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 第8章

作者:福宝 标签: 古代言情

长生想了好久,隐约觉得那女人好像叫过他的名字,其他的如何也记不得了,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不知道……”

荷花道:“你跟我装傻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奶奶每次问你一天都干啥了,你恨不得能把我一天说的话一字儿不差的背出来!你那脑袋瓜子正经的不记,记这个最灵光,专会给我告状!你怎能不知道不记得!快说!都跟你说什么了!”

长生为难的道:“真的不记得了。”

他越是这么说,荷花越觉得他有意隐瞒似地,可看他一脸坦然无辜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而且……他大概也不会说谎……

荷花想了想,又道:“不记得说什么了,那做什么可记得吧?她有没有拿眼神儿勾你?有没有往你身上贴什么的?”

长生想了想,默默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裤裆。

荷花一时没明白,只见他这样儿必是有什么事儿了,便道:“说话啊,她怎么你了?”

长生仍是低着头,喃喃道:“她摸我了。”

荷花一愣,待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反应过来,噌的冒了火,瞪眼道:“她,她还真敢摸你裤裆了?下作货怎的这么不要脸!”即又瞪着长生道:“那你就干站着给她摸啊!”

长生摇头道:“没有,不认识她,很讨厌,我推她了。”

荷花大声道:“光推哪儿行!再有下回你就给我抽她大嘴巴!往死里抽!听到没!”

长生道:“奶奶说挨别人欺负的时候才能还手,她没打我不是坏人,我不能打她。”

荷花气道:“这还不算坏人怎么算坏人?非得照你裤裆上来一脚,把你踢残废了就算了?!你看哪个正经女人摸男人裤裆的?!”

长生愣了愣道:“奶奶就摸过啊。”

荷花一怔,在她想歪之前长生便接着道:“小时候奶奶给我洗澡、擦屁股时就摸到过,奶奶是好人。”

荷花道:“你诚心跟我打岔是不是?奶奶不算,再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你不是也自己去茅厕自己洗澡了吗?!小时候娘和奶奶可以摸,长大了就谁也不许摸了,往后但凡有别的女人往你那儿摸就全不是好东西!你只管大耳瓜子招呼着!”

“哦。”长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一手提着篮子,一手习惯性的拉了荷花的手往山上走,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荷花的话,忽又开口问道:“那你呢?你算是别的女人吗?你要摸我也打你吗?”

荷花扭头望着长生,她觉得若不是他此刻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她完全可以把这话当做是在调戏她,狠拧他一把,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呸!谁要你裤裆!”扭回头又有些别扭,想了想又有些脸红的道,“我是你媳妇儿,自然不算别的女人。”

“哦。”长生点头,好像又长了学问似得嘟囔道,“那就是只有媳妇儿可以摸了。”

荷花觉得这话题实在是尴尬,轻咳了一声换了话题:“别瞎琢磨了,赶紧上山,吃完饭赶紧干活儿,天儿黑得早,别又干得太晚了。”

“你没摸过。”长生完全不接荷花这话茬,只接着自己的思路道,“你是我媳妇儿,你没摸过。”

荷花闹了个大红脸,没应声,看也不看他的继续往前走。

长生又道:“你为什么不摸?”

荷花侧头瞥了长生一眼,也不知该怎么跟长生说,其实他俩是夫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她嫁给他就没存别的心思,是想要踏踏实实跟他过一辈子,她知道两人总不能永远这么有名无实下去,到底还是要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养孩子,而且她也不小了,早到生娃娃的岁数,她小妹妹头年都生了孩子了……可这种事儿本不该是她一个女儿家给他讲的,好像太不矜持了些……而且她也实在说不出口,只想着过一日算一日,终归会有水到渠成的那天……

长生等了一会儿见荷花依旧不搭理他,他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见荷花闷不吭声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禁蹙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不愿给我做媳妇儿?”

荷花愣了一下,但闻长生有些生气的望着她道:“我知道因为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所以你不想给我做媳妇儿是不是?”

荷花道:“你别听他们胡说。”

长生拉着荷花站住,盯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摸?你刚说只有媳妇儿能摸,你是我媳妇儿,但是你从来没摸过,为什么?”

荷花被长生盯得臊了,红  着脸一甩手,有些恼羞成怒的呛道:“尿尿的地方我摸他干啥!”

……

长生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荷花甩开他走了,他愣愣的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他有些受伤:荷花是嫌弃他脏……

午饭时候,荷花把盛了小菜的碟子递给长生,长生抬头瞥了一眼没接着,低着头啃了口饼子,很委屈的喃喃道:“我很干净。”

荷花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只把碟子放他面前的地上。

长生又瞥了荷花一眼,只似自言自语的闷着头道:“我每天都擦身子,我还洗澡,我很干净。”

荷花拿走他面前的碟子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吃是不是?不吃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

长生一撇嘴,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荷花觉得长生有时就像小孩子似的,他认定了她嫌她脏就开始跟她闹别扭,一个下午没理她。晚饭前他特意端脸盆跑到灶房从水缸里舀水,她初时没理,他就哗啦哗啦弄出很大的响动,还假装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外面,等她受不住问他要干嘛,他就一扬下巴道:“我洗手,吃饭前要洗手,我很爱干净。”

晚饭后,长生又来端水,荷花假装不在意问道:“头先不是舀了一盆了吗?”

长生煞有介事的道:“那是饭前洗手的,已经脏了,不能用。”说完便端了水回屋去,走前还留给了荷花一个“你不能理解我这种干净人”的眼神。

荷花愣了一下,终于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只说荷花在灶房收拾,没一会儿又听见脚步声,她无奈笑道:“这回又要干嘛?”只才一转身,见门口站着的却不是长生,而是周夫子。

周夫子笑了笑,道:“我才叫了两声没人应,见大门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荷花尴尬的红了脸,忙道:“许是我干活儿没听见,您别在这儿站着,赶紧屋里坐。”

周夫子道:“你奶奶在吗?我有事找她。”

荷花道:“在在,屋里呢。”说完便出了灶房,冲四奶奶的屋子喊道:“奶奶,周夫子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荷花陪着笑脸道:“您等等,我进去说。”

荷花进了四奶奶的屋子,她正坐在炕头收拾东西,听她进来也没抬头。

荷花道:“奶奶,周夫子来了,说有事儿找您呢。”

四奶奶没甚表情的道:“听见了,让他进来吧。”

荷花应了,忙把周夫子请进了屋子,自己又去灶房烧水,等着水开了,捏了点儿茶叶沏好,洗干净杯子往四奶奶那屋端去,一掀外屋的棉帘子正听周夫子在说话,只道:“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四奶奶回了一句:“有什么  可看的,家里都没人了”

荷花愣了一下,没敢进去。屋里的两人许是听见了动静,都默契的闭了嘴不言语了。荷花忙进了里屋,给二人倒了茶便赶紧退了出去。刚刚不小心听去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想站在门口偷听,只到底没敢,把茶盘子放回灶房就回屋了。

时长生正坐在桌边摆弄自己的花生,抬头看了荷花一眼也没理,继续低着头一个一个的比大小。他把两颗差不多大小的花生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的比对,好半晌才分辨出哪个更大,按着顺序在桌上摆好。

荷花脱了鞋爬上炕,微微推开窗子往四奶奶那屋偷望过去,心里琢磨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他们倒像是一地方来的?四奶奶和周夫子都不是本村人,难不成他俩竟是老乡?若这样他们平日走得近些倒也在情理了。只是从没听人说过啊……

荷花怔怔的想了想,一扭头,神秘兮兮的冲长生挥手道:“长生,过来过来。”

长生抬眼望着荷话,道:“你想摸了是不是?”

荷花一瞪眼:“摸你个死人头!”

长生一撇嘴复又低下头码花生。

荷花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奶奶是哪儿的人啊?”

长生也不抬头,应道:“知道啊。”

荷花往炕边儿上凑了凑,欣喜地问道:“哪儿的人啊。”

“咱家的人啊。”长生闷着头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还不知是咱家的人?!”荷花没好气的道,“我是问奶奶从哪儿来的。”

“从咱家来啊。”长生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

荷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看长生那样儿除了他那堆花生哪个大哪个小之外,他再没上心的事儿了。她有些生闷气,往后一靠,大声道:“长生,给我个花生吃!”

长生挪了挪椅子,背对着荷花,母鸡护崽子似的把花生护在了自己面前。

荷花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媳妇儿,奶奶说了要你疼媳妇儿!你媳妇儿要吃花生了你给不给?”

长生闷着头不吭声,好半天方扭过头翻着眼皮气呼呼的睨着荷花,很不情愿地拿了一颗花生重重的撂在炕头上。

荷花美滋滋的拿了扔进嘴里。她其实不喜欢吃花生,但是从长生那儿要来的花生总觉得特别好吃,由是看他那副舍不得气呼呼的模样她就觉得很有趣,所以每次她从他那儿吃了瘪,就要抬出奶奶说的“要疼媳妇儿”的话朝他要花生吃。

荷花心情顺了,挪道窗子边儿上继续往外望,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琢磨四奶奶和周夫子是同乡的可能性。

而长生则在一旁默默算计……第十一颗了……荷花给他做媳妇儿之后吃了他十一颗花生,娶她做媳妇儿奶奶给了他十颗花生,她到现在一共吃了十一颗,他吃亏了……

第十四章

关于四奶奶和周夫子是不是同乡的事,荷花很快就寻得了结果,却不是从哪儿探听得什么,只因周夫子那小学堂暂且停了课,说是他要回乡探亲。

荷花再想头两日听到的那两句对话,四奶奶和周夫子跑不脱是同乡了。她感到很吃惊,村里三姑六婆最爱探听琐事八卦,竟然这么多年没传出一点儿的风声。

因两家走的近,她倒也从陈寡妇之流口中听过二人的闲话,不过并没人当真,这些流言也从未成气候。一是四奶奶向来少与人交往,传闲话这种事儿,当事人不管是怒是臊总得有个反应才有乐趣,似四奶奶这种你说她十句她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的,很难勾起人们的兴趣。二来是周夫子人缘好,他给人看病从来不收钱,村里人请他写个书信喜联什么的他也不要报酬,又是个脾气极好待人温和的人,是以也没有人以怨报德的说他的不是。

荷花忽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却也不及多想,只因四奶奶忽地病倒了。

却是一日清晨荷花做得了早饭,去四奶奶屋里叫她,一进屋便见她躺在地上。荷花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四奶奶人倒是清醒的,只是脸色白得不像话。荷花紧忙叫来长生把四奶奶抱到炕上躺着。

荷花想立时去请周夫子过来看病,四奶奶却一把抓了她的胳膊拦了,说是因才入冬,她一时大意受了凉身子虚,歇一歇自己熬点药喝了就好。荷花不懂医不通药,可长这么大也是生过病的,看四奶奶这样子如何也不似受寒。

长生却没这么多心思,奶奶说是受了凉那就一定是受了凉,他赶紧着把炕上的被子全扯开,一条一条盖在四奶奶身上,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四奶奶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无奈中带着几分欣慰,只道:“这样不把我热死也得压死。”

长生紧忙拿走一条被子,望着四奶奶紧张的道:“这样呢?”

四奶奶摇头,长生便又拿走一条,四奶奶再摇头,他再拿一条,直到四奶奶点头,他才放了心,又张罗给四奶奶敷手巾卧鸡蛋,被四奶奶回绝之后便搬了把椅子放在炕边儿上坐着。

荷花按四奶奶的吩咐去她盛药的柜子里捡了点儿草药,熬好了伺候她喝完,跟长生说别在屋里打扰奶奶休息,长生不理,执意在旁边守着,荷花也便依着他。待她出屋去心里总却觉得不安,四奶□天晚上还好好的,若真只是受了凉,这病也不能来得这么急啊。她左思右想不放心,想着周夫子过两日就回乡了,还是趁着他在时先给瞧瞧,免得到时候无处寻医。

只说荷花到周夫子家请人的时候,周夫子正在收拾东西,听说四奶奶病倒了,一下变了脸色,紧忙跟着去了霍家。

四奶奶见周夫子来,不免嗔怪了荷花几句,荷花低着头吐了吐舌头。

周夫子道:“荷花是孝顺的,也是为了你身子好。”

四奶奶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不过是小病痛,我已喝了药了,不用你。”

周夫子没接话茬,只让四奶奶伸出腕子摸脉,四奶奶却执意不理,气氛就这么莫名僵住了。

荷花觉得四奶奶有些无理取闹,即便是她多事请了大夫,可人家周夫子既然来了,给摸摸脉也好,何必给人家脸子看。只她看四奶奶和周夫子的神情光景,好像另有隐情似的,又想他二人这么多年一直有意无意的瞒着同乡的身份,或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恩怨,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以家里水缸没水了,让他出去挑水给四奶奶和周夫子沏茶为由,把长生哄了出去。

荷花假装收拾东西在灶房里躲了一会儿,到底禁不住好奇蹑手蹑脚的蹭到四奶奶房门口偷听。半晌屋里也没个动静,荷花有些心虚忐忑,四奶奶是个精明人,被她知道了自己偷听必有她好受的。只她才要悄声离开,便听屋里有哀叹之声,紧接着便是周夫子的声音:“你到底是恨着我……”

荷花听了一惊,心想果真是有恩怨啊,不及她多想,便听奶奶回道:“什么恨不恨的,往事不提,我早忘了……”

“若真是忘了,做什么你得了这个病也不告诉我?这病你定是早就知道了,若早两年咱们回去请我祖父医治怎能拖成你现在这样?”周夫子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你就是还恨着我,你是故意拖着这病,坏了自己的身子让我难受!”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荷花只似不小心洞察了天机一般听得心口直跳,她知道她现在应该马上走开,然后把刚刚听到的全忘掉,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好奇的小虫子在她心里钻啊钻的,反让她又往门口趴了趴,愈发竖起耳朵偷听。

但闻四奶奶淡淡的道:“我做什么要糟践自己的身子报复你?我不值……”

周夫子没应声,荷花完全想象不出他这会儿是个怎样的神情,只他刚刚那两句激动的话就让她惊诧不已,好像并不是她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温和书生了。

片刻之后,四奶奶又平静的道:“我心里早过了那个坎儿,却是你一直过不去,纵是你真欠了我什么,这么多年也还够了……这回你回去就别回来了,夫人离了儿子这么多年,这回这病未尝不是想你想出来的,别跟我耗着了,回家尽孝吧……”

荷花越听越糊涂,未几,竟闻屋内传来低泣之声,静听分辨,却是周夫子无疑。荷花有些不知所措,知再不可多听,才要转身离开,便听长生在她身后大声道:“你站这儿干嘛?”

荷花吓得小心肝儿差点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转头见长生不知何时挑水回来已然到了她身后。屋里的呜咽声骤停,荷花心说这回完了,也顾不得其他,先紧忙把长生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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