的那个外院小门,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径往拐角这里跑来。

那世子爷就和小厮往后缩,躲在墙角后面。

终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世子爷带着小厮倏然蹦出来,拦住了那女子的去路。

看清了她的容貌,那世子爷和小厮就愣在那里,望着她出神。

肌肤莹润赛雪,双目清湛照人,五官在她脸上,精致展现着女子完美无瑕的容颜,那上挑的斜长眼睛,为她的美丽添了魅惑人心的魅力。她跑得很急,粉腮携着红潮,额头有微微细汗,越发妩媚。

看到面前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子,似主仆二人,她错愕吸气,却将手里的一根金簪举起来,对着那世子爷和小厮。

日光照耀下,那金簪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亦刺痛了那世子爷和小厮的眼睛。

“走开”她低声道,却透出狠戾。

那小厮就后退了一步。

反而是那个世子爷,上前一步对着她:“好哇,青天白敢行凶小魏子,把她拿下”

那个小子小魏子的小厮却有些犹豫。

他们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一袭青衣的男子步履轻快,落足无声般站在他们身后。

他的胳膊上,被血浸透了一块。

那世子爷望着此女子手上的金簪,又瞧跟来男子的胳膊,再瞧跟来者目光里透出的蚀骨寒意,噗通一声跪下:“陛下”

那女子见有空隙,还想跑,却被皇上拉住了胳膊,将她抵在院墙上,不让她动弹,皇上狠戾威严的声音带着愤怒:“弑君,你有几条命?”

第088节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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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节善后

文靖长公主和夏二奶奶、夏二爷闻到动静赶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元昌帝挟制着薛氏,身后跪着兴平王世子爷和他的小厮。

特别是夏二爷,只觉眼前发黑,怎么兴平王世子爷搅合进来?刚刚他在前头坐席,兴平王世子爷问他府上可有好玩的,夏二爷就看得出兴平王世子爷有些无聊。

可是今日他记挂着微服出来的元昌帝,就心不在焉敷衍着兴平王世子,便往后头来了。他走得匆忙,根本没有留意到顽劣的兴平王世子爷会偷偷跟着他。

这已经令他头疼欲裂,可元昌帝胳膊上的上和薛氏手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夏二爷很想此刻昏死过去。

夏二奶奶脸色煞白,就连刚刚还运筹帷幄得意满满的文靖长公主也身子晃了晃,几乎昏厥。

而薛东瑗,顺势腿一软,装昏死过去。

夏二奶奶领她出来,她就决定了破釜沉舟,跟元昌帝好好说道,最好让他又羞又愤,暂时没脸再轻举妄动。她在盛家日子过得那么艰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避开元昌帝?

可他居然敢在文靖长公主府里私会她。

他在涌莲寺如此过,如今又这样,不下狠手,他还会有下次。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一而再再而三,东瑗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可真的到了弑君的地步,她也是不敢的。下手与逃走不过是权宜之计。文靖长公主出来了,就有人替她善后,有人比她还要着急,装昏死过去,是她最好的法子。

那只金簪,她却紧紧攥在手里。

倘若落入有心人手中,这是凶器,将来秋后算账,足够她死罪的。

她身子倒下去,元昌帝焦急接住了她,东瑗听到了元昌帝焦虑喊她瑗姐儿和夏二奶奶惊慌失措的呼声。

“陛下,您先走吧,这里有我。”东瑗接着听到了文靖长公主强自镇定的声音,“您的胳膊……”

夏二爷回神,也在一旁劝元昌帝:“陛下,您的御前侍卫都在外院等着,小臣陪您出去,先把伤口包扎一番,陛下。”

他跪下给元昌帝磕头。

今日的事情倘若败露,皇上受伤倘若让太后知晓,第一个难逃其罪的便是文靖长公主府。他们比东瑗还要害怕。

“照顾好她。”元昌帝把装昏的东瑗交给了文靖长公主,然后又看了眼跪着的兴平王世子,道:“你也起身,跟朕过来。”

兴平王世子爷忙不迭爬起来,跟着皇帝和夏二爷去了。听到脚步渐远,有马车滚动声,东瑗才缓慢睁开眼,望着丰腴敦矮的文靖长公主。

文靖长公主丝毫不觉得尴尬,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平静问东瑗:“郡主,您好些了吗?”

可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东瑗缓慢坐起身子,道:“长公主,我能换身衣裳吗?”

文靖长公主望着她的眸子,想看出她的想法,却被东瑗逼视而回。她震惊东瑗的大胆,居然敢行刺皇帝。

在这个年代的人心中,皇帝便是至高无上的神化君主,侵犯皇帝会触怒天颜,是逆天而行,会遭到天谴的。而东瑗学了很多这个年代的思想,偏偏没有学会对君权的奴性。

文靖长公主撇开眼,和夏二奶奶搀扶东瑗,进了刚刚她们出来的那个院子。院子里面有个小角门,一把锁锈迹斑斑,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妈妈开了半天,才把那锁打开。

从这里进去,就是长公主府的外院与内院交接出。

绕过一道长长壁影,进了两重仪门,便到了长公主府的垂花门旁边的偏门。长公主和夏二奶奶带着东瑗从偏门进了内院,直接去了长公主歇息的院子。

她的衣裳沾了血迹,长公主和夏二奶奶翻箱倒柜,才寻出一件跟东瑗身上差不多料子和花纹的衣裳。东瑗试穿在身上,大了很多,长公主有寻出一条玉带跟她系上,勉强能见人。

丫鬟端了水来,东瑗洗尽了手上的血迹。她簪子上的血并不全部是元昌帝的,她划伤元昌帝时,自己手上划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此刻都血流不止。

夏二奶奶失声低呼起来。

文靖长公主见她伤得重,也面露惊容,却很快敛了去,叫二奶奶药粉来给东瑗敷上。

可是怎么系着伤口,又成了头疼的事。

东瑗却熟练用一条干净的帕子把手裹了,让夏二奶奶帮着系上。

“这样行吗郡主?”夏二奶奶问她。

东瑗面无表情说:“不行能如何?”

一口气把夏二奶奶和文靖长公主都堵得哑口无言。

她们原本就心虚,东瑗又是一副冷峻模样,顿时不敢再多言。

收拾好后,见夏二奶奶来收东瑗换下的褙子,东瑗上前一步,把衣裳捏在手里,仔细叠着,一脸表情肃然对夏二奶奶道:“这是我陪嫁的衣裳,平日里很是喜欢,不留给二奶奶了。明日再叫人把这衣裳还给长公主。”

这褙子上有血迹,东瑗不想落下一点实物证据给长公主。倘若皇帝遇刺被太后知晓,可能会怪罪下来。依着文靖长公主的性格,会毫不犹豫把东瑗推出去。

现在,长公主就算想把东瑗推出去,也要思量后果。

没有铁证如山,就凭各人的牙口狡辩。而皇帝会帮东瑗的,他还没有得到东瑗,自然不会想毁了她。

只有不留下明显的证据,文靖长公主就不能挟制东瑗。

不仅仅东瑗想到了,文靖长公主也想到了,她见东瑗很宝贝这件褙子,就笑道:“总不好拿着去前头听戏吧?先放在我这里,回头再叫丫鬟来取。”

回头来取,就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说褙子不见了。

东瑗已经把褙子整齐折叠起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定定望着文靖长公主:“长公主,恕我冒昧,就说您府里的蜜饯做得好,我喜欢得紧,用食盒装一食盒给我吧。衣裳就放在食盒下面。”

自从装昏醒来后,东瑗的表情就一直很严肃,文靖长公主见她又机敏,似乎软硬不吃,怕再说下去,越发激怒她,就忙叫人去拿了食盒来。

东瑗把衣裳放在食盒里,上面放了蜜饯,居然自己提着,不让文靖长公主沾手。

等文靖长公主和东瑗、夏二奶奶赶到前头的时候,刚刚开锣的戏快要散场了。

盛夫人急得不行,见东瑗来了就大松一口气:“你们跑去哪里了?这半天,我左盼又盼的。”

夏二奶奶撑起灿烂的笑容,跟盛夫人解释道:“我跟郡主言谈投机,不知不觉说了半天话,都忘了时辰……”

盛夫人将信将疑,望向东瑗,又看到她右手用手帕裹着,左手提着个食盒,眉头蹙了蹙。

东瑗就笑道:“在二奶奶院子里荡千秋玩,绳索把手割了下,划破了皮,怕您怪罪,拖延到现在。”

盛夫人就脸色微落下来。

夏二奶奶见东瑗如此说,她的机敏劲儿终于回来了,忙一副愧疚的模样,低声对盛夫人道:“都是我的不是,郡主是娴静性子,不爱顽那些。是我显摆自己新架的秋千,非要郡主去瞧瞧。结果,那绳索没有打磨干净,划破了郡主的手。回头我便叫人把管那工事的管事遣了出去。”

盛夫人性格一向和软,就算生气,她亦不善于发泄出来。只是静了半晌不语,过了会儿才语气清冷道:“她也是小孩子脾气,太不小心了些。”又问东瑗,“还疼不疼?”

东瑗忙摇头,笑道:“划破了点皮,二奶奶和长公主还非要找个太医来瞧瞧。已经没事了。只是耽误到现在,让娘担心了。长公主还赏了我些蜜饯呢,娘爱不爱吃蜜饯?”

如此一解释,就说得过去了。

盛夫人听说已经请了太医瞧,便知道无大碍,脸上有了些笑:“娘不爱吃,长公主赏你的,你留着吃吧。”

东瑗道是,就把食盒交给了同来服侍的康妈妈。

而后的宴席中,文靖长公主和夏二奶奶心不在焉,只有东瑗安静,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从长公主府回去,文靖长公主亲自送盛夫人和东瑗等人到垂花门前,还再三对东瑗说改日去拜访郡主,今日真是对不住。

盛夫人的怒意才消了些。

回到盛昌侯府,东瑗下了马车,让康妈妈把食盒给来接的蔷薇,跟着众人先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盛夫人又道:“手还疼不疼?”

盛修颐的目光从她下马车开始就在她手上转了数次,见盛夫人问,也插嘴问道:“手怎么了?”

东瑗只得又把打秋千的借口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