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贤妻 第46章

作者:闫灵 标签: 古代言情

李政亦将儿子递给母亲吴氏后,随大哥去换衣袍。

屋里只剩下一众的女人。

“他大嫂——”吴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里屋的人,“你过来坐。”招手示意儿媳过去她身边。

“她怎么说?”这个“她”当然是指赵絮嫣,她之前可说过孩子生完就要走的。

“什么也没说,就让我把孩子抱给你们看。”

“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她也问过政亦,政亦就是不说话,问多了他干脆就转身走人,所以弄得她这当婆婆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语深深看一眼婆婆,暗道算了,反正说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两个月来,她大致弄明白了赵絮嫣的心思,问题并不是出在婆婆身上,婆婆的态度只是引燃这件事,真正的矛盾还是在他们小两口身上,也许是政亦太忽视妻子了吧,让赵絮嫣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毫无用处。

“她如今在月子里,需要调养,还是别问了。”莫语如此劝慰婆婆。

“也好,也好,等出了月子再问也不迟,不过他大嫂,你千万要看好她啊,不能真让她走了,不然政亦可怎么办。”

“我知道了,娘,你们先带孩子去喂点水吧?”

“好好,欣乐啊,你跟我去。”吴氏急忙唤女儿一起回屋。

屋里只剩莫语和钱诗诗,两人对视一眼,良久无语。

“二嫂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钱诗诗。

“是他们两口子的问题。”莫语。

钱诗诗看一眼内室的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日子总得过下去,二哥是读书人,性格又过于内敛,不似大哥那般开朗,也不像政昔这么没心没肺,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吧?”

莫语没想到她会把三兄弟的区别说得如此贴切,确实,政然沉毅开通,政亦内向儒雅,政昔开朗无心机,三兄弟一人一个样。

“其实……我到很羡慕你们,不像我,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主。”政昔那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一天一个想法,若不是她来控制,他们的小家恐怕早就钱尽粮绝了。

“但小叔很会疼人。”而且完全无条件地听从老婆的吩咐。

“就因为这样才会过下去。”若丈夫不会疼人,她哪里还有心力去生活。

如此说来,到是莫语最幸福了,丈夫疼人且有担当——但前提是他要在家,她与赵絮嫣、钱诗诗的问题不同,她的对手不是丈夫,是眼下的局势。

唉,谁家又能十全十美呢?

☆、五十三 梅树尚未开花

五十三梅树尚未开花

如果说两个月不算极限,那么三个月真得就让人无可忍耐了,李政然夫妇作为一对没争没吵、和谐的小夫妻,实在不能再为了别人的家事而继续分居下去,于是矛头一致指向李政亦,作为丈夫,他必须去主动承担妻子的一切责罚。

对李政亦来说,忍耐同样已经到了极限,妻子再不回来,他不是饿死就是脏死,再不就是想死——想念孩子跟妻子。

抓抓乱糟糟的头发,他冲进了妻子所在的房间,是死是活,一次给他来个痛快的。

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能听到的就是从冗长的沉默到凄厉的打骂,再到哇哇的大哭,接着便是在嘤嘤的啜泣声里从七年前开始依序数落下来,直至指责完李政亦这些年的种种罪行,整整一个下午,赵絮嫣将自己的委屈全数抖了出来,不过总结起来其实也只有一条——丈夫根本就没关心、喜欢过她,根本就不当她是妻子看。至于婆媳、妯娌、姑嫂,甚至邻里,那些都只是陪衬,主要问题还是在丈夫身上,一切的不公待遇都是因为他这丈夫不疼,才会导致别人也不把她当葱看。

原来矛盾都只是一个原因——你不重视她,甚至漠视她,这让她再难为你吃下一个叫“委屈”的东西。

李政亦默认了妻子的一切指责——表现的非常好,如果没有画蛇添足地指出妻子的毛病的话,应该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在妻子大爆发之后,他沉着、认真的指出了他对她冷漠的原因——她太爱争、太爱比、太爱唠叨,以致他无话跟她说。

沉默……

门外的听众以为局面又僵住了,正想进去劝时,忽听里面好像有打架声音——没冲进去是因为门被闩住了……

吴氏急的要命,因为知道儿子肯定是吃亏的那个,可又不敢出声劝,生怕火上浇油。

大概半刻后,里屋的打斗声停止,接着又是大声的争吵。

“你读书读傻了吗?不知道什么叫躲啊?”这是女的说的。

“疼不疼?”还是女的,不过声调明显降低不少。

“这好像是大哥的刀,都是你,也不夺下来,现在弄坏了吧?一会儿你去跟大哥道歉。”仍然是女的,声调更加降低。

后面便是嘟嘟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解决了?不会吧?持续了三个月的鸡飞狗跳,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早知如此,政亦干吗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冲进去?

这个疑问最后还是李政亦无意中代答了,他之所以不冲进去是因为前两个月妻子在孕中,怕伤到她和孩子,后一个月,妻子坐月子,又怕气到她,害她落下毛病。

要不说夫妻吵嘴不要管,他们床头打架床尾和了,白忙活了劝架的人,而且弄不好最后还会落一身骚。就像李政然两口子,招谁惹谁了?为了他们平白分居了三个月,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婆婆也真是的,政亦是她亲生儿子,瞧她不管不顾的,再怎么说也是个举人,弄得衣衫脏乱,形容枯槁的,多可怜。”这是赵絮嫣在事后与莫语聊天时说的。

莫语叹口气,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愤怒”地看她一眼,“下次你们就是闹死,也不会有人理你们。”

“哎呀,我说婆婆呢,又不是说你,我这不都来感谢你跟大哥了嘛。”显摆一下手上吃到一半的冬枣。

感谢?你已经吃进肚子里一半了……

“上次摔了我们家东西,快点赔钱吧。”莫语“冷”笑一下。

“赔赔赔,等过年时我一起赔给你好吧?”笑得合不拢嘴。

见她满脸收不住的笑意,莫语哼笑道:“如今乐了吧?喜得贵子,还把相公给收拾规整了。”

“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呀,这辈子都是块不开窍的木头。”没两天就恢复原状了,不过她不在乎,因为知道丈夫喜欢自己,疼自己嘛。

“可那块木头你喜欢啊,是不是啊二嫂?”这话是一旁的钱诗诗□来的。

自从二房两口子和好后,赵絮嫣凤颜大悦,与所有人的账都一笔勾销,一切积怨从头开始计算。

妯娌仨正聊着,吴氏从外面一溜小跑着进来,见到三个儿媳就笑,“欣乐有了。”

“是吗?”三个儿媳一起答。

“这下我的心可算放下来了,四个孩子都完成了。”难得见吴氏像个普通老太太似的拍着大腿叫好,“他大嫂,咱们明天一块去看看她,第一次有,她害怕呢。”忽然想到家里还有半坛酸菜,“我去把酸菜洗洗,明天一块带给她。”匆匆来,匆匆去。

望着婆婆的背影,妯娌仨互看一眼——

“到底是亲生的,跟咱们就是不一样。”赵絮嫣狠狠咬下一口冬枣——她坐月子时,婆婆可没这么惦记她,“老三,也就你能跟小姑子一个待遇。”还不忘再多加一个嫉恨的对象。

钱诗诗哼笑,没说话。

作为长嫂的莫语心道,老二家这个碎嘴的毛病恐怕是改不掉了!

***

从颠簸之中开始的这一年,终还是在平静的合家团圆里打了个结尾。

细雪纷扬之中,新年又来了,说好的,冬天下雪时他带她去看梅树开花,李政然没食言。

年三十的早上,将孩子送给母亲看顾后,他回来说:走,去看梅花去,她才知道原来他真得找到了一株梅树,没骗她。

不过可惜,梅树尚未开花。

“又是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莫语拖着丈夫的手,行在朦朦细雪中。

李政然却好似没听到妻子的感叹,注意力被远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去。

“看什么?”莫语踮起脚想达到丈夫的视野范围,可惜矮了一节。

李政然按下妻子的肩膀,没让她往上跳,“没什么,回去吧。”

“……好。”她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不过看上去不大想告诉她。

小两口踏雪寻梅无果,只能回家。

一到家,莫语就急忙围上围裙开始忙起了年夜饭,切切剁剁,蒸蒸煮煮,女人们围着灶台,男人们清扫尘灰,孩子们围着大人来回转圈,看上去在帮忙,其实在帮倒忙。

天渐晚,雪也渐大,炊烟袅袅,炉火正旺,酒肉菜蔬四处飘香……

几个小方桌并作一张大桌,一家人围在一起熙攘乱聊,好不热闹,一顿年夜饭吃了一个时辰不止。

酒足饭饱,女人们将碗盘收拾下去,换上瓜子儿、花生、腰果、山核桃,围着炉火听王虎、政昔讲笑话。

吴氏对女婿的人品始终有质疑,可无奈女儿过得开心,她还能说什么呢?

屋里正热闹着,忽闻篱笆笼内的大白鹅嘎嘎叫唤,想是来客人了——

“过年好。”来人是周图,进门先拱手跟吴氏拜年。

吴氏赶紧让儿子搬凳子请客人入座,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伯母,我是想请荆楚去帮忙搬个东西,不坐了,家里也在守岁呐。”笑道。

李政然与母亲点个头后,起身跟周图一起出去,丝毫没打扰到家里人的过节情绪。

丈夫一出门,莫语便托起茶壶起身,来到门边向外瞅一眼后,唤来桌边吃糖的女儿,“乔乔,爹爹出门喽”

小丫头最黏父亲,瞅一眼父亲的背影后,抱起自己的小斗篷开心就追——

“爹爹,爹爹,放炮竹,放炮竹。”爹爹说好守完岁点炮竹的,她一直等着呢。

李政然回身抱起追上来的闺女,看一眼门内——没人,可见妻子已经躲到了他的视线之外,不过一猜就是她指使女儿跟处来的,这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作为母亲的她怎么会放任让女儿一个人出门?

“炮竹等一会儿再点,先跟爹爹出去转转。”伸手拉好女儿的斗篷帽。

“好。”她是无所谓啦,只要爹爹在就不怕。

李、周二人在走出酸枣林外后,周图伸手示意一下远处——

茫茫大雪,晦暗的天海之间,点点篝火散布各处……

“看来胡人真是打过来了,瞧这些难民,昨天才几个,转眼间如同春笋。”周图言语中带着嗟叹。

“中午时就看到了,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难民多了,意味着麻烦也多了。

“爹爹,那是不是星星?”小乔乔问得奶声奶气,她以为远处的点点篝火是星星。

李政然笑笑,没回答,转头对周图道:“明天一早咱们去看看情况。”

“也好,就这么说定了。”

因为风大,两人站了一下便一同转回了酸枣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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