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蓝纱X
他的面容一如往昔沉静而令人觉得意蕴悠远。没有楚王的霸气鲁莽,没有端王的轻佻风流,却自有天地问的端正祥和。她心中一暖,软软依靠过去,靠在他的怀中。宽阔温暖的胸怀是她苦苦追寻的彼岸,是她这一生最光明的向往,而如今就在身
边,踏实安静。
殿中寂静,他搂着她靠在床榻边,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她身上的翩翩凤服如此华美。这一辈子,得她在身边,艰难险阻,都如饮甘霖。
“凤溟……”她轻叹,抱紧了他:“若是天下定了。你我好好去游玩山水好么?看一看你亲手打下的江山,看一看……齐地,还有天下归一。”
“好。”萧凤溟抱紧了她,深邃的眉眼带着柔情:“等天下安定了,朕就让太子即皇帝位。不再眷恋。”
聂无双抬起头来,不由笑了。倾城的容光似一道亮光,划过他的眼,轻易地就入了他的心。
燕秋捧着面巾站在帷帐之外,刚想要撩帐进来,就不由被眼前这一幕看得呆了许久。她心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那临朝听政的女子,原来笑起来这般倾国倾城……
原来,这就是皇上钟爱的女人……
端王进京,楚王世子也进宫做了太子的侍读。聂无双观他谨小慎微,不似楚王豪放,倒真的像极了楚王妃的脾性。太子为
人谦和,与楚王世子言谈上颇和得来。聂无双放下心来,但是看着太子与楚王世子高高兴兴一起去太学读书,心中不由涌起愧疚。
太子恐不知自己这番安排的用心。恐将来他们少年情谊,到了哪一天又要分崩离析……
她轻叹一声,掩下眼底的黯然,慢慢走向御书房,这便是天家啊……
聂无双到了御书房,龙案上照例有叠得高高的奏章,聂无双揉了揉额角,正要走上前。忽的地上传来一声怯怯的哭音:
“母后……”
聂无双不由吃惊,一旁跟着的夏兰看清楚出声的方向更是惊叫起来:“哎呦,小祖宗,你怎么会躲在这御书房?”
只见宽大的龙案下,探出长宁的小脑袋。他乌黑如黑葡萄的双眼含泪,只盯着聂无双,哭道:“母后……”
聂无双连忙上前,把他抱起,无奈地问道:“长宁又躲开乳母嬷嬷跑出来了?”
长宁小嘴一扁,抱紧聂无双:“长宁想母后了。母后都不陪长宁玩。”
聂无双心头一酸。她这几日忙着迎进京的楚王与端王,的确是忽略了长宁。而且萧风溟又病刚有起色,她担心长宁吵了他休息,更是不敢把他往甘露殿中带去。没想到,长宁竟躲开一众的乳母,嬷嬷,宫女,内侍,跑到了御书房等着她。
聂无双轻叹一声,回头对夏兰吩咐:“去告诉伺候长宁的嬷嬷们,就说长宁在本宫这边。唉……不必责罚他们了。下次看紧一点便是。”
长宁才三岁多一点,投想到人小鬼大,连一干宫人都防不了他的东躲西藏。
第六百一十章 凤临天(十三)
聂无双抱着长宁在御书房中慢慢的走,慢慢地哄劝。长宁终究年幼,躲了大半天早就又累又饿,夏兰拿来熬好的米粥,喂了他吃完,他就在聂无双怀中沉沉睡去。
聂无双抱着他,想起当初长宁刚出生之时不过点丁点大,抱在怀中,是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如今他己这般大了会闹会说话会笑,可是自己又无法陪着他……
夏兰要接过她手中的长宁,聂无双避开手,吩咐道:“去把长宁的被子拿来,就在御书房后睡吧。本宫反正不那么早安歇,刚好可以照看。”
夏兰不由一怔,不赞同道:“娘娘……”
聂无双一笑:“不碍事的。稚子恋母。就让本宫略尽做母亲的职责吧。”
夏兰心中酸楚,点了点头,依言退了下去。聂无双看着他纯真的睡颜,心中渐渐柔软。朝堂后宫如何刀光剑影,明争暗夺,可只要看他一眼,就有无穷的勇气,不会畏惧…
长夜漫长,御书房中明烛燃亮,窗棂上映出她奋笔疾书的身影,深夜了,值夜的宫人一抬头,偶尔都能看见一道抱着孩子的女子剪影,那一低头的慈爱,未见其面,却己深深感受到了……
楚王端王入京,不日静王也将入京。楚王妃不放心是世子,时常进宫看望。聂无双政事繁忙,身上又多了一道随时照看长宁的职责,越发忙得脚不沾地。一日她下了早朝,送太子回东宫,就看见楚王妃与敬皇贵妃正在聊得热络。
敬皇贵妃见太子下了早朝,笑吟吟地迎上前去:“皇后娘娘辛苦了。”
聂无双美眸一扫一旁的楚王妃,含笑问道;“楚王妃这几日在京中住得可安好?”
楚王妃连忙上前,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都好。”
她向后张望,聂无双微微一笑,坐在上首:“楚王妃果然是爱子情深,这才几日不见世子就忍不住了思子之情了?”
楚王妃闻言收回目光,笑道:“被皇后娘娘取笑了。臣妾就一个儿子,所以未免着紧了点。”
有宫人重新奉上茶水,殿中被茶香一熏,和乐融融。聂无双抿了一口清茶,笑道:“楚王妃的心思本宫也十分了解。”
敬皇贵妃笑道:“皇后娘娘,楚王妃方才提起一件事,臣妾思前想后,的确是该办了。”
聂无双问道:“是什么事?”
敬皇贵妃笑道:“太子如今已快十五岁,是时候为他订下一门好亲事了,等行了弱冠礼之后就能成亲了。”
聂无双手中微微一顿,抬起幽深的美眸看着楚王妃娇柔的面容:“那楚王妃有什么好的人家吗?拟几个让本宫与敬姐姐参详参详。”
楚王妃低头笑道:“实不相瞒,是臣妾有私心,臣妄娘家几位小姐有几位已经及笄了,年岁与太子相仿,若是能亲上加亲,实在是臣妾的荣幸。”
敬皇贵妃笑道:“什么私心不私心的,只要是清白人家的闺秀,都可拿来生辰八字合一合。”
聂无双看着手中的茶,一笑:“太子生辰快到了,等生辰之后再议这事。不急。”
楚王妃听到最后两字,面上一凝,但是很快笑道:“是的,太子终身大事自然是不可草率。皇后就当臣妾只是说笑罢了。”
聂无双抿嘴一笑,不再这话题上多做评价。楚王妃自然岔开话题,只捡路上新奇见闻给后妃两位听。一番畅谈之后,楚王妃告退。
聂无双看着她走了,面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消退。敬皇贵妃上前:“这楚王妃也只是一片好心。”
聂无双摇头:“敬姐姐想得太简单了。世子在宫中,她是千方百计想要把世子换出去。难得她费尽心思就想出这联姻一招。”
敬皇贵妃这才恍然大悟:“唉……臣妾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差点答应了呢。臣妾真的是该死。”
聂无双见敬皇责妃面上满是自责,握了她的手,笑道:“敬姐姐别自责了。楚王妃如此急切,就证明楚王世子在她心中的重要。只要楚王世子子宫中,不怕楚王翻出天来。”
敬皇责妃点头。
聂无双说罢,忽地见太子走来,面上皆是不自然:“母后……”
聂无双笑着问道:“太子怎么呢?”
太子犹豫许久,终是转头:“没什么,只是来请示母后,什么时候去御书房中……”
聂无双见他欲言又止,叫住他:“太子有什么难言之事,可以与母后说吗?”
太子看了看四下无人,脸上渐渐泛红,许久才道:“母后,儿臣……不要指婚。”
聂无双闻言不由心下吃惊,可吃惊过后更是黯然:“暄儿你……”
太子抬起头来,早熟敏感的眼中皆是黯然:“母后,儿臣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也知道父皇心中她不过是……妻子而己,儿臣无法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也无法让她重蹈儿臣母后的老路。”
聂无双心中沉甸甸的,许皇后的一生就是后宫千千万万女子的缩影。她被推上皇后之位,享尽荣华,却始终没有得到丈夫的爱。
她微凉的手轻抚上太子的脸颊,与许皇后七分相似的清秀脸上,她仿佛又看到当年那端庄万方的皇后。
“好吧,不指婚。”她慢慢地道:“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坚持也许最后也会被逼妥协。母后虽不是你的生母,但是却也想为你准备好一条幸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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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凤临天(十四)
太子闻言,心中感激,深深施了一礼:“多谢母后。”.
聂无双看着他犹带稚嫩的脸庞,心中深深一叹,她佯装轻松,点了太子的额头:“走吧,不要说你父皇想要为你指婚,就算现在太子想要都早呢。离弱冠礼还有好几年呢。”
太子被她揶揄一番,少了方才的沉重,越发不好意思。
聂无双笑着,心头的沉重却并没有少一分。
楚王妃想要联姻的消息传到了萧凤溟的耳中,他微微一笑:“楚王妃有心了。”
聂无双为他端来温热的药,笑道:“自然是有心了,不过这楚王看起来英雄气慨,照理说会多纳妻妾,怎么膝下就只有世子一人?”
萧凤溟含笑看了她一眼:“说不定是楚王妃御夫有术,就如双儿你一般……”
他含笑的眼中皆是捉狭,聂无双微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她,不由羞红了脸,恨恨瞪了他一眼:“皇上就会取笑臣妾!”
萧凤溟哈哈一笑,顺势搂了她在怀中:“楚王妃这么紧张楚王世子,是不是楚王就不必担心了?”
聂无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力,放松了心思顺势躺在他的怀中,慵懒笑道:“也许皇上说的是对的,这楚王是最不可能谋反的那一人。不过楚王好武,封地上州军数目亦是不可小觑,皇上想到什么办法让他削了手中的军权了吗?”
萧凤溟闻言深深皱起剑眉,聂无双说的对,楚王并不忌惮,值得朝廷忌惮的是他封地上的一万多的州兵,这一批州兵不属地方郡县的监军掌管,也不属于朝廷,完完全全是楚王和地方上的大世族与财阀供养,若是不除,各诸王群而效仿,将成为朝廷的一大隐忧。
他正思附间,忽地额上一热,一抬头,聂无双正含笑轻轻抚平他皱起的剑眉。
他一笑,握了她捣乱的纤纤玉手:“你在做什么?”
“臣妾不愿皇上又皱着眉头想国事。”聂无双温柔一笑:“好不容易好转了点,万一又费了心力,病情加重,臣妾的一番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萧凤溟见她眉眼处楚楚动人,倾城的面色在此时看起来越发魅不可当,而她就在身边,呼吸问,俱是她身上的香气,身上微微发紧,低哑一笑:“无双的辛苦怎么会白费呢,朕就证明给你看……”
他忽地搂住她,深深地吻下去。聂无双措不及防,惊呼一声,被他覆在了身下。熟悉的气息顷刻就包裹了她,他的吻带着男子的热力令她在惊讶之余沉迷其中,不自觉攀附着他,与他唇舌纠缠,他的吻密密向下,吻上她细嫩的脖子,亲昵的触感令聂无双忍不住呻吟一声。
“父皇,母后……你们在玩什么?”正在这时,殿中响起清脆的童音。
萧凤溟与聂无双猛地一激灵,慌忙起身。萧凤溟微微带着羞恼看着面前睁大无辜双眼的长宁。刚才那一幕看样子长宁都看见了。
“来人!你们是怎么看四皇子的!”他冲守在殿外的宫人轻喝道。
宫人匆匆走进内殿,看到长宁再看看帝后二人尴尬的面色,连忙跪下:“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四皇子是怎么进来的。奴婢该死!”
聂无双整了整面色,抱起长宁,对自责不己的宫人说道:“没事了,退下吧。”
等宫人退下,她这才好笑又无奈的看着长宁:“长宁,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未了?”
长宁嘟着粉嫩的小嘴,生气地看着萧凤溟:“母后和父皇玩,都不和长宁玩。”
萧凤溟闻言顿时尴尬得面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聂无双亦是尴尬非常。
长宁却并不放过她,摇着她的手撒娇道:“母后,方才母后与父皇玩什么?长宁也要玩。”
聂无双脸上飞红,勉强沉下脸来:“小孩子不要胡说,再胡说,母后就不陪你了!”
长宁吃瘪,气呼呼转了头瞪着萧凤溟,仿佛萧凤溟才是那罪魁祸首。萧凤溟想要板起脸来,但是看着他粉嫩可爱的脸,却怎么也发不起火来。他轻咳一声:“长宁,父皇母后方才在说话呢。”
“说话?”长宁黑葡萄一般的眼中带着狐疑。
“当然是真的,方才父皇与母后说,等长宁再长大一点点,父皇就可以带着长宁去骑马射箭了。”萧凤溟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长宁年纪虽小,但是看过侍卫们在上林苑的马场中骑马射箭,天性中活泼的一面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长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长高,就可以去骑马了。”萧凤溟看着他忘了刚才那事,不由莞尔,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汗颜,欺骗小孩子,的确是他生平第一遭。
不过,话说回来,小孩子还真的是很好骗哈。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晶亮,俊朗的眉眼舒展开,皆是聂无双不曾见过的顽色。
聂无双在一旁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父子两的对话,暗自瞪了萧凤溟一眼,这才抱起长宁:“你父皇病好了在再带长宁去骑马射箭。”
“不!我就要很快去!”长宁难得违抗了聂无双的意思,鼓起腮帮子,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