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第83章

作者:听风诉晴 标签: 古代言情

我取了一只饼,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虽然已经凉了,这滋味却正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糖饼夫君,和妖怪夫人,这一辈子,永远都在一起。那时地上积满了雪,一脚一脚,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他背着我,我抱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虽然冷,却很幸福。

他害怕我离开他。可是,我怎么能离开他,怎么离得开他?

从家里出来后,我直接去了宁王府。宁王即将远行,府中收拾得一片凌乱狼藉。姜云翘要去的那地方叫饶州,离都城很远,听闻还频发地震,算不上什么富庶之地。这次表面上看是赐邑,实际上却是惩罚。那些平日里巴结讨好的官员们,看到她失了势,避之唯恐不及,连府里的下人们也走了大半。那些热热闹闹的奇珍异兽们,自然也早已被送走的送走,放生的放生。整个宁王府显得无比萧条寂清。

唯有阿福,依然天真无邪地笑着闹着,让我看了一阵心酸。姜云翘见我来了,把阿福交给了驸马,陪我到处走走。

“怎么有空过来?”虽然潦倒,她却依然笑得挺坦然舒畅。

“来看看阿福。”我朝她笑笑。“怪我么?”

她摇头。“早说了各凭手段,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干嘛怨天尤人?不过金杯那件事——”

“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我摇摇头。“听说饶州那地方不太好,你过去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差人跟我说。”

“放心吧阿遥,我是去就邑,又不是去流浪,你担心什么?”她笑了起来,望了远处的驸马和阿福一眼。“唯独对不起他们,要让他们跟我一道吃苦。”

“那夏之渊呢?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她笑容微敛。“带他一起走。把他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他肯么?”以夏之渊的脾性,绝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姜云翘如今失了势,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别的靠山。

她面带苦涩,摇了摇头。“不肯又如何?我一定要带他走。他不是你家安锦的对手,留在奉朱,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她又看了我一眼。“阿遥,我会不顾一切地保住他的命,所以——请你和安锦,就手下留情这一次好么?我可以发誓,只要我还在饶州,他就永远别想离开饶州一步,绝不可能再对你们产生丝毫威胁。”

“让我跟他谈谈罢。”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安锦之间的这场冷战,他怕是早就已经动手对付夏之渊了。我抢在他之前见夏之渊,也是想给云翘一个保住他的机会。

夏之渊被云翘派人守着,步步跟随。看到我的时候,他还显得挺平静。

“你是来看看我输得一败涂地的样子?”

我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你不想死,对不对?”

他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原来是来谈条件的。说罢,什么条件?”

“绝子酒。”我盯着他的脸。“给我解药,我保你一命。”

他微愣,做大悟状。“原来是因为这个。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安锦不能生,换一个男人不就好了?”

“你真不想要命了?”我冷笑一声。“就算云翘护着你,我和安锦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你没了命,那才真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他收拾了笑容,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要命?只可惜,绝子酒根本没有解药。你要是不信,尽可以把我的命拿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在两章内完结……

我知道这两章一定会引起大家很大的争议~~其实不管对于安安或者遥遥,他们的环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影响,但其实心里的伤痛却是无法抹去的。安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也是人,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遥遥也一样。人是脆弱又坚强的动物,爆发这么一次之后,才能让两个人再次地走回彼此身边来,找到最初的美好。

七十五章 重新开始

云翘一行离开的时候,正是腊月隆冬。虽然我向泓帝求情,想让云翘留到过年之后再走,泓帝却坚持要给云翘应有的惩罚,令她及早离开奉朱。他甚至还教训我说,为人君主者,必然得冷酷似铁,赏罚分明。唯有如此,才能得人信服跟随。

泓帝这一位君王,不像杞皇那般虚伪阴狠,也不像那般颜或的狡诈机敏,他宽严有度,在政事上挥洒自如,在私事上亦有智慧。但他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严酷无情,却独独对我有着护犊般的包容宽厚。也许是出于对我母皇宣帝的亏欠,他对我的慈爱纵容超过了对其他的任何一名亲人,不仅执意将皇位相传,甚至还默默容许了安锦的小动作,只是对我进行了提醒。他甚至还对我言明,再过段时间便将皇位传予我,让我学着开始做一名真正的帝王,当然,前提是我必须得处理好安锦这么个难题。

按照泓帝的意思,我应当立刻着手将安锦暗中的势力尽数拔去,待即位后再将他禁足在后宫,不得轻易出宫露面,更不得参与政事。一旦发现他还有动作,便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

我实在很难想象安锦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每日只等我“宠幸”的样子。失去自由,失去爪牙,对他而言一定比死都难受。于是我据理力争,试图劝服泓帝相信安锦他绝没有对我取而代之的野心,但最终也没有说服他。相反,我极力为安锦说话的行为令泓帝痛心疾首。他甚至给我下了最后一道通牒,如果三个月内我还不行动,他会自己动手,替我剪除这个威胁。

其实要动手并不难,安锦在暗处的那些安排我大半都知道,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下几道密令,明着对付也好,暗里剿灭也罢,一网打尽也不是难事。但我不想,也不能这么做。

这种事,原本应该由我和安锦商量,共同进退。但自从我们冷战以来,他屡次试图接近我,都被我让人给拦了下来,拦了这么几次之后,他也渐渐不再动作,平日遇上了,他也只是避在一旁幽怨地瞧我,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们之间生疏了这么些日子,我也拉不下脸来跑去找他商量,最终只好这么僵持着,下不来台。

三个月。每每想到这个期限,我总是心乱如麻焦虑不安。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一定得通知安锦让他着手准备,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忍不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的房间里还点着灯。我犹豫了一会儿,上前举手欲敲,却听得里头传来一个女声。

这么晚了,他房里居然有女人?!

我怒极攻心,抓耳挠腮地气得在原地团团转。这才分房一两个月,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我思前想后,这件事实属家丑,不可惊动外人,只能找个最贴心可靠又不会胡乱八卦的帮手来替我冲进去捉个奸。这个帮手,非元宵莫属。

元宵显然很乐意担当这样的重任,被我从窝里扒拉出来拉到安锦的窗下之后,它毅然决然地后退了好几步,右后腿刨了刨土,起跑,加速,冲锋,狗身一跃——被卡在了窗户上,凄惨地嗷嗷大叫了两声。

我扶额,心中羞愤难当。怎么忘了它最近又发福不少……

门突然被猛地打开,安锦站在门口,身形挡住了屋内的光线,神情挺模糊,不知是喜是悲。

“阿遥……”他唤了一声,音调有些怪异,像绕过了九曲十八弯才进了我的耳朵。“真的是你?”

我仰首挺背,冷着脸咳了一声,无视元宵的求救声,朝门口处挪了挪。“我看见元宵朝这方向跑,所以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走近了些,我装作不经意地试图从他身体和门之间的缝隙往里头望,无果。

他挪了挪,挡住我的视线。“阿遥,你来找我?”

他极尽灿烂地对我笑,大概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了,努力硬要把这笑压下去,反倒让这神情显得有些僵硬。

我朝窗户那指了指。“我说了,是来找元宵的。”

“好,那你进来再说。”他往里一让。

正合我意。我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雄纠纠气昂昂满心愤慨。

屋内果然有一个女人,正站在窗边看着元宵的半截身子发呆。不过——

“雀儿?”我愕然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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