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卫府从商,但是难免与官府要打些交道,若是不请便是失了礼数。虽说小沈后平时在宫中不出来,但毕竟很多大臣见过小沈后,就算是婚礼当年蒙了盖头也是不稳妥。最后便是决定婚礼不在中土,而是转到海外举行。
卫云志将嫁妆聘礼成箱地送入了昔日大儒沈弓良的家中,阔绰的手笔引得众人的惊叹。清贫的沈府竟然是嫁出个外室庶女就平白赚了数倍于沈家家当。“养女当养沈家女”一时成了街角巷尾的美谈。
在沈鸿儿登船出海的前一天,聂清麟坐着软轿亲自去了沈府,祝贺六哥“嫁女”。她这个“前夫”自然也是要表一表心意,便是置办了几套精致的头面,装在盒子里亲自送了过来。
“此去出海,你有怀着身孕,船上难免颠簸,本宫让韦神医依着你的脉象配了晕船的良药,压制成了药叶子,若是晕船恶心,只需放一片在舌下,自然就会安稳舒爽很多……”聂清麟说着,将只嵌着碧玺的小药盒送到了沈鸿儿的手里。
沈鸿儿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公主,眼角不禁一酸:“当日沈家送我入宫,原是去陪伴着皇上解忧的,可叹鸿儿没用,不但没解了皇上的忧愁,反而平添了继续的祸乱,如今又是累得皇上要向天下百姓撒下弥天大谎,这样的罪孽鸿儿可是该如何补偿才好?”
聂清麟微微一笑到:“原就是本宫连累了你,怎么你还要争抢起来?在本宫看来,这样倒也是圆满。那卫云志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污浊不堪,也是因为饮了乱性之物又加之误会才结下了这番缘分,卫府的二老通情达理,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因为你顶了庶女的名头加进去而亏待于你,那卫云志他虽然长得与太傅大人肖似,可是性子却是大大不同,是个纯良踏实的青年,但是夫妻相处之道还要互有来往才好。如今卫二公子是对你心存愧疚,可是你万万不可再提此事,更不要总是冷眼相对,只要你拿出当日对着“皇上”时的几分柔情,本宫也就放心了你以后在卫府的日子了。
沈鸿儿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眼里的热泪终于滚落了出来:“原先是不愿你嫁给那活阎王般的人物,可是现在却是私心希望你嫁,这样来日我们才能再次以妯娌的身份相聚,此去海外,鸿儿是什么都舍得下的……就是舍不下公主你。”
聂清麟闻言微微一笑,又是好言好语才算是劝阻住了孕妇的眼泪,可是她心中却是微微泛起了苦涩,略带惆怅地想到:只怕这番情谊,本宫是要辜负了……
第115章
海船驶去了时候,聂清麟立在了码头眺望了许久,单嬷嬷低声道:“请公主快些上车吧,这里的海风太硬,莫要着了凉气。”
聂清麟上了马车,便在侍卫队的簇拥下回转了宫中。因为码头离京城有段距离,所以要走上些时候。
可是马车刚刚行驶了一会,就看到远处烟尘飞扬,不一会一匹白马打着鼻子发着粗响来到了马车近前。
聂清麟撩起帘子抬头一看,竟是太傅身着黑色的貂绒大氅一路疾驰而来。
“太傅不是说要与群臣议事吗?怎么又亲自来了?”
因为在寒风里骑马前行,太傅的脸上微微挂了些寒霜,呼出的热气在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了细碎的冰碴,听了公主问起,他说得倒是简洁:“出来且迎一下。”说完,便是从马上翻上而下,解了身上的貂绒大氅才上了马车,免得身上太多的寒气被带入到马车里。
聂清麟看着他在寒风里冻得微红的脸,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因着前几次出的意外,太傅现在特别拘束着她的出行,但凡是远些的地方能免则免,这次若不是龙珠子坚持着要亲自送沈鸿儿出海,太傅也是打死都不情愿的,偏偏边疆几员封疆大吏前来述职,事关边疆的情势,一时间怠慢不得,便是让聂清麟先去了。
自己这边处理完了公事,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等进了马车,太傅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聂清麟,待她接过来才发现纸包是热腾腾的。小心地打开一看竟是烤红薯。
原来太傅来时在街市旁路过卖烤红薯的摊子,突然想起以前龙珠子亲自给自己烤红薯片的情形,便顺手买了两个塞在怀里,一则做了暖炉,二则也可以给龙珠子做做零嘴尝尝民间小食。
果然这外焦里嫩的两坨甚得公主的青睐,两只大眼儿登时晶亮了起来,扒开其中一个的外皮在金黄的瓤上轻咬一口,呼着热气品尝着食物最本真的原味。
太傅见公主吃得忘形,脸蛋上也沾上了些红薯的渣子,便是笑着在那嫩呼呼的脸蛋上轻啄了几口,随便脱了公主脚上的靴子,将小脚塞入被红薯熨烫得温热的胸口。
虽然马车里挂着厚重的棉帘,又有手炉暖炭,可是难免还是有些寒意,这样食着热红薯又暖着脚真是有些惬意。
公主吃了一个便停歇下来,舔着嘴儿将另一个递给了太傅:“太傅可是要吃?”
卫冷侯见小吃货这时才是想起了自己,薄唇微启轻笑着:“孩童的吃食,本侯懒得吃,原就是给公主买的,这等平常之物倒是让公主吃得忘形,要是平日用膳有这般痛快该有多好?”
永安公主眨了眨眼,那怀里的脚儿倒是不老实,脚趾一下下地轻蹭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太傅又取笑本宫。”
大丈夫昂扬紧实的胸膛岂容那对玉足如此放肆?太傅坏笑着将果儿一路扯进了自己的怀中,顺手拿起一旁海外进贡的绵羊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公主的玉足这般冰凉,必定全身也是凉透了的,待本侯且给公主暖一暖……“说着,便将大掌深入了裙摆之下。
聂清麟被那无孔不入的手指磋磨得有些脸红心跳,便是有些难耐地搂住太傅的脖颈,紧贴着他轻声细细地喘息着:“太傅快些撤了,在这马车上休要胡闹。”
卫冷侯低下头说:“臣自有分寸,让公主温热起来便好……”说着便是封住了那张娇喘的小口,手下愈加的孟浪了起来。
公主哪里难得住他的诸多手段,只不多时,便是眼角含泪全身都是热腾腾的了,太傅这才收了手,用巾帕子擦拭了干净,便露着气息未平的公主在车里躺了一会,不多时,被折腾得有些疲累的公主便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太傅因着方才的撩拨,自己也是有些情难抑制,可是知道自己若是在这马车上行事,难免动作力道颠簸得马车摇晃,车外又有众多侍卫,倒是小人儿便又要羞臊得几日不搭理自己了,便是强自忍耐住了裆下的躁动。
绵延调整着呼吸的时候,不禁低头打量起了怀里那颗果儿的睡颜,白皙的脸蛋上,眼下的青色明显,单嬷嬷说公主这几日睡得不安稳倒是真的。
原是以为着她担心那沈鸿儿的前程,所以后来也是顺势推舟便是勉强应下了弟弟的婚事,可是没想到已经尘埃落地了,可是公主似乎依然是睡不安稳,倒是叫人纳闷她的心里竟是还有怎样的苦恼。
想起那日她误会了自己与沈后的情形,其实哭得那般伤心难过的果儿也不是他乐见了。可是女子的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可不是一般男子能猜透的,既然是误会解除了,为何果儿还是这般的焦虑愁思?
太傅掌握朝堂的风云变幻毫不费力,可是这小小女子的心思也是愈加的把握不准了。
“小果儿,你倒是要让本侯怎样?”太傅叹了口气,将怀里酣睡的娇人搂得更紧了些。
其实太傅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虽然他想要登基与公主的大婚同时进行,可是这样的想法却遭到邱明砚一干心腹的极力反对。
“太傅,您若是现在以臣子身份娶了公主,那是承受了皇恩,来日黄袍加身更加的顺畅,可是若是登基再娶公主为后,难免有强娶之嫌,落人口实。”邱明砚一干谋士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依着太傅的意思,让龙珠子以皇后的身份入主宫中才是最中意的。可是当他跟聂清麟提及的时候,她却是微微一笑:“龙椅都是坐过的了,那后位也没什么稀罕的,太傅随着自己的便利就好,倒是不由顾忌着本宫。”
这是一番坦承的大实话,却是让太傅的脸色有些不虞,倒是又想起吴阁老想得那出幺蛾子:“难不成公主对那龙椅还是有些眷恋不舍?”
这话里夹带的意思就是有些寒气逼人了。永安公主原正仰躺在特制的靠椅上梳洗头发呢。这椅子是特制的,椅背靠后正好可以仰躺着将头发露出来,单嬷嬷正用玉瓢舀着温热的清水轻轻浇到垂放下来的浓密青丝之上。可是听了太傅的话,她倒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了太傅那阴沉的脸色一眼,觉得甚是有趣,轻轻笑道:“殿上的椅子略硬,每次坐起来都是不大舒服,本宫向来是喜欢舒心懒散的,不用上朝开心还来不及,怎会眷恋?”
太傅当然也知道聂清麟的性子,聪明有余而野心不足,在官场倾轧厮杀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男女进了名利场中多少都会有些改变模样,眼底的清气逐渐被争权夺利的蓬勃野心而取代,可是这个小小的女子身处在权力漩涡的最中央,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那份从容,倒是没有被迷失了本心,所以有时,看着那双清眸久了,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惭愧。
太傅看着那双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地冷哼了声。倒是敢有半丝帝王之心!就算是舍不得,他也是会想了办法绝了她的念头。
这小女子的胆子奇大,又不通女戒,若是真的成了女帝,保不齐就是张罗起了三宫六院的蓝颜粉黛,搜罗一干年轻英俊的……所以每次思及这点,真恨不得将那吴景林老匹夫架在火炉上烤个尽熟。
聂清麟说完便将头慢慢地放下,让掺着花露的温水慢慢地浸湿头皮,濯洗着长而浓密的乌发。
既然果儿不甚介意这些繁文礼节,那么倒是一切都好办些了。
大魏帝姬永安公主被皇帝恩准嫁与定国侯为妻。皇帝的圣旨已经昭告,公主的大婚仪式也热火朝天地张罗了起来。
宫中的寝宫尚未休整完毕,倒是也不急着去用。太傅倒是花下重金买下了永平侯爷的府宅,太傅命人将整个外墙推倒扩建,收拾打理一番,翻建成驸马府。太傅之所以买下永平侯的府宅,是因为这宅院是前朝遗留下的古物,园林经由几代人的休整已经颇具规模,更重要的是在公主随他一同返宫之前,不必跟原来太傅府里的妾室碰头。经过了小沈后那次,太傅当然是清楚这小妒妇若是打翻了醋坛子会是怎生模样,倒不是不想在这妾室的问题上徒惹公主不高兴。
太傅近日政务繁忙,就是宫中也不常见他了。北疆的战局有变,据说那个休屠王爷遭遇刺客身负重伤。聂清麟听闻这消息也不禁替八皇姐隐隐担心,不知道八皇姐现在在匈奴的境遇如何。
这日单嬷嬷说,那驸马府已经修葺整齐了,请公主得空移步过去看一看。聂清麟这几日在宫中略是无聊,便是欣然起身,出宫透一透气也好。
驸马府修建在华栖巷子里,巷子颇大,新的驸马府独占整条巷子。驸马府修的很是气派,一色的大青石修建的宅墙,高高围住了庭院。大门很是宽大,可以并排进两辆马车,是南疆顶级金柚木刻成的,半米厚,要两名力壮的仆役用力才能推开,倒是丝毫不逊色宫中的防御宫门。
都说永平侯爷祖传下来的府可以媲美王宫,聂清麟今儿算是真真开了眼,什么叫帝王在民间!果真是亭台楼阁样样雕琢精细,没了帝王谏官的阻拦,花银子自然要更大气磅礴些,就算是隆冬时节,也可以想象这庭院在春暖花开时的楚楚动人之处,若是在聂清麟逛罢驸马府,出来时在车中看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马车,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几个健仆不断地从府里抬出东西放在马车上。聂清麟仔细一看,却是安邦侯。此处堪比乌衣巷,乃是前朝重臣聚居之所,所以到了魏朝空巢依然引得贵胄入住,原本共有三户人家,除了永平侯,还有安邦侯和庆忌侯。太傅要搬入驸马府,一些善于拍马逢迎朝臣的暗示下,左右一权衡安邦侯和庆忌侯决定暂时搬出巷子,另觅宅邸。聂清麟看到的正是安邦侯搬家的情形。
此时安邦侯夫人也立在院中看着仆役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口青花鱼缸办了出来,正一脸心疼地看着缸内的爱鱼有些摇摇晃晃。
一开头,恰巧看见了永安公主从驸马府里出来,立刻顾不得爱鱼,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给公主请安。
也难怪人都道安邦侯爷有个贤内助,她一瞧见自己竟是遇到了公主,倒是立刻随机应变,顺口说道:“正想着公主呢,偏巧就遇上了。原本我这府宅里养了几条金鳞龙鱼,模样倒是讨喜稀罕,养在宅院里驱邪镇宅,可是如今要搬家,一路颠簸着给它换了居所也是不美,倒不如借花献佛,将这几条金贵的送到公主的府上,一来沾染下公主好事将近的喜气,而来也算是我们家侯爷的一番心意了。
聂清麟看着那几条缸里的游鱼微微一笑,心说安邦侯夫人好大方,这金鳞游鱼乃是千金难求,在野外捕获也不多见,又因为难以繁殖而奇货可居,不过因为寿命长,模样贵气多为王宫所得。
不过侯夫人既然开了口,自己若是回绝反倒不美,于是当下淡淡一笑:“那本宫便是写过侯夫人了,只是本宫不善养鱼弄草,也不知会不会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侯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没关系,这鱼倒是好养,不会让公主挂心……我家侯爷正好跟着太傅去迎那匈奴公主去了,此时恰好也该回来了,正好新得了些雪峰冻鼎,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到府中去饮一饮清茶?”
聂清麟这时将目光从鱼缸里慢慢调转了回来:“夫人说的是……匈奴公主?”
第116章
侯夫人见公主露出不解的神色,突然心知自己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该的,反倒是过话惹人嫌,便是立刻收住了,笑道:“就隐约听我家侯爷那么一说,大约也是我听差了……看我这记性,方才不是说饮茶吗?其实我还新得了个糕点师傅,制出的金桔薄饼最好配茶了……”
聂清麟婉言谢绝了侯夫人的盛情邀约,便自回了宫。
不过马车刚刚使出巷口,她便说道:“一会马车不要过东门了,一路上太吵,走北侧好了。”
于是马车调转了下方向,绕个远儿便一路驶去了。
待到路过招待外使的驿馆时,聂清麟微微撩起了帘子,看了看那热闹异常的驿馆门庭,果然是有匈奴旗帜的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
聂清麟在沫儿哈部历险的那段日子也不是白白度过的,起码在安巧儿的讲解下,倒是学会看明白了匈奴的旗帜,那旗帜上是一只狮头,那是休屠宏部落的标识……
聂清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马车上新下来的妇人竟然是青龙关的顾夫人,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婴孩……
这一眼,竟是让聂清麟脸色发白,手一松就跌坐回了垫子上。等她想要喊马车停下时,车已经走了老远,聂清麟有心叫马车回去,可是心里却是徒然升起一丝怯意,终究是没有出声,只凭着马车驶回了宫中。
回到凤雏宫,聂清麟连衣服都没换,便是呆坐的椅子上。她想要说服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可是却发现是怎么都说不通……顾夫人怎么会坐着休屠宏部族的马车?那个侯夫人说的匈奴公主又是怎么回事?似乎沿着哪个方向去想,都是直指着一个可怕的结果。
聂清麟再也坐不住了,便是叫跑腿的小太监去瞧一瞧太傅是否在宫中的御书房里。这几日因为匈奴生变,太傅总是忙得很晚,有时来了,她也是已经辗转地睡着了。
过了一会,小太监说太傅回来了御书房,但是带话给公主说今儿事忙就不来见公主了,但是他吩咐内侍监送来了息香国进贡的一套高山红薇花提炼的胭脂水粉,让公调配着消磨时间,若是觉得好,公主成婚的那天便用它描画妆面。
红薇花五十年一开花,颜色红晕周正,用它的花汁调制的胭脂不宜褪色,就算沾染了汗渍也不会轻易晕开。若是平时得了这样的,聂清麟一定会饶有兴趣地开盒调配,可是今日,她却是越发肯定太傅是必定有事瞒着她。
虽然太傅平日也总是送东西,可是绝不会闲情逸致到要亲自嘱咐调配胭脂一类的细碎小事。这等敷衍哄弄孩童般的语气真能不叫人生疑?
聂清麟站起身来看,让单嬷嬷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将单嬷嬷拿来的是罗裙霓衫,却没有伸手去接,轻声说:“给朕换上龙袍。”
单嬷嬷惊诧地抬头看了看公主,只见那公主的眼底似乎酝酿着什么……
当聂清麟踏进书房时,书房里正在议事的群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纷纷给皇上施礼。
以前倒是不觉,可是现在能踏进御书房的都是朝中贵胄,自然是清楚这皇帝本是女儿身,只是碍着太傅“指鹿为马”的淫威,不好捅破这层窗纸,可是心里也是暗骂自己以前眼拙,这么俏生生的女皇帝以前竟是没有起疑,当真是得了眼疾。
太傅没想到聂清麟会突然在他跟群臣议事的时候身着龙袍进了书房,不又得眉头微微一皱。聂清麟却好似没有看出太傅的不悦,稳稳地说道:“朕有话同太傅讲,众位爱卿且先退下吧。”
听闻皇上开口,众位大臣自然是抬头看看太傅的脸色,见他挥了挥手,便径直退下去了。
“皇帝找臣来有何事?”太傅没有起身,坐在椅上淡淡地问道。
聂清麟看着太傅的那双凤眼,径直问道:“皇姐怎么了?”
果儿很少这样直白地说话,竟是懒得拐弯抹角了,太傅知道她的玲珑心思,也不知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要知道他也是三日前才得的信儿,而且是今天中午才知道匈奴的马车到达京城的。
若是早知道他们会来的这么早,他是绝对不会让龙珠子出去游赏驸马府了。原本是想要瞒着她,可是她偏偏又是一意要知道……太傅想了想说:“公主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聂清麟微微抿了抿唇说:“朕现在穿的是龙袍,不是太傅册封的帝姬永安公主。”
太傅冷下脸,过了半晌见那龙袍小天子毫不退缩的模样,心知她今天是一意要知道究竟了。终于在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近前轻声说道:“邵阳公主……薨逝了。”
虽然心里隐约猜到,可是当亲耳验证了这消息时,聂清麟还是忍不住有些身子一软,若不是太傅及时拦住,便是要倒在了地上。
看着果儿一下没了血色的脸,太傅心里便是一紧,暗自恼火自己说得有些太快,连忙将她抱起放到内室的软榻上,解了龙袍衣领的扣子,然后揉搓着那截细白的脖颈,看着她那恍恍惚惚的模样说道:“若是心里难受便哭出来,莫要憋闷着。”
可是聂清麟这才看向太傅,颤着音儿接着问道:“八皇姐……是怎么没的……”
太傅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情况现在也是不大清楚,大约是王爷遇刺,王妃连人带马车摔下了山涧,被大河冲走了。马车的碎片被冲刷得七零八落,找寻了几日也不见人影……那大河一向湍急,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太傅下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很清楚。”
聂清麟听到这儿,眼泪便是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八皇姐,胆子是那么小,她一个人跌下悬崖时该是怎生害怕?想象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涌入鼻喉的情形,聂清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竟也是哽咽得难以喘息。
这副模样自是让卫冷侯心疼不已,可他知道此时在自己的怀里哭个透彻,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躲在枕榻里哭得湿透半边床,于是便只是抱着她,任凭佳人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还不容易待得她哽咽的声音渐小了,卫冷侯才吻了吻她红肿的眼圈,低声说:“如今休屠宏也是处境艰难,唯恐爱女受了牵连,便是派心腹大将将女儿送入了关内,又是委托了青龙关的顾建军,将小公主送到京城来,顾将军怕公主半路有了闪失,所以提议让他的夫人带着两个奶娘亲自将公主送进了京中。
那如今小公主被安置在了碎月宫里,若是你这个做姨母的只知道一味的悲痛哭坏了身子,那么尚在襁褓里的孩儿又该仰仗谁呢?
有道是为母则强,聂清麟虽然是是姨母,可是一想到苦命的姐姐尚在襁褓里的婴孩,聂清麟勉强从太傅的怀里起来,抽噎着要去看她。
“嘉柔公主虽然年幼,但是你这姨母这般眼如红桃一般也是不好,明天再去看。”说着太傅叫来阮公公,嘱咐他让群臣先散了,自己则陪着聂清麟返回了凤雏宫。
取了冰块镇了手巾帕子后,便亲自给她敷了双眼。单嬷嬷原是疑心公主擅闯书房被太傅申斥了,才委屈大哭,可是一看太傅那般小心呵护的情形又是不像,这才略放下心来,默不作声地端着水盆退下了。
“太傅可知刺杀休屠宏的是何人所谓。”待得二人更衣躺下,闭眼良久,聂清麟才开口问道。
“休屠王爷的侧妃勾结了葛清远,他掌握了王爷的行踪后,派出了死士去袭击了王爷和王妃……”听得了这一句,聂清麟的心又是一阵的紧缩,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来,在那匈奴营帐里亲手一剑刺死那葛清远,若是没了他,皇姐也不至于惨死在冰冷的何地,那小嘉柔也不会年幼丧母……真真是一年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