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微酣
正当她满腔疑惑愈来愈多,忽闻门外纷杂的脚步声。她赶紧放下牌位用红绸遮好,走回床边坐下,重新盖上盖头。
房门打开,沈灏走进来,直接到床边,用杆挑开新娘盖头。
“卿妹。”
他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兴许是因为洞房花烛夜,琥珀色的眼眸又多了几分柔情欢喜。
玉卿意抬眼对上,浅浅一笑,唤他:“景然。”
沈灏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体贴道:“累这么久饿了吧?我已经叫人去端杏露了,你稍等片刻。”
“我喜欢什么你总是知道。”玉卿意似赞似叹地说了一句,随后扬手一指,“我们还是先喝合卺酒罢。”
“好,先喝酒。”沈灏欣然应允,之后走过去端来酒,递予她一杯。
“合卺一杯,鬓丝同扭,吾愿与卿,齐眉同寿。”
沈灏说完祝词,同玉卿意交臂穿杯,一饮而尽,笑道:“卿妹,该你了。”
玉卿意不作言语,冲他笑了笑,也仰头吞下满满一杯酒。
丫鬟端来杏露,沈灏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喜房便只余一对新人。他端着杏露送到玉卿意唇边:“卿妹趁热吃。”
“我自己来。”玉卿意笑着接过,舀起一勺先喂给沈灏:“景然你也尝尝。”
沈灏笑着张嘴含住调羹,眸弯似月,浅辉濯濯,仿佛嘴里的是一勺蜜糖,甜得心都要化了。
谁知还没等他咽下,只听玉卿意徐徐说道:“我三哥从来不喝杏露,沾一滴都会全身起满红疹。”
“咳咳!”沈灏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赶紧吐出嘴里杏露,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立马解释道:“我居然忘了此事……卿妹,今晚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就忘了这些顾忌……”
玉卿意垂眼,手捏调羹慢慢搅着碗中乳白露汁,面无表情地轻飘飘说道:“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她骤然抬眼盯着沈灏,面上一片冷淡疏离:“我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试探你。若你大方揭穿我,兴许我还会保留几分信任,可你这般作态,摆明了是心虚。沈公子,做戏做到现在,你是不是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沈灏一怔,脸上还带着不及收拾的惊愕狼狈。只是不消片刻,他忽而笑了,一扫方才尴尬,仍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早就怀疑我了?”
“不算很早。”
玉卿意放下碗,挽起袖子露出腕上红莲,手指摸着莲蕊处的疤痕说道:“你确实很像他,举止说话神态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简直堪称完美,我几乎也要被你蒙骗过去。而且你对三哥和我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相信你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功夫。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你能全部掌握对我们的过往,你还是漏掉一件事。”
“大火那晚三哥失踪,而第二日我是从外面回家的,故而别人都以为我是一早就离了家,所以才能逃过一劫。殊不知,其实那晚我一直在家里,不仅如此,我还是和三哥在一起。”
玉卿意指着红莲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纹绣这个?因为那晚我和三哥吵架,争执中他打翻油灯烧伤了我的手,为了掩盖那些疤痕,后来我便纹了这枝花上去。当日你之所以在沉香楼门口牵着我的手说那些话,是因为你害怕我突然改了主意,故而用换脸的事提醒我,让我始终怀着一份愧疚感,让我不得拒绝。”
说着她又扯出颈间半截玉扣,道:“这枚玉扣是三哥送我的不假,我也确实很喜欢。不过,你又算错一件事。喜欢莲花的不是我,是三哥。”
“沈公子,我很钦佩你的心思和手段。一直以来你都有心接近我,甚至故意让我识破你这些‘小伎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暗示我你的身份值得怀疑。所以我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你事先设好的局,到最后我甚至主动认定了你就是我三哥,并且深信不疑。”
玉卿意自嘲一笑:“你的高明之处也就在此,你不主动说,只是让我猜,猜来猜去,我有什么怀疑也扔掉了,只是认定我所想的答案便是真的谜底。”
沈灏是聪明的,他从不说自己是玉琅,更不承认自己是玉琅。可就是这种欲盖弥彰、破绽百出的否定,反而坚定了玉卿意的信念。
一叶障目,便是如此。
“从一开始我就没说我是他,是你一厢情愿地认定我是他。”
沈灏耸耸肩头,嘴带讥诮地问:“既然你都识穿了我,为何今日还要依约出嫁?莫不是你也看上了沈家的钱?还是你发觉自己爱的其实是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玉卿意抬眸和他对视,目露无惧,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不过既然你费尽心思想娶我,我便索性顺了你的意,看你下一步要怎么走。嫁人而已,我又不是没嫁过。”
沈灏合手鼓掌,赞道:“胭脂夫人名闻天下不是没道理的,果然有几分真胆色。不过……沈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样好像不划算呢,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真相,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得不偿失呵……”
“一切言之尚早。”玉卿意毫不在意,只是又问:“废话少说,今天我就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是谁?你和我三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三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哪儿?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
沈灏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玉卿意,眼里的柔情已被狠厉暴躁代替。
不一会儿他弯腰下去与她对视,眸里闪耀着暴戾的怒气,咬牙道:“我自然是沈灏,从头到尾都是!你应该问的是你心心念念的三哥到底是谁!”
不等玉卿意说话,他已经一把掐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所谓的三哥玉琅,原本姓沈,名、杉!”
作者有话要说:瓦回家鸟!有木有想念瓦?!
真相就素,三哥=杉哥(≧▽≦)/
第五十九章 问归
眼皮似被千斤巨石压住,意识渐渐恢复,可却始终不能睁眼。
“晏知?晏知?醒醒,快醒醒……”
耳畔持续不断的呼唤声扰得人心烦,加上口腔里还残余了浓烈的酸苦味道,晏知很想睁眼怒骂说话的这人一顿,他奋力张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听到喉咙里的齁齁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身像被施法定住,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死知了不知道服了多少软迷散,两坛醋下去都还不醒。嫂子下手也忒重了,最毒妇人心!”
花夔在旁边急得口干舌燥,嘴唇都开裂了。他骂骂咧咧一阵,最后一咬牙,取出了银针。
“不管了,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要是被你这混蛋知道软迷散是我拿给嫂子的,你小子醒了还不剥掉老子的皮?横竖是死,早死还来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