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语
颜依依知道,若是萧云飞真来强的,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媚姨的阻止,让她至少没有那么恨她。
两天后,天启帝病危,君天毓驻扎在四十里开外的军队以保护皇上为由往京城前进三十里,并在那安寨扎营,西京戒严。
整日被关在与世隔绝的金丝笼里,颜依依对于西京此时的形式原本并不知情,一大早醒来后,早膳尚未用完便被面色凝重的媚姨及萧云飞以一句“依依,对不起!”给带着一同进了宫。
宫里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让颜依依隐约猜到天启帝恐怕不行了,两虎相争在即,还有个隐于暗处的三皇子楚沐风,媚姨会带着她,许是对楚沐风无多大的胜算,只能借由她牵制他。
颜依依被易容随着媚姨和萧云飞以君天毓贴身侍卫的名义陪君天毓进宫。媚姨和萧云飞并未将她绑着,却是封了她的内力,给她喂了药。相处二十载,他们几乎已完全摸透她的性子,有哑婆婆在手,他们并无需大费周章地把她绑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她不会跑。
宫门警备比以往戒严了许多,偌大的皇宫里,处处是巡逻的禁卫军
君天毓并未带多少人进宫,除了媚姨萧云飞便只有她。自进了宫便直接往天启帝的寝宫而去。
颜依依和媚姨萧云飞被拦在了寝宫外,寝宫外已站了不少人,皇上病危的消息不知何时已走漏,太子阵营与毓王爷阵营双方人马蠢蠢欲动,自是不会错过这一机会。
在太子的阵营里,颜依依看到了一白衣的楚沐风。
她望过去时他也正好望向这边,虽带着面具,楚沐风却还是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冷峻的面容上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冷锐的黑眸有暖意划过。
颜依依亦回以他一个安抚的浅笑。
“宣三皇子,君天澈觐见!”
尖细的嗓音响起,在场众人俱惑,面面相觑,低声议论,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早已在二十年前便已在前往东泽路上惨死,如今何来的三皇子君天澈?皇上莫不是病糊涂了?
媚姨望向楚沐风,眸中含恨,以及浓浓的戒备。
颜依依默默地望媚姨一眼,望向楚沐风,却见他平静的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之色,楚沐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而后在众人的疑惑中缓缓步出,脚步平稳地随那名太监往皇上寝宫而去。
097.完结章003 ...
楚沐风随着天启帝的贴身太监进入寝宫时,君天旸、君天毓、皇后以及宫里几位贵妃皇子公主正围在天启帝龙塌前,看到他进来,众人眼底皆掠过疑惑之色。
楚沐风淡淡一眼扫过,有熟悉有陌生的脸孔,阔别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早已陌生得心寒。
天启帝苍老虚弱的声音自床前传来,“你们都下去。”
“父皇!”
“皇上!”
众人都不解地唤道,夹杂着啼哭声,各怀鬼胎。
“出去!”虚弱的声音多了一丝厉色,虽已虚弱不堪,威仪却还在。
“父皇好好休息。”
“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虽是不情愿,众人却还是不得不退了出去,纷纷以着担忧的嗓音出声叮嘱完后,一个个退了出去,经过楚沐风身边时,众人并未掩饰严重的困惑,唯有君天旸和君天毓眼里带着浓浓的戒备。
楚沐风面色不变地看着众人,待众人都离开了寝宫,这才望向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面色并未有丝毫波动。
“澈儿。”苍老的声音自龙塌上而来。
遥远而熟悉的称呼,楚沐风眼底起了一丝波动,他走向床边,双手交叉环胸望向被太监扶着坐起的天启帝,勾了勾唇角,“皇上单独留下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天启帝也微微勾了勾唇,“若是你真喜欢担着这弑君的帽子,你早下手了,何需等到今日。”
楚沐风抿了抿唇,没有应。
天启帝望向他,神色掠过一丝恍惚,很是感慨,“一晃眼,没想到你竟已这么大,你母妃若在天有灵也该安歇了。”
楚沐风眸色微微冷了下来,“所嫁非人,她的在天之灵一辈子都无法安歇。”
天启帝微微露出一个淡讽的笑,而后才道,“为了今日你筹谋了多久?”
“我娘冤死了多久就筹谋了多久。”楚沐风淡淡应着,已将情绪敛去。以前因莲妃不喜欢,若非公众场合之中,私下里楚沐风都是唤莲妃娘亲,而非冷冰冰的母妃。
“朕应该早就相信,朕的儿子,又岂会这么容易死去。那日你带着那位姑娘出现在朕的寝宫之时,朕便知道,你没死,你回来报仇了。”
楚沐风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那种早已被岁月侵蚀得衰老虚弱的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位姑娘是谁?朕的儿媳妇吗?”天启帝望向他,突然问道。
“她就在外面,你何不宣她进来直接问个清楚。”
天启帝微微眯了眸,望向他,“你这是在借朕之手救她?”
她是他的什么人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他,却要他多此一举把人宣进来。他应是恨不得早日杀了他,断不会大发善心让他临去之时再见见儿媳妇。
楚沐风望他一眼,对于他能猜到他的用意并不觉意外,“你也可以不宣她进来,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救她。”
在某些方面,天启帝的洞察力配得起他这九五之尊的位置。
天启帝望他一眼,“她叫什么名字?”
“颜依依。”
天启帝望向胡公公,“宣颜依依觐见。”
胡公公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天启帝这才望向楚沐风,“澈儿,你有多恨朕?”
“我只有一个爹,他现在东泽。”楚沐风淡淡道。
天启帝脸上掠过一丝黯然,自嘲地笑了笑,“朕这一身的病是你下的药吧。”
“不是,”楚沐风很平静地否认,“您最疼宠的太子下的药。”
天启帝脸上掠过愕然,楚沐风神色自始至终很平静,“我只是负责从旁点醒。”
天启帝苦笑,“你果然很恨朕。”
楚沐风未应。
“澈儿,你恨朕是应该的。”长叹一声,天启帝的声音已渐渐弱了下来,“都说打在儿身,疼在爹娘心,你以为那时只有你疼朕就不心疼吗?你母妃是朕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她给朕生的儿子,朕又怎么舍得让他受一丝丝的委屈。可是在朕是你的父亲之前,却还是这天下子民的衣食父母。莫先生一生荣辱六十余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预言从未失灵过,生前既是留下此预言,必有他的道理所在,况那几年发生的事都太过凑巧,朕不得不防,若是牺牲我一个儿子能换得这社稷太平,那又有何不可。”
“皇上牺牲了您一个儿子,换得这天下太平了吗?”接过话茬的是颜依依,她刚随胡公公入内,恰巧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也顾不得什么大逆不道,只是望着天启帝平静陈述,“西泽这二十年来,哪一年太平过了吗?天灾人祸不断,朝廷腐朽无能,对外奴颜婢膝,对内压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您却为了一句莫须有的预言,残害妻儿,这就是皇上所谓的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若是预言成真,那也是皇上亲自促成的。”
说话间颜依依已来到楚沐风身边,楚沐风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给她把了把脉,看她没事,暗自松了口气。
许是人之将死,天启帝并未因颜依依这番冒犯之语而震怒,只是平静地望向颜依依,“你便是澈儿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