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甄妙又说了一遍。
老夫人这才知道真的没听错,又惊又喜。
心道四丫头是越来越让人意外了。
及笄礼上有一位郡主一位县主,满京城的贵女都没这待遇啊。
经此一事,又有哪个闺秀敢看不起四丫头呢。
将来进了镇国公府,这也是一份助力。
芳菲苑里,李氏正指挥丫鬟把插了梅花的梅瓶摆到二老爷书房里。
忙活完,坐在榻上歇了歇。
“夫人辛苦了。”二老爷甄修文放下书卷,冲李氏温和笑笑。
甄修文回京后,昭丰帝还没有给他安排位置,除了偶尔进宫或者出门应酬,白日大半时间都是在书房的。
“老爷,您说皇上一直没安排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李氏很是忧心。
甄修文安抚的拍拍李氏的手:“夫人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定不会让你和女儿们受委屈的。”
通政使司左通政已经告病有一段日子,皇上又多次召他进宫,如果所料不错,那位置当是留给他的。
李氏不懂这些事,听甄修文这么说,就把此事放到一旁,嘀咕道:“还说不让女儿们委屈,两个丫头都十三了,到现在连个人家都没定。老夫人那意思,要在冰儿和玉儿中挑一个给妙丫头当有司。”
都是一样的孙女,不说给这两个孙女仔细寻户合适的人家,却想着给四丫头挑有司。
哼,这心未免太偏了。
真想让冰儿和玉儿到时候称病,看这有司老夫人去哪里寻去。
到时候老夫人就该看清,四丫头在京中闺秀中人缘有多差了。
还想压在冰儿和玉儿头上不成?
甄修文不明白女儿没定亲和给侄女当有司有什么联系,笑着安慰道:“母亲没有急着给冰儿玉儿说人家是对的。我一直在外面,回来的话再给她们寻亲事会更好些。”
“老爷说是就是吧,只是两个孩子的亲事,您可要多留心了,妙丫头转眼就要出阁了呢。”
李氏说着,心中却打定主意,想请冰儿玉儿当有司,温氏要是不亲自来请,她是不会松口的。
三日后温雅涵回门,甄妙惊讶的发现她一贯冷凝的表情都柔和了下来,眉梢眼角,说不出的温柔娇羞。
再看韩志远,亦是神情温和,和那日的狼狈不可同日而语。
老夫人给二人赐了座,笑问韩志远:“令堂如何了?好些了没?”
韩志远露出笑容,恭敬回道:“托老夫人的福,家母好多了。”
他这话倒不是纯粹的客气。
也许是因为请了好大夫,又有好药,也许是看到了新媳妇心情好,韩母的病情竟真的稳定下来。
特别是这两日,温雅涵一点不像新嫁娘那样端着,而是事无巨细的伺候着韩母,把人照顾的妥妥帖帖,韩志远看在眼里更是添了几分感激。
再加上本就心有好感,这三日他觉得过得像做梦似的,生怕梦醒了,这份喜悦就又没了。
察觉夫君又凝视着自己,温雅涵脸一红,悄悄踢了他一脚。
韩志远惊醒,瞥见众人的笑容,亦是红了耳根。
看着一对小儿女的眉目传情,温氏总算放下心来。
“六部观政快结束了吧?”世子甄建文问。
“到下个月就期满了。”韩志远对甄建文感激在心,态度极为恭敬。
甄建文捋了捋胡须,问:“可有什么打算?”
“若是可能,学生打算外放。”
“呃,不打算留京?”甄建文有些意外。
韩志远显然是思虑良久的,闻言答道:“大人也知道,学生出身寒门,若是留京,恐怕能混份闲差就是不错的了。可学生还年轻,又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还是想谋个实缺,做点实事。”
甄建文点点头:“如此也好,你外放历练几年,将来再回京,路会走得顺些。这样吧,回头我托人和吏部打声招呼。”
“多谢大人。”韩志远站了起来。
他原本是怕新婚妻子反对的,毕竟涵娘还有一个幼妹寄居在建安伯府,可没想到涵娘却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还说京城价贵,外放几年正好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等以后有了能力,再好好照顾幼妹。
妻子如此体贴,实在是让他心花怒放。
“坐下,以后都是亲戚,别叫什么大人了。”甄建文摆摆手。
酒席设在花厅里,分了两桌。
饭后,甄建文把韩志远叫去了书房,温雅琦则悄悄找了温雅涵。
“三姐,姐夫对你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温雅涵眉目舒展,声音都柔和起来。
温雅琦抿了抿唇:“可是,我听说姐夫家日子很艰难,不但母亲病着一直要吃药,还有一个弟弟要读书,一个妹妹年纪还小……”
温雅涵收了笑容:“四妹,这好不好呢,不是只看这个的。我嫁过去,伺候婆母,照顾弟妹,这是为人妇的本分,你姐夫却并不理所当然的受着,相反,对我多有愧疚。他有这份心意,对我来说,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
“我不懂……”温雅琦难以想象那种日子。
温雅涵觉得这几日是过得最快活的日子,对温雅琦就包容许多,拍拍她的手道:“等你再大些,便懂了。对了,二表妹下月及笄,这个你拿着,到时候当礼物送给二表妹。”
日子匆匆过,镇国公老夫人收到建安伯府的帖子,就把二儿媳田氏叫了来商量。
最后定了田氏和三儿媳宋氏一起去观礼。
罗天珵这边,又开始纠结了。
这及笄的礼物,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宾
纠结了两天,罗天珵还是用上好的沉香木雕了一支簪子。
总是订了亲的,他要是什么都没送,这京中又该风言风语了。
可是一想到那次雪崩归来,护送甄二老爷回府,那女人半点担忧之色都无,心中就憋着一股闷气,直接把雕好的簪子丢到小匣子里不再多看,省得心烦。
阳春三月,大地像是被春雷一夜间就唤醒了,草长莺飞,柳枝抽了条,迎春迎风绽放,到处都是湿润芳香的气息。
韩志远观政结束,外放了北荔县令。
北荔是边关苦寒之地,鲜少有人愿意去那里做官,但县令是正七品,一县之主,对韩志远这样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来说,二甲进士直接外放县令已是难得。
大周不是短命的王朝,已经历经数代帝王。
三年一次的春闱,不知积累了多少人才,许多人等空缺就不知要等上多久。
至少韩志远知道了自己的去处,心中石头落了地。
韩母更是令人称奇,本来大夫断定凶多吉少的,短短两个来月时间,竟养的能够起身了。
对新儿媳,更是万分满意。
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都是这儿媳给她擦洗翻身,还按摩,事无巨细周到得很,便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是以当韩志远夫妻二人商量着,留温雅涵在京中照料母亲时,韩母还是坚持随儿子一起上任。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他们本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长子在哪儿,她就随着去哪儿。
只是韩志远还有一个弟弟,自打他中了进士,就托关系进了卫所当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只能一人留下了。
韩志远夫妇来建安伯府辞行时,温雅涵就悄悄寻了甄妙。拜托她以后关照一下这位小叔。
甄妙有些诧异,继而满脸黑线。
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啊,表姐不找大哥关照那位小叔。竟然找她,难道她开着亮瞎了人眼的金手指吗?
温雅涵一见甄妙神色就明白她想什么,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为人妇后,原本的刚硬有所收敛,柔声解释道:“说来怕二表妹笑话,我那婆母坚持随着大郎上任,却又放心不下二朗,我想着罗世子在亲卫军中任职,不需要特意关照我那位小叔,只是万一哪日我那小叔遇到什么大麻烦。我们都远在千里之外,就只能请表妹伸把手了。”
她也可以拜托大表哥的,只是发生了四妹那事,哪还有脸再和大表哥多说话。
至于自己的兄弟,自然也是早和他交代的了。只是温墨言在京城开铺子,还要借着建安伯府的势,真遇到大麻烦,不是他能解决的。
而二表妹,相处了这些日子,知道她是个宽厚的。
甄妙想着这位表姐能有今日确实不易,她过得好。母亲也高兴,就点点头道:“若是能帮的,我自然会尽力的。”
话并没说死,毕竟男女有别,将来就是真有事帮忙,那也要看罗天珵愿不愿意管。
温雅涵打开小包袱。里面是一叠帕子,各个颜色都有数条,每一条绣着不同的花样,精美绝伦。
下面压着几条颜色鲜嫩的肚兜。
甄妙悄悄抽了抽嘴角。
再底下,是红绸布包着的一对白鹅。这对白鹅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造型相当有趣味,嘴巴是鲜红色的,平添了几分喜庆。
温雅涵把托着白鹅的红绸布递给甄妙:“这是多年前三叔从海外带回来的,表姐没有什么好东西,就送给妹妹当贺礼了。”
无论是甄妙及笄还是出阁,她都赶不上了。
甄妙脸色一僵,和白鹅大眼瞪小眼,忘了伸手接。
虽然只是死物,还是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二表妹你怎么了?”察觉甄妙神色有些不对,温雅涵问道。
这是她盘算许久才决定送出的礼物。
那些金银玉器,都是从伯府得来的赏,拿不出手的,这对白鹅无论是从情意上还是价值上,都不算失礼。
“呵呵呵,三表姐,这是小舅舅送你的礼物,如今小舅舅不在了,你留着也是个念想,怎么能给我呢,呵呵呵……”
甄妙只知道傻笑了。
吓得。
白鹅什么的,太可怕了。
“我心里一直记着三叔的好,就是最好的念想了,这个表妹就收着,别嫌弃礼轻就好。那些帕子,表妹可以留着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