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魏千珩也想了这点,寒眸深沉,恨声道:“为了她自己的太后之位,她真是不顾一切,弑母夺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太狠毒了!”
长歌看向他,担心道:“你今日将十四皇子从永春宫带走,叶贵妃必定会有所察觉。依着她的性子,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想好对应之策?”
魏千珩寒眸收敛,沉声道:“我就是要她出手,如此才能抓住她的破绽,拿到治她的证据!”
长歌蹙紧眉尖想了想,道:“叶贵妃做这些私密冒险之事,必定都只让她的心腹人知道,所以殿下可以从她身边的粟姑姑下手。”
魏千珩沉吟道:“这个我也想过。只是粟姑姑跟随叶贵妃守在深宫,无凭无据,也不无故将她抓来审问。而且,像她这种贴身亲信,那怕抓到她,只怕她宁愿一死,也不会出卖叶贵妃。加之粟姑姑无子无女,也无家人,连个威胁她的人都没有,所以难办的很……”
长歌一心想早点救妹妹出狱,所以绞尽脑汁的想着突破叶贵妃的办法。
下一刻,她突然想到初心之前同她说过的苍梧的事,脑子里灵光一闪,惊疑道:“我记得初心以前同我讲,苍梧最开始入无心楼,一直与叶家做对,后面还杀了叶家许多裙带之臣,似乎与叶家有着仇怨,怎么如今又转过来帮助叶家?不但救了叶玉箐,还专门成了叶贵妃手里一把杀人的刀,似乎在为叶贵妃卖命?!”
长歌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魏千珩,他也拧眉道:“你说得不错。苍梧之前明明与叶家做对为敌,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歌的眸子里闪起亮光,已是想到了什么,对魏千珩道:“殿下不是派人在查叶家的关系网么?我大胆揣测一下,若是苍梧真的为叶贵妃所用,那么他与叶贵妃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可叶贵妃这些年深居内宫,苍梧却在江湖上飘零,他们不可能是近年结识的,如此只有在叶贵妃进宫之前两人就认识了——所以殿下不如缩小寻找范畴,从叶贵妃进宫之前的时间里查起,看能不能查到苍梧的真正身份以及和叶家的关系?”
魏千珩听得眼睛也亮了起来,叶家这些年根深叶茂,想从他们的关系网里找出一个可疑之人,实在是太难。
可长歌这一提醒,大大的缩小了寻找的范畴,再加之叶贵妃没有进宫之前,叶家门楣还没有盛起,关系网也要简单许多。这样一来,查找起来也就更方便省事了。
他立刻吩咐白夜着人去办,长歌喃喃又道:“只要弄清楚苍梧与叶贵妃之间的关系,等抓到他后,我们再从中突破,定能让苍梧招认叶贵妃的罪行的……”
两人昨晚都是一宿没睡,如今又各种费心费神了半天,都不觉累了。
魏千珩饭食都不想吃,让白夜去隔壁主院取来换洗的衣服,在林夕院里沐浴更衣,尔后就倒在长歌的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长歌也小憩了半个时辰,可睡梦里却梦到妹妹在牢里出了事,吓得她从睡梦中惊醒,顾不得天色已晚,又驾车去了趟刑部,直到亲眼见到妹妹安好的在牢房里呆着,她才放心。
青鸾杀人下狱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长歌在大牢里看这妹妹后,回程的路上耳边全是关于青鸾的流言在谣传着。
心月也听到外面人的议论声,伤心道:“他们这样损青鸾姑娘的名声,这让姑娘以后出来了还怎么做人?姑娘都还没嫁人呢……”
长歌心头一片冰凉,昨日发生这事时,魏镜渊已封锁了端王府的消息,如今不过一天,消息已传得满街满巷都是,不用想长歌也知道,必定是骊家与杨家,要彻底毁了青鸾的名声,将她摁进泥里,还要踩上几脚,好让妹妹再不能翻身……
她心里蓦然就生出了恨意来,构陷她还不够,还要来害她的妹妹,她真的忍无可忍……
马车回到王府,天已擦黑,大门前已点了灯。
长歌冷凝着脸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林夕院,正要问下人魏千珩是否醒来,淡竹来禀,孟大人来了!
孟大人?!
长歌有片刻的怔懵,好一会儿恍悟过来,孟大人就是孟清庭,她那个绝情无义的父亲!
长歌心里一片疑惑——他怎么来了?!
第133章 断绝书
听闻孟清庭找来燕王府,长歌很是意外。
她没去寻他,他倒自己寻上门来了?!
长歌并没有急着去见他,而是疲惫的揉了揉额头,问淡竹:“殿下呢,他醒了吗?”
淡竹给她倒了杯茶,道:“殿下午后就醒了,带着白夜出去了,让娘娘不要等他,早点歇息……”
长歌接过茶喝了一口,再问淡竹:“那孟大人找来,可有说什么事?”
淡竹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让娘娘回来了,去见他。”
长歌看着外面的天色,蹙眉又问:“他何时来的?既然天都黑了没等到我,他怎么不先回去?”
淡竹道:“他就是天擦黑才来的,还是在侧门求见。因着是之前那位孟小姐陪他一同前来,所以我们就让他进来了……”
说到这里,淡竹看着长歌阴郁的脸色,惶然道:“娘娘,是不是奴婢们做错了,不该放他进来?那奴婢现在就去撵他走……”
淡竹说完说要出门去,长歌喊住她:“无碍,让他先等着。我饿了一天了,你先去厨房给我弄些吃食来。”
淡竹连忙应下去厨房了,长歌在炭盆边暖了暖身子,再去儿子和女儿的房间看他们。
彤儿已有半岁,长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妞。乐儿半年时间也长高了半截,自从他身上从娘胎里带的毒解了后,身子也越发结实起来,颇有他父亲魏千珩的身姿架势。
长歌进屋时,屋子里烧着暖暖的熏笼,乐儿正陪着妹妹在暖榻上玩布偶人,眼睛却不住的往外面瞧着。
一见她进来,乐儿就放下手中的布偶,扑上来问她:“阿娘,姨母真的入狱了吗?”
原来,青鸾一事不仅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燕王府里也传开了,下午乐儿去园子里捕冬雀时,听到下人们在偷偷议论,才知道两天未见的姨母是杀人被关进大狱了。
乐儿正是喜欢玩乐的年纪,自然喜欢活泼开朗、陪他一起玩的姨母,所以一听青鸾出事,他心里也着急起来。
他去找阿爹打问姨母的事,可惜魏千珩起床出门去了,他只得等着阿娘回来问阿娘。
长歌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安慰道:“姨母没事的,她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等误会解除了,姨母自然就无事了……”
可乐儿却早慧懂事,他想到这两天阿娘与阿爹都忙得不见人影,脸色也不好看,阿娘的眉头一直皱着,隐隐感觉姨母的事情不简单,不由担心道:“可是阿娘,外面的人都说姨母杀了人。他们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姨母是不是要被砍头了?”
“不会的。”
长歌道:“姨母没有杀人,是别人误会她了。等误会解清了,姨母就没事了。”
听了她的话,乐儿这才放心下来,又开心的同妹妹玩去了。
长歌见儿子和女儿都被奶娘们照顾得好好的,心里放松不小,陪着他们玩了一会,淡竹领着厨房的婆子端了饭菜送过来,长歌用了半碗饭,又换过一身衣裳,这才施施然的去了前厅见孟清庭。
孟清庭已等了近一个半时辰,茶水都喝光两壶了,换做别人,早已等不及会先离开了,可孟清庭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端正着身子肃着脸静坐着,一副等不到长歌就不罢休的架势。
隔着半开的雕花轩窗,长歌在厅外看了他半会,眸光冷凝,心里已然猜到他此时过府找自己的目的。
下一刻她跨进门来到孟清庭面前,凉凉问道:“孟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赐教?”
孟清庭等了这许久,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忐忑难安。
再加之他想着此行来的目的,心里更是惶然。
如此,陡然见到等了许久的人突然出了,孟清庭猛然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起身向长歌行礼,沉声道:“侧妃娘娘事务繁忙,老夫本不应前来打扰,可有些事,是到了应该了结的时候了。”
长歌心里一片了然,面上却凉凉的睨着他,冷然道:“大人想了结何事?”
孟清庭看着她冷漠的形容,握紧拳头咬牙道:“当年你既带着妹妹不辞而别,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孟家女儿,那么如今,我们孟家也就与你们没了关系,你签下这份断绝书,你们与我们孟家就再无关系……”
说罢,孟清庭从怀里掏出一份已拟好的断绝书摆到长歌面前,狠声道:“如此,我们父女情绝,一次性了结干净!”
看着孟清庭冷血无情的举动,长歌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在来前厅前,长歌已猜到他来的目的——青鸾才刚刚出事入狱,他就冒夜独自前来找自己,无非是除怕青鸾的事给他与孟家惹祸上身,所以急急前来与她们姐妹撇清关系,好保全他与孟府。
不得不说,孟清庭的绝情无义,还真没有让她失望过。
长歌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这一份断绝书,笑道:“孟大人还真是好盘算。以为与我和妹妹断绝了关系,就能保你与孟家平安。可是你竟不知道,我巴不得孟家为我们陪葬,又岂会签了这一份断绝书让你与孟家脱身!?”
说罢,长歌轻轻扬手,就将面前的断绝书要扔到脚边的炭盆里去烧毁,却被孟清庭拦下了。
他脸色青白,悲声道:“你不要恨为父绝情。可如今安宁杀了端王侧妃,不但自己要秋后处斩,更是得罪了骊家与杨家——不论是一门出两皇妃两皇子的骊国公府,还是太后一族的杨家,哪一个都是咱们孟家招惹不起的啊,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孟家都要化为齑粉,我们实在是无还手之力啊……”
孟清庭越说越是害怕,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着长歌从最得宠的太子妃人选,一下子跌落成太子侧妃,然后又传来与端王牵扯不清,惹怒太子继而失宠,却是让他每日提心吊胆,如走在悬崖边上。
可让孟清庭万万没想到的,长歌的事还未平,小女儿安宁竟是闯出塌天大祸来,竟是将端王侧妃给杀了,孟清庭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到了京城以后,天子脚下,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却是胆大包天,连皇室侧妃都敢杀!!
孟清庭额头流下冷汗来,差点对长歌跪下:“你就算恨我,不为父亲着想,也应该为孟家满门着想……你那庶妹简宁,可是一心为你们的,她虽然从小没见过你们,可对你们却是有感情的。若是孟家出事,她也保不住的……”
想到上次青鸾亲自送孟简宁回府,还为了她鞭打了庄氏,孟清庭虽然不知道孟简宁是何时与这两个外出的姐姐联系上的,但他看得出青鸾与长歌对孟简宁,与对孟家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搬出她来,希望求得长歌心软答应下来。
长歌心里一片冰凉,冷冷笑道:“真是为难孟大人了。可你这份断绝书上写的是孟府与我和妹妹两人断绝关系,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却做不得青鸾的主,孟大人只怕还要去刑部大狱让青鸾亲自答应才是。”
孟清庭脸色一滞,上次青鸾回孟府,已是让他见识了她的厉害,若是他在她落难之时,去寻她签断绝书,只怕她会给自己一刀。
他惶然的想,她连侧妃都敢下手,如今又是将死之人,不管不顾之下,又岂会放过他?
长歌冷冷的瞧着他,知道他没有胆量去触怒妹妹。而她也不是真的想让孟清庭去找妹妹签这一份断绝书,免得雪上加霜,让妹妹心里更加难过伤心……
思及此,长歌凝声道:“孟大人若真是想与我们姐妹断绝关系,从此可以安心的继续过你的富贵日子,却有一个法子可行。”
孟清庭听了她的话,眸光一亮,哆嗦道:“什么法子?”
长歌睥着他冷冷道:“我记得先前我离京城之前,曾与大人商议好一个约定,可大人一直爽约,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孟清庭回过神来,怔然道:“你……你是要庄氏的命?”
眸光如刃,长歌咬牙冷厉道:“从带着妹妹从孟家逃离的那一刻起,甚至是从母亲被逼死的那一刻起,我早已不当自己姓孟了,可我却记着孟家的仇——”
“若是不能为我母亲讨回公道,我是绝不会如你所愿的。而我不妨告诉你,要将孟家捏成齑粉的远不止骊家与杨家,还有叶家。叶贵妃如今重新得宠,她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她恨我入骨,若是让她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只怕不止是将你们捏成齑粉那么简单了。依着她的手段,会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长歌每说一句,孟清庭的脸色便白一分。
他知道她不是吓唬他,关于前太子妃叶玉箐与她的恩怨,孟清庭自是有所耳闻的。
为了保住皇家颜面,除了长歌和当晚处置叶玉箐时在场的太后皇上他们,民间、甚至是宫里的后妃们,都不知道叶玉箐是因背夫偷汉生下野种被处死的。
民间一直流传的说法,都是她被绑匪抓走,与刚出生不久的康王死在了绑匪的手里。
至于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会有绑匪闯进燕王府行凶,外间的传言自是锁定在了当时最得太子宠爱的长歌身上。
大家私下传言,是长歌为了挤走太子妃,花钱雇凶,让绑匪谋害了太子妃母子。
所以叶氏与叶贵妃自是不会放过长歌,对她恨之入骨……
孟清庭脸色青白交加,身子止不住的哆嗦,颤声道:“我之前拷问过庄氏,可她一直说当年你母亲的死与她无关……无凭无据,你让我如何处置她?”
眸光冰寒,长歌缓缓道:“我母亲身体一直康健,之前连小病小痛都未曾有过,却偏偏在她与你苟且私通之后就开始得病,尔后更是在她进门当日,惨死后院……孟大人,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孟清庭低着头,不敢去看长歌的眼睛。
长歌又道:“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打算,也知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寻不到当年一丝的证据,所以可以以此脱罪。但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孟大人,我看在你我血脉一场的份上,也体谅你当初人微势弱,抵不太师府的重压,已对你网开一面,若是你还不知足,竟连庄氏这个祸首也要包庇,就真的不要怪我无情狠心了!”
关于为母亲报仇讨回公道一事,长歌从没忘记,一直记在心里。
重回京城后,她得知孟清庭畏惧庄氏娘家的势力,对她阳奉阴违,根本没有处置庄氏,只让她去庄子上住了一个月,后还亲自接她回府,当时长歌就气恨得要直接找上门去。
可后来发生了夏姨母挂匾立府一事,虽然魏千珩没有说她什么,但长歌自己感觉得到,姨母借她的名头做的这些逾越之事,已然引起人的注意,若是自己再在这个时候大闹孟家,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因为外人不会去管她母亲死得可怜、她是为母报仇。外人只会认为她是仗势欺人,仗着身份欺负继母。
所以她一直忍着,还让青鸾也不要冲动生事,准备等身边这些烦心都过去后,再找机会为母亲报仇血恨。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主动找到孟府上去,孟清庭却找上门了,让她写下与孟府无关系的断绝书。
长歌六岁逃出孟府,早已不当自己是孟府的人,按着她的意愿,她巴不得与孟家脱离一切关系,不用喊眼前这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为父亲。
可若是就这样放过害她母亲的人,她却万万不会答应……
见她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孟清庭也沉了脸色,咬牙道:“你不必拿这个威胁我。庄氏说到底也是我明媒正娶迎进门的正妻,还辛苦为我生儿育女,我若因你的胁迫就冤枉她,我也枉为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