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该拒这门婚 第51章

作者:草莓酱w 标签: 古代言情

  一连串的笑声在寝宫里响起,谢婉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真肯为了家族去死?连大皇子也不要了?罗悠容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比我还傻。”

  等她笑够了,罗悠容看着她认真问道:“死之前,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当年我小产,是不是你的手段?”

  罗悠容没想到的是,谢婉柔竟然摇头了,“阿容,有时候糊涂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这么一说,罗悠容已经想明白了,“是他做的,当年我父亲兵权在握,他怕我生下皇子抢走他的皇位。”

  问完这件事,她们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罗悠容看着谢婉柔一步步走到寝宫门口,最后停下开口道:“你我姐妹一场,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陛下对你的感情,可能他自己都理不清,但旁观者清,他在乎你。”

  烛光一点点燃尽,直到寝宫里一片漆黑,门口那人也早就离开,罗悠容喃喃自问:“在乎,有多在乎?”

  不一会儿,她让照月把医女净薇和太监福海叫来,正巧大皇子醒了,罗悠容抱着他拍哄。

  “团儿乖,你要记得,母后是爱你的。”

  等几个人都来了,罗悠容放下大皇子,对他们躬身一礼。

  “娘娘!”三人很是震惊,尤其照月,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

  “照月,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姐姐求你一件事,往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团儿。”

  照月哭道:“姑娘,你说什么傻话,有你在我自然一辈子照顾皇子。”

  “如果我不在了呢?”

  “非要这样吗?姑娘。”照月泪眼朦胧,她不甘心,可她知道罗悠容一旦做出什么决定是不会变的,今日情景就如当年她决意入宫一样。

  罗悠容将自己头上一支金钗摘下,交给福海。

  “你拿着这个找內宫司的李和,让他想办法安排团儿出宫,就在天亮之前。”福海低声应下,罗悠容对净薇说道:“这些日子多赖有你照顾,你跟着团儿一起出宫,然后回家去吧。”

  净薇眼圈微红:“娘娘,那你呢?”

  罗悠容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道:“我自有我的去处,往后别像个啃书的呆子,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她说完便让两个姑娘出去,单独留下福海。

  “福海,我有一件至关紧要的事,只能交给你来做。”

  福海面色凝重:“娘娘请说。”

  罗悠容面色决绝:“放一把火,然后……”

  城门快要关上时,有一人农夫打扮快步走过来,边走边说:“官爷,等等我。”

  官差打量着他,那满是灰土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去摸他身上,发现什么都没有,顿时怒道:“哪来的,没看见城门关上了吗,不许进。”

  那人着急,从手心里亮出一锭银子:“您行行好,我要给孩子买药,晚一天就买不到了。”

  官差接过银锭,还算满意,便放他进了城门。

  那人远离城门后,用衣袖擦擦脸上的灰,在街上随意走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他找到城中一个荒废的宅子,跳进墙内,捡了一段枯枝用火石点燃,火光照亮了他手里的一张地图。

  卫束这个时候进城就是因为城门守卫没那么严,且很快天就黑了,他可以趁夜从这里的密道潜进皇宫,密道地图是卫鸿的父亲当年参与修建皇宫时留下的,卫鸿当初救了卫枭的母亲莺歌后,一直将他藏在金陵城外的联络点。

  姜国名医徐楚这些天想了无数办法,还是无法在姜国摄政王左执来之前确保卫枭活下来,直到卫束无意间说了当初卫枭曾用血参救了皇后性命,老头终于一拍后脑,说若是有血参,卫枭就有救了。

  卫束心想那棵血参那么大,罗悠容不见得全用完了,便决心潜进皇宫找她拿,至于为什么不通过罗家,非得从密道偷进皇宫,卫束也无法说清缘由,他想这一去便是永不回头,临走时见一见故人也好。

  从一个房间里找到密道,卫束投了颗石子试了试深浅,然后就扒着密道的入口往下跳。

  与此同时,凤仪宫里,罗悠容已经准备好一切,她走到寝宫里供奉的佛案前,翻开佛经轻声念诵,很快寝宫就热起来,外面仅有的几个宫人看见火光一片急忙去打水救火,可却发现凤仪宫的水缸都空了,只得绕远去打水。

  罗悠容依旧念着佛经,不为所动,直到寝宫床下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床下滚出来,一脸的黑灰。

  “你……”罗悠容失神搬看着他。

  卫束抖落身上的灰,这时才看到火已经烧过来了,他惊讶,上前拉起罗悠容,“你搞什么?着火了都不跑。”

  罗悠容瞪着他:“我叫人放的火。”

  “啊?”卫束显然没想到,还去摸她的脑袋,问:“你病啦,都说胡话了。”

  罗悠容忍无可忍,问出了从这人进来时就想问的问题。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这个,那个,卫枭不是受伤了吗,血参你这还有吗?”卫束挠着头问。

  罗悠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翻出一个盒子,摔进他怀里。

  “拿好,慢走不送。”

  火已经快要烧到床边,卫束也不敢问她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双手一揽就将她抱住了,两人一起滚进床底,找到密道机关,卫束扛着罗悠容往外爬,背上挨了她好几下打,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傻笑。

第54章

  密道里,卫束扛着罗悠容飞快跑着,只是身上那女子却十分不配合,一会儿工夫,已经放弃用拳头,开始用脚踹他。

  “祖宗,你消停些。”卫束还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罗悠容又踢了一脚,吼道:“卫束,你个莽夫,放我下来。”

  卫束眉峰紧皱,生气说道:“不是我这个莽夫救你,你就死了,危险之时,赵宣正那小白脸在哪呢?”

  赵宣正就是梁帝的名字,卫束此时直呼其名,显然已经恨极了他。

  罗悠容被他问的一愣,忘了挣扎,让卫束这厮又跑了一段路,她回过神,焦急道:“不是,你这样带走我,我的计划就全完了!”

  卫束这才停下来,把她放下,在昏暗的密道里听她细说。

  “我准备送团儿出宫的,福海只准备了一具婴儿尸体,没有准备我的,等火灭了,陛下就会起疑,到时别说救长锋,连罗家都有灭门之危。”

  罗悠容看不清卫束的表情,便当他理解自己了,“我先回去了,等卫枭醒了,你让他照顾好我妹妹。”

  男人没有反应,罗悠容缓缓后退,然后转身,只是还未踏出一步就被卫束抓住手。

  “你这是何苦呢?”罗悠容苦笑着问。

  卫束沉了口气,道:“别急,我有办法,你那火能烧多久。”

  罗悠容道:“如今是寒冬,宫里的水都空了,湖面也冻上了,福海用了烈酒助燃,没有两个时辰是灭不了火的。”

  两个时辰,那不正是天亮之际,卫束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或许有办法找一具尸体来,万一不行,你也不要再回去,无论如何要留着性命。”

  罗悠容点头,卫束将她抱起来一跃上了密道,两人出现在那所废弃宅院的卧房里,卫束不敢耽搁,立刻离开了。

  等他走了,罗悠容在原地踌躇片刻,看着那密道入口迟迟下不了决定。

  她心想,就等一会儿,卫束哪里来的办法找到尸体呢,她不能连累家人,再说净薇带着团儿也还没走远。

  至少,生命最后一刻,能见到故人一面也是好的。

  卫束用上了轻功,跑的满头是汗,他小时候是乞丐出身,知道有一个地方肯定不缺尸体,那便是城中的救济堂。

  说是救济堂,其实也就是个破庙,连遮风挡雨都困难,也很少有吃的,经常有饿死的妇孺儿童,尤其是这两年,这种情况更多了。

  卫束赶到最近的一个救济堂,在里面已经断了气的人堆里翻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与罗悠容身量相似的女子。他看了眼天色,这时候去下一处恐怕会来不及,不如回去先带走她,免得她做傻事。

  他慌忙往外走,却忽然被绊了一下,脚下软软的,卫束低头一看,是一个刚刚死去的女子,年岁不大,方才他来的时候应该还是活着的。

  卫束再三确认她确实是死了,低头双手合十拜了拜,道了一句:“多谢,逢年过节给你烧香。”

  他找了块破布将那女子裹起来,抱着跑回废宅,进了那间卧房,一看里面没有人,顿时慌了。

  “阿容!”他大喊一声,心里瞬间又空又冷。

  “你为何不等我?”他又问了一声,像很多年前一样,蹲下将脸埋在手掌中间,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在难过。

  罗悠容靠在门边看着他,一脸无语,又有些好笑:“你那么慢,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等你,一次两次都是这样。”

  卫束抬起头,忽然扑过来抱住她,声音哽咽:“口是心非,小骗子。”

  罗悠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道:“快点吧,已经耽误好久了。”

  卫束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脱衣服。”

  事情紧急,罗悠容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想别的,背过身把外袍脱下,卫束和她一起给女子穿上,并再次道了声谢。

  一切准备好之后,卫束留下罗悠容在这里,独自抱着那女子尸体下了密道,很快又回到了凤仪宫的寝宫下,密道出口十分烫手,火还没有灭,卫束用刚才弄来的湿被子把自己裹上,用木棍撑开床底的机关,然后趁着火没有烧下来,把尸体一把扔了上去,一点火星子到了他身上,也只烧破了身上的被子,除了手被烫了几个泡。

  密道机关再次合上,这一片明日必定成为废墟,除非有人扒开重建,但机关隐藏的巧妙,没有地图也未必能够发现。

  与此同时,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的大火,终于在福海带着大批宫中侍卫赶来灭火之后渐渐熄灭,福海率先跑向大皇子的偏殿,抱出了烧的蜷缩的小小一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小殿下殁了,小殿下,让奴才替你去死啊,皇子殿下。”他那一脸悲痛欲绝没人怀疑不是真的、

  照月双目赤红跑到皇后寝宫,徒手在仍然发烫的废墟里挖掘,边哭边道:“姑娘,我来迟了,你等等我。”

  福海听了罗悠容的命令把她关起来,她这个时候才脱身,另一边侍卫大喊:“找到了,是娘娘。”

  照月猛然回头,盯着废墟里那一片凤袍的衣角,颤抖的说不出话,她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站起身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福海扑过来拦的及时才没让她触柱而亡,只是额头碰破了一个口子。

  “你忘了娘娘走之前说过的话了吗?”

  照月心灰意冷,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仿佛已经随着寝宫里那具尸体一起烧成了灰。

  “陛下驾到。”一阵混乱之后,梁帝终于赶来,他昨日启程去行宫,听了消息快马赶过来,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了侍卫的禀报,梁帝眼前一黑,腿软的坐在地上。

  “你说,皇后和大皇子都……殁了?”最后那两个字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梁帝挥开侍卫:“不可能,朕离宫之前,他们还好好的。”

  男人神色癫狂的甩开所有阻拦他的人,从太监手里一把抢过大皇子,如同往常一样颠了颠,“团儿,父皇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父皇。”

  然而周围一片静寂,再也没有大皇子欢快的咿呀学语声,梁帝打开襁褓一看,只有一团漆黑烧焦的腐肉。

  “啊。”他厉声嘶吼,可惜再大的伤痛也换不回孩子的命。

  他像抓紧最后一刻救命稻草一样扑到地上的尸体前,揭开盖着的白布,一张烧的面目全非的脸露出来,身上的衣服是皇后常穿的那一件风炮。

  “皇后。”梁帝怔怔地出神,“罗悠容!”他眼中泣血,“你为何这样对朕,为什么?”

  女子永远也不会再回答他,不会用倔强的脸对着他,不会整日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梁帝哀声痛哭,将母子两个一起圈进怀里,“朕错了,朕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他抓住女子的一只手放在胸口,那里疼的像被千万把刀子在割。

  众人都不忍再看,唯有照月直直的盯着尸体的右手看,那上面应该有四姑娘送的一条手链,也许烧没了?照月不敢相信,她爬过去,凑近了仔细看,心里涌过一阵狂喜,不是,不是姑娘的手。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没分开过,罗悠容的手她怎会不认得。

  照月怕梁帝起疑,立刻伏在地上无声的流泪,磕出来的鲜血流进焦黑的废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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