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99章

作者:醉酒微酣 标签: 古代言情

  她拆掉头上的首饰,又道:“沈公子不必忧虑,这只是迷药,让你睡上一觉而已,对身体无甚害处。况且我也不想加害于你,我今日来此,只为探知真相,既然你是三哥的胞弟,那我更不会追究什么,我们就此了断,日后切莫再见。”

  言毕她要走,沈灏却吼道:“了断?如何了断!你欠我大哥的一切怎么偿还?时至今日他依然生死未卜不知所踪,你就能如此坦然地一走了之?!”

  玉卿意回首:“沈公子你记住,我欠的人是三哥不是你。你们不是同一人,所以我无需补偿你什么。待日后寻到三哥,要杀要剐我都由他!我欠他的自会还,不劳你费心。”

  沈灏身软力竭,强撑着精神说:“说得冠冕堂皇!若是大哥一直不回来,你岂不就一直守着这个空口无凭的承诺安然度日?!玉卿意,我不会让你安生的,你别忘了,今日我是明媒正娶于你,你已入了沈家的门,我若不休,你一辈子都是沈家人,死了也是沈家鬼!”

  玉卿意闻言不语,只是从陪嫁箱子里抽出一纸婚书,扔到沈灏脚下。

  “你看清楚,上面可是玉卿意三个字?”

  官媒红印方正,文书上落了沈灏和玉卿意二人的签名和印鉴。乍见如常,可是细细一看,才惊觉玉卿意的“卿”字竟然笔画略有错误,再加辨认,方认得此字是“聊”。

  沈灏愕然之余又觉痛心,道:“文书是一早就送去盖印的……原来,你由始至终都不是真心要嫁我,即便你认为我是他,你也不愿嫁……哈哈哈哈,大哥你看到没?这便是你毕生挚爱之人!”

  他癫狂的笑声刺得玉卿意耳痛心悸,她敛起对玉琅的歉疚,故意冷冷说道:“这张婚书已成废纸,就算告上官府,我有铁证在手,你也毫无胜算。沈公子,前事种种就此作罢,后会无期。”

  她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院寂静清冷一片,冷风嗖嗖灌入,她一头墨发随风而扬,衬着红莲素衣,就如羽化欲仙的妖精。

  正在她迈脚之际,沉默下来的沈灏突然开口说话。

  “玉卿意,我只问你一次,你当真要走?”

  玉卿意头也不回地坚定答道:“要走。”

  “好、好……”沈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有嘴巴还能勉强动动,流出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衰弱,听起来就像弥留之人的绝望遗言。

  “今日只要你跨出这里,我便不再手下留情。日后相见只是仇敌,不死、不休。你……不要后悔。”

  玉卿意仿佛早料到他会撂下这样的狠话,居然微微一笑。

  “绝不后悔。”

  她决然走出这个陷阱,潇洒而去,没有回头。

  轻快的脚步声消失,沈灏阖上眼眸,静躺在那里。大门未关,凛冽寒风吹得他心灰意冷,眼角都滑下透明液体。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你们等着,等着……”

  玉卿意走出无人看守的宅子,看到外面一片荒芜,回首一望,只见这里并非沈家,只是一座古旧老宅,透着阴森。

  早就料到如此,沈家人怎么可能同意沈灏娶一个失婚妇人?沈灏也仅是为了报复,才机关算计地把她弄到这里来。她不真心,他亦假意,这场婚姻,确确实实是一场骗局。

  不知此地是何处,除了刚才的旧宅,方圆十里没有人烟,杂草丛生的山路两旁只有高树在随风呜咽,就像树精在哀鸣哭泣。

  玉卿意默然行走,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想去哪里,该去哪里。

  幽冥长夜逝去,对面山头露出第一缕日光,玉卿意终于走得筋疲力尽,就地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蜷着身体抱紧双膝,把头深深埋进去。

  她的双肩剧烈颤抖着,可却没有一丝哭声从她嘴里冒出来,只有石头上不断晕染着的大滴水渍揭示了她心底的恐惧无助。

  沙沙声传来,好似有人靠近,玉卿意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肆意宣泄着长久憋在胸中的悲凉。

  “卿卿……”

  始料未及的声音传进耳朵,玉卿意猛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之人。

  沧桑俊容,哀情凤目。他嘴皮都干得裂开,下巴上胡茬如草,胸口处还有团暗红的污渍。

  玉卿意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唰唰流下,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人。

  晏知带着满腔怒火找了她一夜,他一路上无数次设想两人相逢的场景该有多么惨烈,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杀了她。可是当他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嘤嘤啜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只需这一瞬,那些恨意便烟消云散。

  他心软了。

  晏知蹲下,双手搭上玉卿意的肩头:“卿卿,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他拉玉卿意,玉卿意不动,只是一味哭着 ,而且越哭越大声,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一样。

  晏知把她抱进怀里,安抚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追究的,别怕。跟我回家,我们回去……”

  “我不要回去。”

  玉卿意也伸臂紧紧搂住他,哽咽道:“三郎,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包袱又抖了两三个,哈哈哈,卿卿终于显露王霸之气了(≧▽≦)/

这本文确实不会太长,我在收尾了。矮油肿么办,我很想把全文最重要最巨型的伏笔马上揭露出来,迫不及待了!(^o^)/~

第六十一章 出手

 云中路杳杳,江畔草萋萋。

  

  马儿轻蹄悠悠,一匹棕色瘦马驮着玉卿意和晏知两人,一路往山上走,仿佛就要走到云上去。

  

  玉卿意坐在前面身子后倾,懒洋洋靠在晏知身上,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晏知手臂往前环住她的腰,俯首在她肩头,问:“为何不会?”

  

  “我那般对你,你不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来寻我……这不像你,你真的变了。”

  

  “我并未改变,只是你从来都不肯用心看我。”

  

  晏知语带三分心寒,又道:“我听闻你另嫁他人的时候,真的想过同归于尽,抱着你跳下万丈深渊……反正我是做鬼也要缠着你的……只是我策马出了城门,却不知晓你去了哪里。茫茫人海,如何寻你?一路兜兜转转,我问了不下百余人,只一樵夫说看见顶喜轿被抬上山,往林子里走去。”

  

  “你可知晓,当我听到此消息,首先想到的竟是你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深山老林又无人烟,嫁人怎会嫁去那种地方?我担心你,一路快马加鞭,初时的那些怨怒早已不在,只求你平平安安毫发无损……你说我可笑不可笑?本该恨你,最后却变作满腔挂怀……”

  

  “我始终还是放不下、舍不得。”晏知叹息,抱紧玉卿意,道:“只那一件事,你便再不信我。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施舍些情给我?若是如此,我立马开膛破肚,让你验个清楚,总好过受这等苦罪,煎熬得人心都要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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