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第63章

作者:听风诉晴 标签: 古代言情

“昭华大公主驾临,寡人不胜荣幸。”他施施然上前,金黄色的衣摆梭梭,明俊逼人。“不知公主是否愿赐寡人一个恩惠,让寡人领公主进宫?”

“当然。”我给了他一个无比合仪的微笑。

他行至我身旁,转身伸出右臂,我轻轻搭住。号角声起,他举步往前,我扬首跟随,我们两人均面带微笑,场景想必十分和谐。

他目无斜视,轻声道:“许久未见,十三你比从前更加动人了。”

“不及陛下。”我笑眯眯地朝西凉国民颔首示意。“陛下看上去神清气爽,初为人父,果然是人生一大喜事。”

“十三这句话可算由衷?”他的神情不变,语调却轻佻了些。

“陛下请注意言辞,今时不同往日,若落人诟病十分不妥。”

他从喉咙里轻笑了一声。“噢,对了。十三现在是昭华公主,身为公主,当然已跟从前大不相同。安大人苦心筹谋那么久最终还是落了空,实在可惜。”

“昭华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我已做了南瑞的公主,从前的种种真相都已经了然于心,想必他也很清楚。既然如此,他捅破这层窗户纸又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他瞥了我一眼。“我还当昭华公主来西凉是因为思念夫君,如今看来倒不是这样了?也对,安大人早就不算是昭华公主的夫君了罢?”

“这与陛下无关。”颜或说话步步紧逼,我虽然正是为了安锦而来,却也不愿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这般言语紧迫,也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我尚在疑惑,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意乱,有如芒刺在背。我不能回头,也知道后面只跟着墨曲,雀儿,小妹和沈将军以及西凉的几名重臣,这种感觉实在来得莫名其妙。

“看来昭华公主对寡人仍有怨恨。”他收敛了笑容,略带惆怅地望着宫门的方向。他的皇后正站在宫门口,带着女眷微笑着对我们遥遥相望。我看不清七公主有没有来,但想必这种时候,她也绝对不想跟我碰上。

“人生不能总如人意,有时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他微眯了眼,惆怅又转做温柔。“昭华公主要怪寡人也是理所当然。但若公主有任何需要寡人帮助的地方,尽可言明,寡人定当竭尽所能。”

“既然如此,昭华先在此谢过陛下了。”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人情。

颜或的皇后,也就是为他诞下皇长子的那一位。这位皇后是西凉世家的女儿,虽然算不得多美艳,却十分娴雅温婉,进退合度。而七公主果然如我所料,没有出现在迎接人员中。

皇宫洗尘宴后,我们被安排在西凉专用于款待外宾的客驿内,与杞国来使毗邻而居。虽然我尽量避免,却还是避无可避地跟夏之渊面对面撞上了。

我原以为他再见到我,就算表面上不会做什么,心里也一定恨不得将我嚼碎了吃掉,哪知道他却表现得挺淡然从容,昭然有礼,甚至颇诚恳地邀请我一同饮茶。如此看来要么是我高估了两次被逃婚对他的影响,要么是他的城府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虽然夏之渊在我心中早已成了只蛇蝎美人,但不能否认,单从外在条件来看,他的确非常吸引人,引得西凉那几位尚未出阁的长公主纷纷来客驿做客,丝毫也不避讳。然而夏之渊表现得不温不火,似乎并没有对谁特别留意,于是受了挫的长公主们又把目光转向了沈将军。

沈将军虽然向来淡定,却依然被这等场面给逼得躲到房里不出来。小妹挺不屑,认为这些公主们丝毫也没有公主样,连乌龟将军也看得上,可见是有多嫁不出去。

我但笑不语。我有预感,这回来西凉,绝不会无功而返。


  • 作者有话要说:俺没有骗人,安安的确是出场了……至于能不能看见他,就看乃们的眼力了……
  • 五十九章 三个男人

    “公主请。”

    夏之渊邀约几次,我终于推辞不过,答应跟他一同饮茶。客驿里长着几颗桂花树,时逢深秋,桂香绵延。他命人在树下设了张玉石案,准备了香茗小点,屏退左右和我相对而坐。他难得没有着锦衣玉带,只穿了身款式简单的白色棉袍,倒很能给人一种仙人入世般高洁出尘的错觉。

    我知道他不会选择在这里对我不利,这么做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哪知茶添了几回,他也只是聊些题外话,劝我用些点心,十分悠然自得。

    敌不动,我自岿然不动。我也堆着标准微笑应付他。

    风过叶动,落下不少桂花粒。他望着茶杯,忽然沉默了片刻。

    “殿下,可是有何不妥?”我见他怔怔地盯着茶杯看,试探地问。

    他怅然道:“又是深秋时节。夫人可还记得去年秋天时的白鹤原?”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东宫让我替他的宠姬飞舞作画,跟我说了一大通没头没脑的话,后来我还遇上了七公主,跟她打了一架,狼狈透顶。现在想来,那时东宫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所以故意与我接近,暗示安锦已经不能再把我藏下去了。只可惜我那时驽钝,虽然知道他别有用心,却也没往深了想。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我替他续上茶。

    “之前以公主的家人要挟公主下嫁,本宫也并没抱侥幸心理,以为公主会宽宏大量原谅。”忧伤落在他天人一般的容貌上,令人为之心颤。

    这就是身为美人的好处。哪怕我明知他不是善茬,也不能不被打动。

    “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做了夫妻。就算你逃了,怨恨我也好,这已成事实。”他深深地望着我。“在我心中,你已是我的夫人。至于从前的那些荒唐错事,我会尽力弥补。”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绢,在我面前轻轻展开。

    白绢上画着一位翩翩起舞的女子,其下落款“元宵十三公子”。因为曾浸过了水,墨汁晕染得到处都是,早已看不出女子最初的形象。

    “这幅画,我一直留存至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你留下的东西。”他垂下眼,长睫葳蕤。“阿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是夏之渊破天荒第一次没称自己为“本宫”,也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看了许久之后,我叹息地问道:“这样不累么?”

    他疑惑地抬眼看我。

    “你是这样,夏之淳是这样,颜或也是这样。”我苦笑一声。“为了自己的野心,勉强自己对不爱的人曲意逢迎,费力讨好,装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演这么些打动人心的好戏。这样,不累么?

    他神情微僵,半晌才勾了薄唇,笑得有些凄然。“有时人演戏演得太久,常常入戏太深,待发觉时已难以自拔。”

    “你觉得时至今日,我还会再信你么?”我无奈,怎么我就长了一副好骗的模样么?同样的伎俩用了那么多次,还能管用么?

    他起身,背对我踱了两步。“你信的,就只有安锦一个人?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是全无企图一片真心?”

    “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很清楚?”他忽然转过身,凤目含愠。“那么,安家的秘密,他自己的身份,安锦可有一开始就向你坦白?你的身世,他数年前便已经得知,为何从不向你提及?你怎知他不是利用你的身份为自己留后路?”

    我皱眉。“我跟安锦之间的事,不用你来猜疑。”

    夏之渊摇头苦笑。“好,不提安锦。就算你再忘不了他也好,他毕竟已经不在这世上。难不成你要念他一辈子?今后你会做南瑞的储君,更有可能会成为女帝,早晚需要有位夫君。夺位这种事,向来暗藏风险杀机。我可以帮你,可以保护你。”

    “你?”我朝他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殿下似乎忘了昭华从前说过的话。”

    他的笑意僵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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