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总攻大人
说到这,莲岂短促一笑,看向何翩翩,美丽的笑容迷醉了她的眼:“要实现这些,就必须做官,可那时主母连个教书先生都不肯给我请,我只有另择他法。”
“……”
“所以,十二岁那年,我偷偷溜出莲府,用攒下来的银子买通了敬事房,进宫做了太监。”
十二岁?何翩翩恍惚中忆起,她十二岁那年似乎还无忧无虑地跟着表哥玩耍,跟着师父学刀法,那时她的父母虽已不在世上,姑父姑妈却也从未吝啬过对她的宠爱。
或许她曾感叹自己人生不幸,父母早亡,但比起莲岂,她似乎还是很幸运。
莲岂依旧漠然地陈述着:“父亲和莲家主母得知我以这种方式进宫后,立刻宣布将我逐出莲家大门,虽然我那时已不再回那个‘家’。”
何翩翩沉默地听着,她一个字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插。
她在想,七叔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
很快的,莲岂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看着她,缓缓道:“可是现在,他们巴不得昭告天下我是他们的儿子,莲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可有一个敢看不起我?”
没有。
若真的有,那一定会死得很惨。
何翩翩脸色发白地抿着唇,莫名不安。
“那么,你呢?”莲岂似乎终于说完了,他含笑将目光定在何翩翩身上,又问了一遍,“翩翩,你呢?你是不是仍觉得我的身份低贱,仍然对我心存鄙薄?”
何翩翩终于明白了那股不安从何而来,她涩然开口:“我从未轻看过你,是你误会了我,自成为你夫人那日我便已经决定,不管你是不是太监,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方才我与轩王爷那般所言,并非你想的那个意思。”
莲岂不置可否,说出了心里的话,他神色正常了不少,一身月牙白官服如流云般飘出马车,何翩翩这才发现他们竟不知何时已回到了东厂。
还是不要下去了吧,七叔对她有些误会,若现在下去惹得他眼烦心乱,那她就更加罪无可恕了。
何翩翩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留在了车厢里,心情复杂地发着呆,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须臾,车帘被东衡唰一下子掀开,只见他面无表情道:“夫人想让督主等到什么时候?”
何翩翩一怔:“七叔在等我?”
“今日天气阴沉,风冷雾重,夫人精神抖索独坐车内自然无所可惧,但督主日夜操劳披星戴月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何翩翩麻溜地从车厢里滚了出来,迎面而望,果然看到莲岂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她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又发起了呆。
东衡见何翩翩再次入定,头疼地上前提醒她:“夫人,该用晚膳了。”
“哦。”何翩翩白着脸点头,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在莲岂背后轻轻唤了一声,“七叔。”
莲岂未语,也没转身,抬步朝东厂内负手走去,何翩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没敢再磨蹭。二人便这样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卧房,直到这个时候,莲岂才声音略柔地对她说了声:“关门。”
何翩翩赶忙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转回身时就发现莲岂已褪去官服,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端坐在桌子边饮茶,乌黑的发丝垂落在无暇的衣衫上,空着的手里捏着一条细致的红绳。
“过来。”他放下茶杯,没什么表情地说。
何翩翩决定,今天不管七叔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可以答应。
当然,平时她也没办法违背。
所以何翩翩乖巧地走了过去,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莲岂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问:“我给你的玉佩呢?”
玉佩?何翩翩了然,将那块刻着“莲”字的玉佩从怀里取出来递给了他。
莲岂轻轻摩挲了一下玉佩,感觉着那上面淡淡的体温,神色缓和了不少,似乎没想到她会真的随身携带。
“七叔?”何翩翩见莲岂望着玉佩发怔,以为他气得要收回去了,忍不住委屈道,“七叔,我跟轩王爷真的没什么,我那时说那句话,真的没有看轻七叔的意思。”
你在我心里那么高贵遥不可及,连别人贬低你我都舍不得,又怎么会看轻你?
莲岂听着她略带哽咽的声音,心尖颤得厉害,垂着头将另一手中的红线缓缓系在玉佩上,细心而小心地为她挂到脖子上,缓缓问:“我是不是很没风度?”
她没有跟洛承轩说出他没净身的事实,他本该高兴奖赏她才是,可他却生了这么大气。
他是真的很没有风度吧。
莲岂面无表情地着想。
第32章 ...
何翩翩怔怔地看着莲岂,她的手被他轻轻握着,由凉变暖,然后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跳得如此厉害,有一丝丝甜,又有一丝丝不安,就像走在一座桥上,虽然桥的对面是世外桃源,桥的下面却是急水湍湍。
沉默了一会,翩翩垂着眼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莲岂桃花眼略微一勾,薄唇轻启正欲开口,却被门外传来的禀报声打断。
“督主,太后宣您进宫。”是东衡。
翩翩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莲岂,抽回手转身去开门。
莲岂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丫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有脑子,只是平时没必要不太用而已。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不止是东衡,还有一位拿着拂尘的老太监。他望着开门的何翩翩,温和慈爱地笑了笑,接着便越过她行至莲岂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
莲岂缓缓起身将行礼的老太监扶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赵公公不必多礼。”
赵善恭轻掩衣袖,淡声道:“莲督主,有些日子没见,您风采依旧。”
有些日子没见?的确,自太后寿辰结束之后,莲岂便再也没跟太后见过面,他上完朝便回东厂,哪也不去,乖僻极了。赵善恭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先帝驾崩后便跟着殷太后,此时此刻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绝对没字面意思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