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他们夫妻有了那番交心,早就不同于寻常夫妇。连家门还没到,罗天珵就把心里的不满抖了出来。
夫妻之间,最怕的不是吵闹误会,怕的是你心里存个事,我心里存个事,存来存去存成了疙瘩。时日久了那疙瘩化成了脓疮,一碰就疼。形成的初衷却忘了,只有那留下的疤痕刺痛人心,淡了夫妻情分。
只可惜她想得周全,却漏算了六皇子口中欣赏不已的罗世子不是她以为的深沉如海,至于甄妙,更不是会冷战然后别扭自个儿的性子。
她心中有火,一般都是当时就发作出来了。
听罗天珵说了这没边没影的话,扯过他的手,低头就咬了一口。
罗天珵心里呕着气,冷笑道:“皎皎,你不妨咬的再大力些,反正我身子壮实,皮糙肉厚受得住。”
便是咬出个洞来,她也不心疼!
思及此,更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不像你那蒋宸表哥,咳嗽一声你都心疼的厉害!”
甄妙一听,也真气的不成了。
这混蛋,到底中的是哪门子邪,怎么就死咬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表哥不放了!
咬就咬,她的牙还比不过他的肉吗?
这样窝着火,真的用了力气咬下去,片刻后竟尝到了血腥味。
甄妙一下子就清醒了,忙松开了口,抬了头,却落入一双寒泉般的眸子里,再匆匆垂下眼落到他手上,一圈渗出血来的牙印分外鲜明。
罗天珵只觉心里凉凉的,倒不觉得手上疼痛了,抬了手送到甄妙嘴边,薄唇紧抿道:“怎么停了?”
甄妙又是后悔又是羞恼,更有数不尽的委屈,被他这样逼着,不知怎的眼圈一热,就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豆大的泪跟珍珠似的砸在那圈牙印上,凉凉涩涩,罗天珵这下倒真的有些心疼了,别扭地问道:“哭什么?”
甄妙嘴硬,偏了头道:“皮太厚,咬的我牙疼。”
她这么一哭,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清亮的像琉璃水晶似的,又浮着那么一层水光,斜睨过来只让人心跳如鼓。
罗天珵暗自懊恼刚才不该发了脾气,看皎皎这模样,又哪像有了乱七八糟心思的,别她原本不懂,自己倒引的她胡思乱想了。
“皎皎——”罗天珵伸手拉过甄妙,“有一处,定不会弄的你牙疼。”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双薄唇就印了上去,沿着桃花般的唇瓣细细摩挲,趁着对方讶然张口之际,舌灵巧的探了进去,追着那条丁香逗弄着。
这些日子二人虽聚少离多,又不曾行夫妻之事,每次在一起时这样的亲热却是有的,甄妙习惯了对方的味道,倒是没有反感,只是还气他刚才说那些话,就真的咬住了他的舌。
罗天珵也不动,就任她咬着,倒是有种随她发作的意思了,一双眼睛黑黝黝湿漉漉,甄妙莫名想起了前世曾养的一只小土狗。
罗天珵眼底渐渐带了笑意,舌动了动,倒像是催促。
只是那里不比手上。哪能真的狠心咬下去,反倒把甄妙弄的骑虎难下,一双眼气恼瞪着他。咬住的那处却迟迟不落下,弄到后来倒像是主动含了似的。
甄妙脸上绯红,像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
罗天珵哪里还能老实呆着,主动勾着吻的又深又狠,直到对方气喘吁吁软软靠在怀里,某处硬胀的不行,怕再这样下去收不了场。才把她放了开来。
“皎皎,还生我的气不?”
甄妙白他一眼:“哪敢生世子爷的气。你不胡乱发火,我就谢天谢地了。”
“皎皎。”罗天珵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喃喃道,“我也管不住它。它一疼,就爱胡作非为。”
甄妙目瞪口呆:“你,你这不是无赖吗?”
罗天珵似笑非笑:“皎皎,我不信我要是去了西跨院,你那里不疼。”
“我疼什么,我又不像某人喜怒无常。”
“真的不疼么?”罗天珵笑问着,忽然把手放在那已经有了起伏的胸脯上,然后还揉了揉。
甄妙目光下移,一脸呆滞的盯着那只胡作非为的大手。上面的那圈牙印倒像是笑话她之前的自不量力似的。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把那手拨开,咬牙道:“罗天珵。我知道你无赖,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无赖!”
罗天珵呵呵一声。
听了这声“呵呵”,甄妙没来由的有些警觉,问道:“你笑什么?”
罗天珵眉毛一挑,低声笑道:“我知道你那心为何不为我心疼了。”
“为什么?”
“因为光顾着伤心这里怎么不长,无心他顾呗。”
甄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笼包。大怒:“胡说,我前几日洗澡。还拿手丈量过,分明大了半个小指甲盖!”
“真的?我看看。”
罗天珵蹭过来。
甄妙挺了挺胸脯,忽然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过去:“无赖,死一边去!”
罗天珵却抱着她不松手,头埋在胸前也不乱动,只静静的呆着,好一会儿道:“若真的死,总要死在一处的。”
甄妙心下有些感动,但是琢磨了一下,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罗天珵贴着那柔软的身子,嗅着那馨香,只觉外面那些如刀风雨也不算什么了。
“戏折子上那两情相悦的男女,遇到个什么生死大事,男人不都会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吗,一切由他担着。”
罗天珵眯了眼,一声冷哼:“休想,要是剩下你一个人,想着你和别的男人成了夫妻,我就是死了也要气的活过来,找你算账的。”
“可是,这样,这样的爱太自私了吧?”
罗天珵暗吸一口气,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甄妙光洁的额头,严肃地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戏折子上那两情相悦的男女,遇到个什么生死大事,女人不都会说别丢下我,无论多危险,我都愿意和你同生共死的吗?”
甄妙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二人对视着,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至此,这对欢喜冤家才算把那一茬真正揭过,罗天珵替甄妙整理了衣裳鬓发,扶着她下了马车。
“皎皎,我便送到你这里吧,衙署里实在走不开。”
甄妙一想若是强行要他回府歇着,那些事做不完,到时候还是要熬夜的,还不如早点回去做着,就点了点头,叮嘱道:“就是再忙,一日三餐记得按时吃,每日至少睡足三个时辰。”
想了想怕他不听话,压低了声音道:“不然你再这副尊容陪我回娘家,我娘又该操心你是不是纵那个什么过度了。”
说完这话觉得有些羞涩,带着两个丫头一阵风跑了。
只留下罗天珵臊的耳根通红,呆呆道:“岳母大人说啥?”
可惜回答他的人早不见了,只刮来一阵香风。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皇子受伤
甄妙一进了自个儿院子,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清风堂历来是镇国公世子的居所,虽没有处在中轴线上,占地却颇广,内里连练功房都是有的。
不过因为主子就只有罗天珵和甄妙二人,当初因为甄妙从秋千摔落的事儿又撵了一批人出去,补充进来的却是少数,整日里清风堂都算得上安静。
近来最热闹的,就是常见到那只八哥锦言和白猫白雪鸡飞狗跳的扭打在一起了,这也成了清风堂一景。
可今日一进来,就见院子里立着许多丫鬟,定睛细看,竟是各个院子的都有。
百灵是个机灵的,四下瞧瞧,冲在清风堂扫洒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忙走过来,行了个礼。
甄妙就问:“怎么回事?”
小丫鬟是清风堂的人,对甄妙自然是没有隐瞒的,忙放低了声音道:“婢子听说,是因为小皇孙逗白雪玩,结果被白雪抓了一下,把各院子的人都惊动了。原本老夫人是要把小皇孙暂且接到怡安堂去的,可小皇孙哭闹不停,说要是离开这儿,等您回来就寻不着他了,于是就留在了这里,各院子的主子都过来看了,其余的,婢子就不知了。”
这丫鬟年纪不大,口齿却伶俐,且把事情条理分明的说个了清楚明白,再想她不过是个扫撒的小丫鬟,能把事情理的这么清楚。已经是难得了。
甄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眉眼清秀,一双黑白眸子灵活分明。倒是个不错的。
只是这时,甄妙也顾不得想这么多,忙抬了脚匆匆向里面走去。
倒是百灵玲珑心肠,见甄妙多瞧了这丫鬟一眼,心道紫苏姐姐眼看就要配人,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再提拔几个得用的上来,这丫头倒是个好苗子。就存了留意的心思,只是这时候也顾不得细问。忙跟了上去。
甄妙进门时,正瞧见邢太医提着药箱,旁边还跟着药童,由紫苏领着往外走。
“邢太医。小皇孙如何了?”
邢太医看甄妙一眼,心道这位世子妃倒是沉得住气,要是换了旁的妇人,知道自己养的小畜生惹下这般大的祸来,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甄妙表现的还算镇定,是因为白雪已经养了一段日子了,每日洗澡顺毛,打理的干干净净,又没和其他猫狗接触。要说带了什么病毒,这种可能几乎没有,不过小孩子被抓伤了。若是处理不慎感染了也是大事,但有了邢太医在,这方面其实也可以放心了。
“伤口不算深,已经处理过了。”究竟有没有事,邢太医却没多说一个字。
甄妙知道这些太医跟人精似的,秉承的是中庸之道。绝不会保障个什么让人抓住把柄,于是也不再问。欠了欠身道:“邢太医辛苦了。”
邢太医还了礼,告辞出去了。
甄妙进了屋,环视一圈,微微一愣。
没想到病了些时日的田氏居然也在,看她气色,竟是好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其实早把甄妙和邢太医那番话听进了耳里,发生这样的事虽然闹心,可心里对甄妙的反应却是满意的。
世子妃将来就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沉稳谨慎是少不了的,平日看着大郎媳妇娇憨纯真,可真的遇到了事,竟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了,这一点尤为难得。
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听说小皇孙被清风堂养的白猫抓伤了,都心里一个咯噔。
正向她秉事的三儿媳宋氏,这是一贯妥帖的,都失手打翻了茶盏。
那边太子眼见着失了宠,二皇子又成了废人,这三皇子说不得就是将来的那位了,他膝下也只有小皇孙这一个嫡子。更别提皇子争位,有了子嗣的原就比孤零零一个的占优势些,皇室血脉有了延续,将来才不会有祸乱。
这倒不是乱说,试想一个膝下无子的皇子登基了,然后死活生不出儿子来,这将来天下能安稳吗?
于是小皇孙的金贵,就可想而知了。
镇国公府虽门第高,可到底只是臣子,就是眼前三皇子不愿得罪把此事轻轻揭过,难保不会秋后算账的。
老夫人想着这些,坐在这里心情一直是沉重的。
年轻时她性子朗阔,不愿多琢磨这些,可自打府里一连串变故,早就由不得她自在了。
当初大儿媳死的蹊跷,就是她的长子,说是死在战场上的,可数年后老国公悄悄跟她说,当初一个侥幸活下来的亲兵眼瞧着射中长子的乱箭,是从己方这边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