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君三流妻 第64章

作者:立誓成妖 标签: 古代言情

  白夏不理他,给有些怔然的司徒鸢换了一杯热茶,将一个殷勤好客的女主人表现得恰如其分:“麻烦你先在这里稍坐片刻,因为看这天色很可能马上就要下有雨,我得赶紧给那匹受伤的狼把帐篷支起来,需借诤言一用。”

  萧疏忍不住出声:“夏夏,怎可用‘借’这个字?”

  “难道错了吗?司徒大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的特地来找你,必有要事相商,你帮我干完活自然还是要回来接客的。”

  “……接客……”

  “噢不,陪客。”

  “…………”

  

  司徒鸢站起身:“我此行并无什么要事,探访故人罢了。”望向趴在院边休息的苍狼,还有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的战风:“只是没想到,短短数载,物是人非。当年血染青锋杀人无数,如今居然会出手救一个畜牲!”

  萧疏的神情陡然一冷,带了凛冽:“当年面对犯我敌寇,何须顾惜?”顿了顿,转而柔和:“至于今日的出手,则纯粹是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周围的生物受到伤害。”

  司徒鸢咬咬牙,明知故问:“谁?”

  萧疏含笑看着白夏刚想回答,她却吓了一跳似的连连摆手抢先道:“跟我没关系啊!你们的私人恩怨,我可不参合。”

  “……夏夏……”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免得做了被殃及的池鱼。你们俩有事说事,我就不打扰了。”

  白夏一边叨叨一边拖着帐篷去了后院,萧疏与司徒鸢倒被她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相对无言。

  

  暮色渐沉,山风渐起,山雨欲来。

  萧疏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司徒大人眼下应该在率团出使我大楚京都的路上,为何会现身此地?”

  司徒鸢冷笑:“我还以为,萧侯爷当真不问世事,原来并非如此。”

  “我虽不欲问事,事却要来找我。”

  “你本是鸿鹄,怎可做燕雀?”

  “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鸿鹄又岂知燕雀之乐?家国天下,家在前。给不了心爱的人一个家,又谈何国事天下事?”

  

  司徒鸢轻轻闭了一下双眼,深吸一口气,敛去眉宇间的野心豪情,盈盈如水的目光中含了几分柔弱几分凄绝:“你给了她一个家,那我呢?”

  萧疏默然少顷,话语里也不由自主减却了些许针锋相对的锐气:“假扮你的那个侍女,应该已将我当日所说的话悉数转达。我觉得,没必要再重复第二遍。”

  “为了她,你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活命的机会?”

  “是。”萧疏沉声应答,同时墨黑眸中似有寒芒闪烁:“话已至此,不妨明说。我知道,也许你确有办法能解了‘易魂’之毒,但无论你想要用什么来交换,我现在都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不行。还有,倘若你想要以此做条件威胁她离开,那么我奉劝你,马上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总而言之,请记住,但凡敢伤她分毫,我定会让你付出千倍代价!这个承诺,只要她活着,则不管我是生是死,都同样有效。对阵两年,交锋无数次,你是知晓我的心机手段的,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司徒鸢晃了晃,后退半步,极慢极慢的点了一下头:“你果真绝情若此。”

  “情?”萧疏像是听到什么荒唐谬事般的嗤然一笑,又冷冷轻哼,负手而立,衣袂随风翻动,声音凝而不散:“如非我不想因为个人私怨挑起两国间的战事争端,此时此地,你我早已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司徒鸢再退半步,面罩寒霜,眼有冰雪,左眉的那道伤疤竟如同被衣裙映出了残焰之色,刺目刺心:“好!便如你所愿!”腕部一翻,小巧短刺在手,通体殷红如血。

  看着抵在心口半寸的刺尖,萧疏瞳孔一缩,长袖一挥,内力激荡,隐隐然有奔雷之势。

  雨点如豆砸下,在森然对峙的两人周围仿似碰到了什么硬物般纷纷弹开,半点不沾身。

  苍茫天地间,一片肃杀。

  

  恰在此刻,呼啸的狂风中忽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诤言,你快去把晾着的衣服给收了,不然明天没干净的替换窝在床上出不了门可不怨我!”

  萧疏眉梢一弯,杀意尽散,雨珠迅速落在发间衣角,眨眼湿了半身。

  司徒鸢的真气虽盛,但那短刺,却未再进分毫。

  白夏撑把伞大呼小叫跑了过来,没看见这危机四伏一触即发似的只管一叠声道:“你们怎么在雨里站着,诤言,还不快请客人到屋里坐!”

  “不必了。”说话间,司徒鸢亦撤了内力,湿了衣裙:“时候不早,告辞。”

  白夏的挽留很真诚:“晚上山路难走,又下那么大的雨,就在我们家凑合着住一宿,明儿个再走也不迟。”

  司徒鸢的拒绝也很真诚,直接无视,翻身上马……

  

  白夏于是更加真诚:“那带着伞吧,你孤身一人的,好歹也能遮点风雨。”

  稳坐于马背之上的司徒鸢,居高临下看着她。

  因了长时间在山中生活,服饰虽不算布衣荆钗,却也称得上是简简单单朴实无华。脸上的肤色并非仿佛凝脂吹弹得破,而是白皙中泛着健康的红。眉眼五官谈不上有多出挑惊艳,顶多尚属清丽可人。然则只要展颜,立时便带了炫目的生动神采。

  尤其当露出颊边的小酒窝和口中的小虎牙时,像是全无心机般的讨喜无害。许是正因如此,让人不由得便卸了防备,现了真心,不忍伤她甚至不忍与她为难……

  

  “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司徒鸢的肩背笔直骑姿矫健,虽浑身被雨淋湿却不显丝毫狼狈,仍是一派的英姿飒爽锐气逼人,只是说出的话里含着不留情面的恶意:“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都是傻。你觉得,一个傻女人,应该配什么样的男人呢?”

  萧疏闻言顿时一怒,正想发作,白夏却已笑嘻嘻的把雨伞塞给司徒鸢:“俗话说得好啊,傻人有傻福。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所以我这个傻女人,就得配诤言这样的好男人。而司徒大人这样的聪明女人,就……”

  “够了!”司徒鸢断喝一声打断了她未讲完的话,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奔出一小段,又猛地拉缰立马,没有回头,只冷然道了句:“我做事从不后悔,所以,不后悔当初害你,也不后悔,一直爱你。还有,我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你与我的这笔账,总要彻底清算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夏夏的原则是: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要讲事实摆道理,表明身份站稳立场,扮猪吃老虎气死丫小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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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二章 离开山林 ...

  “你欠她什么了?”

  “不知道。”

  “总之不是钱就是情。”

  “都没有。”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才不信你的这张嘴。今晚你就与狼共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

  于是萧疏只好乖乖进了帐篷,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与四只绿幽幽的狼眼两两相望。

  

  这场大雨来得快下得疾,直到凌晨方才渐渐停歇。

  自帐篷内走出,混着泥土花草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心脾,将沉沉倦意驱散。萧疏驻足,阖上眼睫微微仰首,让周围的潮湿润了面颊。少顷,睁开双眼,理理衣袖,转而望向木屋,怔住。

  没有点灯本应黑沉安静的窗口,却有一人,正趴在那儿单手撑脸笑眯眯地看过来,虽然光线很弱,以萧疏的目力仍可清晰辨识出她的酒窝和虎牙,还有弯弯的眉眼上挂着的细小水珠。

  

  见他发现了自己,白夏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起身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关节,转身跑了出来,踩着地上的水洼,将裙摆贱了无数泥点。

  萧疏忙张开双臂迎上几步,把脚下打滑一个踉跄的她揽了满怀:“小心摔着,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那你之前干嘛不信我?”

  “你的老情人找上了门,难道还不许我借题发挥耍耍脾气使使性子了?”

  “许,当然许。”萧疏笑着拥紧,默然片刻,轻声道了句:“夏夏,谢谢你。”

  

  谢谢她在司徒鸢面前所表现出的宽容大度不卑不亢,谢谢她不着痕迹的让他与司徒鸢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谢谢她在司徒鸢走后又留给他一个可以平复心绪的空间……

  她总是这样,恰到好处的把握着分寸维持着进退,不咄咄逼人,却又寸步不让。

  

  “我知道,司徒鸢这样突然出现,必会勾起你的许多回忆。你与她针锋相对,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心里也一定不大舒服。”白夏仰起脸,退去嬉笑换上认真的模样:“但是诤言你记住,我只许你再为她心乱这一回,今后若是再让我看到因了她而魂不守舍,绝不饶你!”

  “我的心确是有些乱,但还远远没有到魂不守舍的地步。”萧疏拿出方帕,给她擦去脸上发端的水滴:“而且我主要是在想,她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说了么,要来跟你算账。”

  “算什么帐?”萧疏摇摇头:“我与她之间所谓的恩怨,其实讲白了就只是战场上的输赢而已。两军统帅为了各自的胜利,各出奇招。仗打完了,一切便结束了。她若输得心有不甘想要报仇雪恨,大可以集结三军卷土从来,我自当奉陪。然而戎狄如今摆明了要与大楚修好止兵戈,她孤身前来,又能做什么,图谋什么?”

  

  白夏转转眼珠:“也许,是想跟你单挑?就像江湖上的帮派互殴,打到最后,总是掌门老大出来一对一决胜负。”

  萧疏失笑:“你也说了,那是江湖上解决恩怨的方式,并非军中更非朝堂。军人的荣辱,是在沙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否则,两国交战何须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马对阵,直接让两个元帅打一场分个输赢不就行了?况且,以她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一举一动干系重大,岂会由着性子草率行事?”

  

  “你目前所有的考量,都是基于只把她当做一个曾经的对手,一个别国的大臣。”白夏轻轻挣开萧疏的怀抱,略略后退站好:“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萧疏愣了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人家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或者为了之前的战败报仇雪恨,而是想和你重续前缘再谱旧情!”白夏用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口:“再说明白些,人家不是以司徒大人的身份来见你的,而是以阿鸢,那个和你海誓山盟的阿鸢!你个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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