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90章

作者:醉酒微酣 标签: 古代言情

  她被晏知从马上扶了下来,出口却是问道:“花大哥回来没有?”

  含笑点头:“回来一会儿了,在屋里呢。”

  “我去找他。”玉卿意赶紧往里走,迈出两步却又回头道:“含笑,我有点饿,你去厨房帮我煮碗粥,要上回那种有莲子的。”

  支开了含笑,两人进屋,一眼就瞧着花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茶,只顾咂嘴吐舌头。

  他一见到晏知就嚷嚷起来:“你回来得正好!这次说什么你也得给我摆桌酒压惊!你是不知道,尸房那旮旯下不去脚就算了,连尸首都开始烂了,一股子恶臭,差点把我熏死在里面……”

  “行行行!”晏知揉着额头,“别磨叽了,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花夔又猛喝一口茶,一气道来:“死者身中十二刀,基本集中在腹胸部,死因是失血过多。我检查了伤口,长约一寸深约四寸,口宽底窄,凶器应该是把常见的匕首,同仵作所言一致。”

  玉卿意听到有些失望,这时花夔又道:“不过死者并非是站立着被人杀死,而是应该被人一刀刺中要害倒地,然后凶手又再继续猛刺。因为我发现除了腹部的刀口呈倾斜往上状而外,其余刀口都与肌肤成垂直状,而且明显腹部的伤口没有其他伤口那么齐整,这也说明这一刀过去,死者肯定是有反抗的。”

  “还有,凶手个子不高,比死者矮。”

  花夔招手叫来晏知,叫他右手持扇,作势捅向自己腹部,一边示范一边道:“假如我是死者,明怀是凶手。你们看,他要用匕首刺我,因为身形高矮的关系,他出手后刀口应该在这里。明怀比我高,伤口自然靠上。”

  花夔在衣裳上做了个记号,然后又叫玉卿意过来演示。

  “可如果凶手比我矮,他握刀过来,伤口就会在这里,比原先的要低两寸。夫人,不知令尊身高多少?”

  玉卿意指向晏知:“和他差不多。”

  “这便是了。”花夔得出结论,“死者身高不足七尺,如果人真是令尊所杀,刀口位置不会那么矮,再者那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来得及掩饰伪装。所以,我相信令尊是清白的。”

  “真的?!”玉卿意跌进谷底的心绪飞快腾升,激动不已。

  可是晏知却在这时泼上冷水:“我们自是相信花兄的检验,可他不是仵作,上了公堂很难让主审官信服。”

  玉卿意不甘心:“为何不能?我们今日不是还找到我爹上山的证据么?这些加起来足以证明他没有杀人。”

  “你是他女儿,你找到的证据谁会信?再说手札也能伪造,可信度太小。”晏知再次否定了她的想法,他摩挲着手指,突地问花夔:“花兄,据你推测,那凶手大概有多高?身形如何?”

  花夔想了想,道:“大约和死者差不多高,从伤口深度看手上力气不大,大概中等个头,身型偏瘦……哦对了,和刚才那个小兄弟差不多吧!他叫什么来着?含笑是不是?”

  ……

  小厨房内,砂锅咕噜噜冒着热泡,里面熬着一锅浓稠白粥,米香莲清的味道随着雾气弥漫到了门外。

  玉卿意静静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默默看着瘦弱少年忙碌的背影。

  他今年才十六岁,仅是一个丧母失父的可怜孩子。他从来都是那么乖巧听话,他只是生错了地方,他不坏。

  含笑熬好粥倒进碗里,端着一转身就看见了玉卿意。

  “玉姐姐你怎么来了?饿狠了吧,来,快趁热吃。”

  玉卿意接过碗顺手放在案台上,紧紧抿嘴看着含笑,半晌才犹豫着问:“含笑,我不在家这几日,你……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含笑道:“平时就在沉香楼啊,算算账点点货什么的,然后就是算着日子等你回来!”

  “那……黄大海死的那晚上,你在哪里?”

  “我自然是在家里睡觉呀,玉姐姐你问这个作甚?”含笑一脸迷惘。

  玉卿意沉默片刻,紧紧捏了捏秀拳,终于揭穿他的谎言:“小丁那晚上起夜看见你房门没关严,以为是进了贼,所以进屋看你有没有事,结果发现你根本没在。我今日上山虽未找到人证,却找到了这个。”

  玉卿意拿出玉隽的手札翻开最后一页。

  “连我也不知道他有记事的习惯。这本手札是他上山之日埋在我娘坟前的,最后一页记了发生在命案前一日的事情。他说曾看见你和黄大海在街拐角处争吵,最后不欢而散。含笑,你去找黄大海干什么?你们为何争执?他的死到底是不是跟你有关?!”

  含笑闻言,脸上一直纯真的笑意顿时隐去。他微微侧过脸看向另一边,避开玉卿意审视的目光,唇角挂上一缕讥讽。

  空气冻凝般僵硬,许久,他转过头来,抬眸盯着她,眼里写满恨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想我木有?!(≧▽≦)/

反正我是想了,飞吻!╭(╯3╰)╮

第五十五章 不弃

  “从小到大,凭什么你就是高床软枕、锦衣玉食,而我却要在那种龌龊地方讨生活,遭人白眼,受尽欺凌!”

  

  含笑一改往日温顺乖巧模样,眼底通红如伺机而动的毒蛇,阴测测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把我养大的?曾经的花魁娘子沦落成别人不要的弃妇,只能接些下三流的客人,你会诗会画又如何?那些男人才不稀罕,他们要的只是肉|欲发泄的快感!我从记事起,就要陪着我娘对他们笑脸迎来送往,只为讨得几两薄银糊口……”

  

  “我从来都没有朋友,就算是龟奴家的儿子,也敢明目张胆骂我是来历不明的小杂种!我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哪天惹得老鸨不高兴,把我和我娘赶出去,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而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样的?读书识字、采花扑蝶……我们身上明明流着相同的血,命途却是天差地别!”

  

  听到这些,玉卿意心头如巨石坠落般震撼。她走上前一步,抬手想抚上含笑的脸颊:“对不起……”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含笑退步避开她的触碰,眼神锋利如刀,“我恨你们所有人,你和你爹娘,还有那个老太婆,我恨不得把你们都杀了!如果不是你爹,我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更不会受这么多苦!如果不是老太婆阻拦,我娘早已顺利入门,断不会被折磨得油尽灯枯而亡!还有你娘,最狠的就是她,看不住自己的丈夫,却要用死来毁掉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含笑,”玉卿意打断近乎疯魔的他,道:“上一代的纠葛太多,到现在我也无法说清是谁对谁错。可是过去的始终过去了,我娘死了,你娘也死了,一切就这么算了不行么?你何必要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你自己也说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始终是一家人,从今往后我们姐弟俩好好过日子……”

  

  “如果我不是想着这些,你以为我凭什么活到今天!”

  

  含笑嘶吼:“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被人追着骂□养的小杂种时你们在哪儿?我娘死了我卖身借钱葬她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不肯接客被吊起来用鞭子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现在你来跟我说一家人?你们姓玉的全都无情无义,死了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听到耳里竟然觉得有几分悲怆。单薄瘦弱的少年,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跟前凄美的女子,固执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底线。

  

  从他出生就埋下的仇恨种子,如今已经根深蒂固,再多的柔情好意也软化不了,更遑论连根拔起。

  

  玉卿意忍不住哭了,流着泪劝道:“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可是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不是么?含笑,你不要这样对姐姐,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最后连你也不要我……”

  

  含笑看着她,眼睛里的不忍一闪而逝,道:“不妨告诉你,姓黄的畜生是我杀的。你以为弥补就能了事,就能抹杀过去的一切?妄想!就像你帮我脱了妓籍进了玉家,却不能改变我在勾栏长大的事实。那畜生依然找上门来,说他和我娘有多相熟,我小时候又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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