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蓝纱X
萧凤溟看着他明澈的眼睛,无言以对。他怎么告诉他,那个该死的女人走了,离开了这个皇宫,独留着他一人一心的恨!
“父皇,母后说只要等父皇回来了,儿臣就不用做皇帝了……父皇,你现在是皇帝了,儿臣也不做皇帝了,那母后又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要走……”太子摇着他的袖子问道。闷
“别说了!”萧凤溟猛地怒喝:“别说了!”
太子一惊,踉跄后退几步,想要哭却又不敢。追寻太子而来的敬皇贵妃面上皆是冷汗,扑进来抱着太子,战战兢兢地跪下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子什么也不懂……”
太子缩在敬皇贵妃的怀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母后走了,母后走了……”
一声一声的哭声让空荡荡的殿中越发显得凄凉,萧凤溟扶了额头,挥了挥手:“退下!”
敬皇贵妃连忙把太子抱下,这才上前,看着萧凤溟的脸色,面上露出哀戚:“皇上……皇后走一定是有苦衷的,她……”
“她有什么苦衷?”萧凤溟猛地回头,一向沉静的俊颜上皆是深沉的怒意:“朕赦免了所有人的罪,她还觉得朕还亏欠她的吗?她还要朕怎么做?!”
敬皇贵妃被他的怒意吓得后退一步,半晌才上前:“皇上……且听臣妾一句劝。聂妹妹向来是以大局为重,她离开……一定是有苦衷的。就像是当时睿王谋反,她亦是不顾自己带着皇子们逃出宫去……”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皇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她不好,可是在臣妾心中,她是庇护臣妾还有皇子公主们的恩人,皇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应国。她才是那最没有私心的人。”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朕?”萧凤溟木然地看着她的泪眼,心中的酸楚一波波汹涌而来直要催心裂肺。他知她千难万难,他也知她一切都是为了应国,为了他。
可是他万万不能原谅的就是她又一次骗了他!
难道在她心中,他根本比不上那狂而不羁的萧凤青吗?!
“臣妾……臣妾也不知……”敬皇贵妃抬起斑斑的泪眼:“可是,皇上,那是您的弟弟,是您最疼爱的五弟……你饶了他也饶了聂妹妹吧……”
“退下!”萧凤溟不愿再听,多听一句心头的怨与恨就抑制不住膨胀,恨不能立刻荡平叛逆,好好问一问,问她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退下,以后不要再提她。”他疲惫地掩住眼,最后看了一眼未央宫,淡淡道:“从今日起,未央宫与引凤台——封宫!”
他说完,终于拂袖离开,殿外,雪似更大了,一片一片如鹅毛般的大雪轻易地就覆盖了这一片连绵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重重宫阙……
……
齐地终于下了第一场雪。聂无双靠在窗边,静静看着。杨直在她身后为她挽了个松松的发髻。随着临盆的日子将近,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更沉,连头上多一支发簪都觉得沉重不堪。
暖阁中银炭荜拨作响,温暖而静谧。她爱临窗看雪,萧凤青怕她受寒,就重金命人从西域商人手中买了一块透明的琉璃镶嵌上,这样即使足不出户,也能看到窗外的雪景。
聂无双幽幽叹了一口气:“应京应该早就下雪了。”
杨直点头道:“是啊,应京比齐京早两个月下雪。”
聂无双回过头,看着杨直,美眸幽幽:“最近殿下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老是看不见人?”
杨直脸上神色微微一凝,半晌才道:“奴婢也知道不多,恐怕是……”
“是什么?”聂无双问道。
“恐怕是王太师那边……”杨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道:“听说王太师因为娘娘弃应京而来,而对殿下心生不满,已经率部反叛,占了齐国几座州县自立为王了。”
聂无双听了倦然一笑:“原来如此。什么不满本宫,他不过是不服殿下,最后找个借口离开罢了。与虎狼同行,终有反目的一天。”
杨直一叹:“是,殿下也是这么想的。所幸王太师还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离开之时只是拉走他的军队,并没有向殿下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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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决战(三)
聂无双冷冷一笑,面上却不是赞同杨直。王太师老奸巨猾,在萧凤青手下憋屈了那么久,如有机会他是一定会报复的,只是现在势比人强,眼见得萧凤溟重掌应国,挥师南下剿灭叛臣贼子是早晚的事,若是这个时候王太师与萧凤青两虎相斗,那岂不是自乱阵脚,让萧凤溟更有胜算一举攻下?累
杨直看着她面上有思索之色,眼中微微一软,劝道:“娘娘不要再想了,放宽心,好好生下皇子。这才是娘娘当前要做的事。”
聂无双闻言轻抚高高隆起的小腹,许久才问道:“杨公公怎么知道是男孩?本宫想要女孩。”
不要男孩,不要长得跟他一样的眉眼,一样温柔的唇,这样也许在日后心也许就会少痛一点……她自嘲一笑。原来自己还是这么自私而自欺欺人。若是男孩,自己答应过的是要给他的吧。可若是女孩呢,就能长长久久陪在自己身边吧……
长久……她心里咀嚼这个词,却咀嚼出满心酸楚,她还有长久吗?在这乱世,在这萧凤青的身边,茫茫没有未来。
她果然是自私而可怜的女人。
杨直一叹:“无论男女,都是娘娘的孩子。”
聂无双一笑,那刹那的母爱溢满了倾城的面上,再无一丝阴霾……
……
萧凤青终于归来,在寒冬深夜中。聂无双正睡得不安稳,快临盆了,孩子踢得更厉害,一拳一脚,生猛有力,不知疲倦,她扶着肚子,抚了许久才让他安静下来,直到快半夜才睡。可还没睡一会,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风中隐约有熟悉的气息飘进屋子,还带着血腥味。有烛火耀起,有人又快又低声地问着什么,他似要进来,又犹豫不决,只催促别人做什么。闷
聂无双吃力起身,冷不防又惊醒了肚中的孩子,他踢了一脚。聂无双就忍不住哎呦一声低呼,房门猛地被打开,湿冷的风吹进来。萧凤青急急大步进来,几步就走到她身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哪里摔了吗?”
那般急切,他手上皮套蹭着她细嫩的掌心,冰凉刺骨。聂无双摇着头:“没事……”
侍女进来掌灯,她这才看见他身上的铠甲脱了一半,挂在他身上,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单衣。
外面那么冷,他竟就在屋外脱甲胄。聂无双心中涌起一股气急,对侍女道:“还不关上门,再升几盆炭火!”
萧凤青见她没事,这才放心站起身来一笑:“不冷,方才骑马一身的汗呢。本来想进来,但见你睡着了……”
聂无双见他脸色冻得发青,本来梳得整齐的束发也被风吹乱,一双俊眼下阴影重重,她知道他这几日都未休息好,王太师虽自顾自走了,但是留下一堆问题还是需要他来处置。
侍女升起炭火,屋中暖和些许。萧凤青终于除下重而冰冷的铠甲,松了一口气,把几乎冻僵的手泡在温水中,看着乌青的手指渐渐变煞白再转通红。他一抬头,对上一旁沉默的聂无双。
她的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忧愁,没有一丝笑容。萧凤青看着她,忽地有些看不分明她,自从她来到这里似乎就这样,不轻易笑也不见她埋怨哭泣,安静而明理地不像他所认识的聂无双。
心中一涩,他从温水中缩回手,慢慢在软巾上擦干净,这才拥住她:“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一句简单的话,在这寒冬静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聂无双埋首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未消褪的血味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事?要你这几日连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