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蓝纱X
该死的!明明两边都是应国人!怎么变成这样相杀相残的结果!
萧凤溟深眸中神色复杂,他伫立许久,这才道:“朕修书一封,派人带给顾清鸿,就说故人许久不见,朕扫榻相迎。”
……
是夜,破军岭伏在夜色下,沉沉入睡。天上星子点点,仿佛不知人间疾苦,在天上一眨一眨地,如孩童的眼睛。
在草原上,萧凤溟端坐在一顶临时用牛皮搭成的帐子中,一旁红泥小炉在滋滋冒着火焰,茶鼎中翻滚着秦地的苦茶,林公公勺了一碗呈给他。
他轻抿一口,满口苦涩,一如现在的心境,那么苦。望着漆黑的夜幕,看着那隐约立在夜幕下的破军岭。透过那雄关,他似乎可以依稀看见她冷然绝美的眉眼。
她一定是恨透了自己。他心中掠过黯然,一口饮尽杯中的苦茶。
远远的,有一队人缓缓靠近。清朗的月色下,队伍当先走来的是顾清鸿。他依然穿着素雅的儒士服,不知是经过岁月洗礼,还是世事变迁,他的气度越发清冽,有一种忘尘的感觉。
萧凤溟等他走近,这才微微一拂身边的位置:“顾相,请——”
顾清鸿却并不坐下,只离他远远坐在席子上,淡淡道:“皇帝陛下言重了,顾某如今不是陛下的相国。”
萧凤溟深眸中一黯:“也只有她能劝得动你出仕为相。”
顾清鸿苦笑:“那是因为顾某欠了她太多,万死不得赎半分罪孽。”
萧凤溟看着同样黯然的顾清鸿,微微一叹,提起精神,岔开话题:“一定要如此吗?兵戎相见?”
顾清鸿看着林公公奉上的苦茶,抿了一口,微微一叹:“她说,她要阻你两个月。”
萧凤溟手中微微一抖,茶水顿时泼上几滴在身上。
“为什么?”萧凤溟问道,这几个月中他不得她半分只言片语,可如今唯一听到她的话竟是这般令人心肝俱伤。
顾清鸿苦笑:“因为萧凤青。萧凤青要伐齐,为她报当年的血仇。她说,为了报这样的恩情,她只要阻你两个月,等萧凤青胜利回京。”
“两个月,陛下肯给吗?”顾清鸿抬起头来,目光淡然地看着面前的萧凤溟,问道。
萧凤溟沉默许久,一声不吭。
顾清鸿眼中光彩渐渐黯然,他自嘲一笑:“这是不可能的是吧?”
“是的,十万大军,两个月中如何能坚持下去,粮草就是一个大的问题。”萧凤溟淡淡道:“秦地并不富庶。支撑不了两个月。”
顾清鸿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如此就无法再谈。”
月色下,他的身影带着寂寥与深深的无奈:“尘世中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今日我为她背弃故国,你为江山背弃了她,而她为了萧凤青,背弃了天下……”
他转身遽然离去,风中传来他的声音:“皇帝陛下,等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你会知道,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值得吗?……”他最后一句如耳语,在风中传来。萧凤溟心中忽的一恸,不由按住心口,是的,值得吗?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为了万民,为了盛世江山,他的手心已经空空如也……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复仇在望
萧凤青的军队,千里驰援栖霞关。一路南下,他的铁骑如虎狼之师,势如破竹,几乎以不可能的办法强行撕破淙江一带的齐军防线,强行攻破防线的后果就是双方死伤惨重。
那一日,淙江上浮尸十里,流血漂橹,令人见之惊骇。累
应国骑兵犹自保留当初建朝的游牧民族的凶悍遗风,虽经过百年的汉化,已经略微收敛,但是在萧凤青的纵容与王太师的急功近利之下,军中风气又开始变质,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齐国与当初秦国之战才方歇不到一年,国力空虚,在萧凤青无情的指挥之下,闻风丧胆,很快,萧凤青与聂明鹄汇合,两股军队绞和成一股,立刻成为势不可挡的大军,一个月之内,一路直逼齐京。
齐国皇帝这才终于惊醒,战战兢兢派出议和使臣,可是使臣方到了萧凤青跟前,就被他连斩十人,他持剑冷笑:“本王不与那齐国老儿和谈,不攻破齐京,誓不还朝。”
齐国皇帝见他如此狠绝,终于断绝了求和的心思,召集残部疯狂抵抗。仿佛感到了灭国将至,齐国百姓对萧凤青又是恨又是怕。可是恨与怕终究阻止不了萧凤青南下的铁蹄。
武德四年八月,炎夏。引凤台的中的玉清宫中,凉意习习。聂无双批阅完奏章,疲倦抬起头来,扶着腰慢慢站起身来,此时她已是五月有余的身孕,不知为何,这肚子如吹了气球一般长得飞快,可是她的四肢依然瘦骨伶仃。闷
她想要站起身来,但是试了几次却是无法,端着补汤的夏兰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嘴里唠叨:“娘娘现在身子重了,万事要小心,要是有什么闪失,奴婢岂不是罪该万死……”
聂无双任由她唠叨,面上露出无奈的笑意。现在引凤台中,只有夏兰还在身边不忌讳她的身份,唠唠叨叨,这个宫中,随着她的威严日盛,已经很难听到这样窝心的话了……
聂无双由夏兰扶着慢慢地走,轻扶隆起的小腹,感觉着里面孩子在微微动着,想象着它渐渐长成的眉眼,她的面上不由露出慈爱的微笑。夏兰看着她微笑出神,不由心中一恸。
如今的聂无双已是全天下手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却也是最可怜的女人,每到深夜,她都听见她低声的叹息,每次起身,往往总能看见她散着长发,怔怔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怀着身孕,大腹便便,却令她的身影更添几许凄凉。
夏兰想着,忍着心头的酸楚,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聂无双含笑听着,淡淡道:“就你这么操心,若是有空,帮本宫缝几件小衣才是正理。”
夏兰连忙道:“这个是自然的,奴婢已经开始做着了,保证能穿到小皇子七八岁都还有的。”
聂无双闻言,怔怔发呆。夏兰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是不是奴婢说错了?”
“不是。”聂无双回过神,忽地道:“去把你做的小衣服拿来让本宫瞧瞧。”
夏兰见她面色平静,不知她心中到底是喜是悲,连忙去拿来,过了一会,宫女抬来整整一个小樟木箱子的小衣服。夏兰献宝一样在她面前一一展开。
聂无双手轻抚过做工精致的小衣服,满月小、|帽子、龙头小鞋、一件件仔细看过。许久,她拿起一件小衣服,放在眼前仔细看。
“他能穿的时候,大概是几岁了?”她忽地问。
“回娘娘的话,是三岁了。”夏兰回答:“奴婢也做了一些小公主的衣服,看娘娘的身子,说不定怀的是龙凤胎。”
聂无双只是听而不闻,只定定看着小衣服,在胸前比划,半天,淡淡道:“三岁了,那三岁该有这么大了。真想看到他穿这件衣服是什么神气样子。”
她的眸光透过小衣服,面上渐渐露出恍惚的笑意。夏兰忽的明白了她的话,眼中陡然流出泪水,却不敢哭,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匆匆退下。
“报!——太后娘娘,边关急报!”内侍拔尖的声音划破这难得的静谧。
聂无双心头一跳,放下手中衣服,冷声道:“进来吧!”
边关急报,这是她特许过的,不用通传就能入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