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贤妻 第2章

作者:闫灵 标签: 古代言情

☆、二 入夜

本只打算了家宴,却来了好些乡邻,无奈之下吴氏只好临时操持额外的酒菜,索性未过十五,年货还剩不少,到不至于太过抓瞎。

由于打下手的人不多,自家女人也只好上锅台,二房刚怀上二胎,自是不会让她来闻这油烟味,欣乐怕油烟,不能掌勺,又是云英未嫁,也不能上菜,只搬了软凳在厨房外择洗些菜蔬,掌勺、帮厨的也只剩下吴氏和莫语。

好不容易做完了七八桌菜,吴氏这才能找地方坐下来。

“娘,吃点东西。”莫语准备了两样婆婆平时爱吃的小菜放到小方桌上。

吴氏看一眼媳妇儿,招手示意她一起坐下来,“你坐,我有话与你说。”

除了应声外,莫语没什么额外的表示可做。

在说话前,吴氏先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后道:“刚才县大营里送来书信,让政然到那儿帮着训练新军,他与我说答应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等安顿好了,也就要过去上任了。”说罢打量一眼莫语的脸色。

莫语回视婆婆的打量,心想这定不是在问她的意见,怕是另有他意吧?只点了点头,目前她还做不了丈夫的主,而且只要有婆婆在,估计也她没做主的希望,所以除了附耳倾听外,她没什么好说的。

“二房那边已经是第二胎了,你这长房不能不急,而且政然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盯住莫语,“你得快着些。”

要多快?

“我与政然说过了,他刚上任,诸事不便,不好带着你过去,所以你就留在家里。”

这又是什么意思?想让她生孩子,却又不同意她跟着丈夫,是不是有点让人为难呢?

“政然是个好孩子,也懂礼,所以……你主动些。”她是担心自己儿子太好性儿,轻易不会动自个的媳妇,作为母亲,她不好跟儿子说这种事,也只能对媳妇儿旁敲侧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语低下睫毛,除了答应似乎也没别的路可寻。

“你也吃一些吧,吃完回屋里收拾收拾,这里让柳妈她们收拾就行了。”

“嗯。”点头。

乍然与一个陌生人同处一室,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其实趁丈夫没回来前,她都梳洗好了,可丈夫一进门,她就又想再去梳洗一遍,因为可以浪费时间。

隔着杉木屏风,他在里面洗澡,她在外面整理床铺,听着屏风里哗哗的水声,她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当□子这口饭不容易吃啊,家里家外,孩子长辈,更要服侍丈夫的需求,最重要的是还要让这些事情看上去有条不紊,正常运转,不能停滞,也不能过于突兀。

压抑着颤抖的**,以最平常的脸色和动作为他更衣——女人是天生的好戏子,因为生活所需吧。

李政然喝了不少酒,但十几年的军旅生涯,酒肉穿肠也是寻常事,所以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他醉。

进门时,他也想过夫妻之间那码事,说不想肯定是假的,尤其他的妻子还是个可人儿,但也正因为是可以光明正大为所欲为的妻子,他更不想让事情发生的太突兀,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不能为了一时的**而让她对他产生惧怕,所以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躺下休息。

作为男人,出于潜意识的保护心理,他惯性地睡到了床外侧,而一般夫妻,都是妻在外,因为方便早起做家事。

因此莫语对他睡到外侧有点意外,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好请他让位吧?

还好他躺下去就闭目休息了,否则她还真不知自己敢不敢脱衣裳。

一件件将衣服搭到床边的凳子上,直到身上只剩下兜衣后方才灭灯,爬进床内侧。

所谓的主动也就是这样吧?这还不够明显吗?衣服都脱成了这样。

正月的夜,冷得钻心,莫语搓着双臂,踌躇着该不该掀被子钻进去……因为他好像一点表示都没有。

等了大半天,冷到极限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钻了进去,索性他穿着中衣入睡,两人之间不至于肌肤相粘,让她颇有些安慰。

在经过一番绷紧的紧张之后,似乎慢慢有些习惯了,何况他身上很暖,不用手炉烘烤,被子里就暖洋洋的,很舒服。

因为酒劲的驱使,李政然咳嗽了两声,她忙着要爬起身给他倒茶,不过在他发现她的意图后,阻止了,“不必起来,我不渴。”

莫语又静静躺了回去,仰脸看着帐子顶好一会儿,方才道:“娘说相公要去县大营里任职。”

李政然微微低首,看一眼妻子的方向,“是,兵部指派的,在北军黑骑军中服过役的,回乡可以做地方大营的教官。”因为刚才阻止她起身捉了她的手来,至今忘记要松开。

“大营里……苦吗?”听人讲过,行军打仗,刀剑无眼,苦不堪言,所以很多人为了躲兵役,都逃去了外地。

“开始比较辛苦,习惯后就不觉得了。”

“塞北一年到头都下雪?”自从嫁人后,她就很少出门,一来婆婆管教的严,二来她的丈夫不在身边,少出去,也少惹口业,小镇上那些婆婆妈妈的嘴都很碎,未免当她们的牙慧,少出去沾惹为妙,这天下最容易得罪的就是女人,最不能得罪的也是她们。她很少出门,所以对外面的世界比较好奇一点,尤其遥远的北国。

“不至于,不过冰雪期会维持很长时间。”她发上的馨香让他不禁往外挪了一点——他不是圣人。

“相公去过京城吧?”听婆婆说过,他去过兵部。

“去过几次。”手指不小心触到了她的皮肤——竟没穿中衣。

“真好。”男人可以到处走。

“有机会我也带你去一次。”心中判断着她没穿中衣的意思。

“真得?”她也很想出去看看,但自由这东西是建立在生存之后的,做妻子是她的生存方式,之后才能尽自己的努力获得相对的自由。

李政然忽觉有点呼吸不畅,因为心中的欲念。

莫语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没有天真地装作不懂,只绷直了脚踝噤口不言。

她对他不讨厌,他长得很好,也有温暖的笑容,她很欣慰自己能做这个男人的妻子,贞洁那东西不是不珍贵,本就是用来被丈夫夺走的,即便心有失落,但也不至于让她太过反抗。

傍着黑暗赠予的胆量,李政然翻过身,趴到妻子身子上……说话好像有点多余,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吻了下去,不管是耳朵还是颈子……

他是个男人,也只是个男人。

洞房花烛其实是件野蛮的事,只是这一天的男人被允许野蛮。

可就在事情正要开始时,忽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大公子,快些起身,衙门来人了。”

李政然从妻子的颈子上抬起头,眉毛微蹙,不只是因为**无以宣泄,还有对“官兵”二字的踌躇。从妻子身上退开,坐起身。

莫语也慌忙爬起来,寻了火折打亮,丝毫没在意自己只穿着兜衣,这年头,平民百姓最怕的不是灾荒,而是“衙门”二字。

“我这就过去。”李政然赤脚跨下床,随手拿来衣袍穿上,在看到妻子也慌忙着装后,轻道:“你不必出来,我过去看看。”

莫语将长发拨出衣领,伸手帮丈夫一起着装。

李政然出门后眉毛才紧蹙,在妻子面前他不好太过严肃,怕吓着她,这大半夜的,衙门突然来人,定不是什么好事。

穿过院门来到中庭,三个官军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厅里,见李政然一进门,忙过来行礼道:“可是李政然李卫戍?”

李政然在军中任过执戟卫戍长,那也是军衔。

“是我,三位?”

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兵服袖子上缝着两圈花结的——这是齐国地方军的军衔,这人应该算是个小领头,“在下康启,历城县军副统领。”

“康大人,请坐。”李政然顺手邀他入座,“不知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紧急?”

“是,下午刚接到的紧急军令,东北胡人犯境,我们历城县军三月调防至岭北,护阵中军!”

李政然点点头,胡人犯境不是一两次,这些都是正常调防,没什么可担心的,“算是正常调防。”

康启惭笑一下,“李卫戍是黑骑军精锐,自然见识过大战,我们这种小地方的官营没打过什么仗,所以——”心里没底,且官兵们一听说要去打胡人,都吓得不轻,这偏僻小地方,何时见识过大战场面!以为胡人都是吃人的虎狼。

李政然颔首,明白了康启的意思,“北地驻扎着备防军,而且黑骑军也会随时出击,中军只是在后方防备,护守京畿,所以护阵中军应该没什么仗可打。”连中军都找不到仗打,护阵的就更见不到战场了。

康启一听这话忍不住松口气,接到调令时,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以为就要去赴死了呢,“兵部有明文,黑骑军服役后可以入乡军做教官,听说李卫戍已经接了任命,不知何时能来?”

李政然笑笑,“待家中安排好就会赴任。”

“在下回去就派几个人过来,李卫戍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交给他们就行。”这样他也能快点去,有他这个黑骑军的执戟长在,他们心里也有个底啊。

“不必了,都是些家中琐事,我会尽快安排好。”

“那就好,那就好。”

……

如此一番折腾,李宅的人基本都被惊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事,他们只是巡视路过而已。”军中的事家里人都不懂,李政然也不想讲太多,越不懂越容易瞎想,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也就行了。

一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回屋。

李政然回屋时,妻子正在做针线——反正怎么等都是等,不如找点事做,这样还比较不会瞎想。

“没什么大事,几个同僚路过。”伸展胳膊,方便妻子更衣。

莫语没问什么,只点点头。

“明天回一趟甲山吧?”上床时他如此说一句。

莫语放衣服的手微微顿一下,因为甲山是她的娘家,“相公先忙正事要紧。”

“上次回来时比较匆忙,礼数未能尽到,回去一趟比较要紧。”娶妻三年才回门,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

因为一场虚惊,这一夜也就什么都没发生。

隔日一早,莫语自认为已经醒得很早,殊不知一睁眼却见丈夫正在穿衣服,窗外还是黑蒙蒙的。

虽没过过夫妻生活,但那两个小叔子似乎都没有这么早起的习惯,往日早饭做好了,还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凑齐人开饭,想不到她家这相公起得这么早。

兴许是因为昨夜的那点亲密吧,两人之间不再像刚昨日那般生疏,递衣服不小心碰触到,也不再会手足无措。

“政昔可有接到秋闱的通知?”接过妻子递来的布巾擦完脸后,低问一声,去年母亲在家书中说三弟生了一场病,所以错过了报名甄选,而每年新年前都会有次年的甄选报名,昨晚因为来了太多人,他没机会问三弟,想来这些事妻子也该知道的,也是随口问问她。

莫语抬头看一眼丈夫,说不知道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甄选中了都会敲锣打鼓送喜讯来,所以她只好实说,“没听见消息。”事实上小叔子这两年一直闲散的很,常常出外,很少在家,一直没怎么认真读书,婆婆为此颇有些着急。

李政然拧一把布巾,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看来那小子还真是混得很厉害,母亲在家信中对三弟颇有些微词——她是极疼这个幼子的,能让她生出微词来,已经能够说明问题,看来他得好好找三弟谈谈了。

虽然十多年不在家中,但因为李父向来温和,长兄如父,自小都是李政然管教两个弟弟多一点。政亦自小就刻苦,没什么可说的,唯独政昔自幼被吴氏惯坏,上次考中秀才就是因为李政然回来奔丧那趟的结果,只待大哥一走,李政昔便再次变回了无人管教的状态,所以才混了这么两年都不曾参加秋闱。

莫语并不知道丈夫在家还有管教弟妹的职责,所以在得知李政昔被狠狠揍过一顿后,暗自咬唇自责——不会是她害小叔子被揍的吧?

“政然啊,你的手也太重了一点。”吴氏在给长子准备回门礼时,随口责备他一句,政昔虽顽皮了点,但也不至于把他揍成那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母亲以后少给他些银子。”那小子就因为手头太阔绰,才会不识饥饱,与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来往过密,而丢了学业。

“也没给他多少。”在管教儿女这方面,吴氏比较依仗长子,毕竟都长大了,她这母亲打不到,管不到的,何况丈夫去世时也将全家人托付给了长子。

李政然伸手将妻子扶进马车,莫语向婆婆道声别才放下车帘。

“天冷,母亲回屋去吧,晚饭不必等我们了。”多半是在岳丈家用过再回来。

吴氏点头。

马车出门之后,吴氏才转身回屋,正巧碰上二儿媳,“天冷,你带着身子,别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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