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长歌也只有这样劝慰自己了。
她打起精神不再去想,亲自下厨做了青鸾最喜欢的八宝鸭,还有几样可口的饭菜,让淡竹替自己送去牢房里给妹妹。叮嘱她万不能让青鸾知道自己被禁足的事,只说她在宫里赴宴,没有时间去看她。
淡竹提着食盒马不停蹄的往牢房里去了,长歌一人孤单的坐在圆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外面亮起了烟火,还有阵阵热闹的炮竹声,京城里到处都是热闹喜气的样子,王府里也有人在放炮竹,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林夕院里也灯火通明,热闹腾腾,可长歌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孤独,呆坐在桌前无所适从……
半个时辰后,长歌让人撤了席面,刚刚回到房间里,淡竹就从牢房里回来了。
长歌关心的向她打听妹妹的情况,淡竹道:“姑娘一切都好,牢房里的棉被炭盆都给得足,姑娘也渐渐安心了。”
闻言,长歌心里安定许多,听到淡竹又道:“而在奴婢过去之前,已有人给姑娘送了饭食,听说是端王府送过去的,只是被姑娘给扔了……”
长歌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魏镜渊还会去给妹妹送饭食,不由暗忖,难道他这样对妹妹,真的只是要逼着魏千珩尽快找出当年旧案的真凶吗?
但若真的只是单单为了此事就这样对妹妹,长歌又觉得他太狠了,也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隐隐的,她觉得魏镜渊似乎瞒着一些事情……
不等长歌想明白,守院门的小厮来报,有人送节礼来了。
淡竹领人去接了节礼进来,长歌看了看,有姨母和表妹的,还有沈致都派人送了过节的年礼过来。
而孟府却是孟简宁亲自捧了礼盒前来拜谢长歌。
孟简宁已从孟清庭里那里得知了一切,心里感激长歌与魏千珩给她寻了门这么好的亲事,更是激动她出手除了庄氏这个毒妇,让她和母亲有了出头之时。
孟简宁带着节礼从林夕院的厨房小门进来,一见面就跪到长歌面前给她嗑头,感激道:“多谢姐姐与太子为妹妹费心打算,让妹妹有了出头之日……妹妹一辈子都记念着姐姐的恩情,以后一定争气,不让姐姐和殿下失望!”
长歌拉她起身,见她小小年纪却已满脸坚韧,不似一般小女孩那般懵懂浮躁,很是欣慰道:“先前我还担心你以后嫁到国公府,会不适应,如今见到你这般能干,我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太子殿下说得对,你聪明果敢,不似一般娇弱的女子,相信你以后嫁到国公府一定会好好的。”
听到姐姐和太子夸赞自己,孟简宁眸子里闪出熠熠的亮闪来,看着长歌动容道:“姐姐,这或许是我们孟家姑娘的天性,不怕曲折和困难。所以希望姐姐也能坚强面对,化解一切厄运。我也相信大姐姐和二姐姐都会好起来的。”
长歌见她脸上还带着伤,猜到是之前被庄氏打骂留下的,不由教导她道:“我听闻三妹娴宁并不似她母亲庄氏那般跋扈无理。而如今庄氏受罚,你母亲成了孟家当家娘子,希望你们能善待庄氏子女,不要将对庄氏的仇恨发泄到她们身上,以免以后姐妹反目成仇。”
孟简宁是个聪明的人,她听懂了长歌话里的意思,知道那孟娴宁马上也要嫁到侍郎家了,而她外祖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所以长歌是提醒她和母亲,不能得意忘形,趁着得势再去招惹孟娴宁和庄家。
如此,孟简宁连连点头,恭敬道:“妹妹谨遵姐姐的教诲。也会将姐姐的话转告给母亲的。”
说罢,她欲言又止的看着长歌,长歌了然一笑:“可是庄家到家里来吵着要人了?”
孟简宁连连点头,道:“姐姐说是对,庄家已来人到家里吵了好几次了,逼问父亲交出庄氏的下落,娴宁姐姐和耀荣哥哥也日日跪在父亲床边求他接回庄氏……那怕今日过节,庄家人都守在父亲的屋里吵着不肯离开,可父亲却从那晚回来后就病倒了,这两日一直卧床不起……”
为免庄家人去疯人院接回庄琇莹,除了长歌外,孟清庭没有再将此事让第三个人知道,那晚陪他一起送庄氏去疯人院的下人,都是全家身契性命都在他手牢牢握着的,没人敢透露出半个字。
所以不止庄太师家和庄氏的一对儿女,连着孟简宁与费氏都不知道庄琇莹突然间被孟清庭弄去了哪里?
长歌看孟简宁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看来孟清庭是真的病倒了,却不知道是良心不安病倒了,还是被庄家逼得吓得病倒的?
她无心去关心孟清庭的病情,在她的心里,孟清庭同庄氏一样,都是迫害死母亲的凶手,她同样无法原谅他。
她道:“庄氏一事孟大人自会处置好的。孟家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你协助你母亲将家里打点好就成了。”
孟简宁再次点头应下,又与长歌闲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就告辞离开了。
她走后,长歌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的烟火,心里暗忖,若是庄家人在孟清庭那里得不到庄氏的下落,只怕很快就会想到她的身上来。
因为关于她真正身份一事,庄琇莹不会不跟被她当成庇护伞的娘家人说的。
如此,庄太师府的人自然就会知道,她就是当年被他们逼死的夏氏的女儿,也就会知道庄氏出事必定与她有关。
长歌还想到,庄家人定然不会直接来找自己质问,他们会找其他迂回的法子来同自己博弈,甚至是向那些一心想她死的敌人投诚。
如此,她是孟家长女的身份,马上就要大曝于天下了……
长歌所料不假,庄氏一出事,庄家人立刻就想到了她的身上。
庄家一面向孟清庭逼问他交出庄氏的下落,一面却趁着小年宴,庄老夫人进宫赴宴之时,悄悄私下去见了叶贵妃。
彼时宴席进行到一半,叶贵妃去偏殿更衣,庄老夫人趁机求见。
叶贵妃不耐的靠在美人榻上歇息,神情间满是疲惫与阴鸷。
她一心要在今日的小年宴上看好戏的,却没想到,长歌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上,而那端阳公主今日也安分了许多,一直老实的坐在她的位置上,除了与长氏所生的两个小孽畜玩乐说话,其他人她都不多加理会。
而说好的今日要定下太子妃的人选,也迟迟不见魏千珩开口。太后有些急,可魏帝被那乐儿缠着,竟像是将这事给忘记了,竟一直只顾得逗弄孙儿,也不催促魏千珩了。
如此,叶贵妃原以为会发生的事,却一件都没有发生,整个宴席上和乐融融,大家都被长氏贱人所出的两个孩子吸引,竟是一片和乐。
这岂会是叶贵妃想看到的?!
她气得退到偏殿歇息,谁知刚坐稳,庄太师家的老夫人就在外面求见了。
叶贵妃没好气道:“她来求见本宫做甚?”
粟姑姑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听闻是她家姑娘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想求娘娘帮她寻女儿罢。”
叶贵妃越发气笑了:“让本宫替她找女儿?呵,她女儿丢失,去官府衙门报官就成,与本宫何干?”
粟姑姑神秘道:“据说,她女儿失踪与那长氏有关,她不敢去登燕王府的门要人,只能来求娘娘了……”
闻言,叶贵妃眸光精亮,倏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对粟姑姑吩咐道:“去,将她唤进来。”
粟姑姑连忙下去了,不一会儿领了庄老夫人上来,她一进门就跪在叶贵妃脚下哭得老泪纵横,将自家女儿突然失踪不见的事,向叶贵妃哭诉。
叶贵妃多精明的人,看着哭得悲声不已的老夫人,示意粟姑姑扶她起身,曼声道:“老夫人遭遇这样的事,本宫实在是心痛。可如今本宫既不掌宫,又不得势,却是爱莫能助,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啊。”
庄老夫人连忙哭喊道:“京城里都纷传前太子妃是被侧妃给加害的……臣妇之前尚且不敢相信,可如今臣妇的女儿与前太子妃一样的遭遇,皆是落入同一人之手,却让臣妇不得不信了。如此,还请娘娘施以援手,帮帮臣妇吧……”
叶贵妃心里已是十分好奇长歌与庄家之间的恩怨,面上却伤痛道:“本宫侄女遭遇奸恶之人的毒手,那怕本宫也回天无力。只是,老夫人的女儿怎么也与侧妃她牵扯上了?”
庄老夫人就等她这一问了,连忙将长歌的真正身世,与孟家的关系,以及与自家女儿之间的仇怨加油添醋的说了出来了。
自然,她不会说她们庄家当年仗势欺人,逼死长歌母亲一事,只说长歌母亲当年病死后,女儿嫁入孟家,长歌却误会是女儿害死的母亲,所以一直在寻机报复自家女儿,这次直接让庄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听了庄老夫人的话,不止叶贵妃的震住,连一旁的粟姑姑都惊呆住!
她们一直以为长歌是孤女。因为但凡入鹞子楼的都是孤女出身,这也是叶贵妃一直没派人查长歌身世的原因,她从没想长歌会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姑娘,还是孟府嫡长女。
这么多年来,从未提她提起过她有家人,连她那个妹妹青鸾,都是端王从皇陵出来后被大家发现的。
叶贵妃银牙暗咬,心道:这个贱人城府真深啊,竟是将自己的身世隐藏得这么好。
庄老夫人说完,对叶贵妃恳求道:“娘娘,您是太子的养母,身份尊贵无比,如今也只有您可以去太子面前说一句话了。求娘娘开恩,让太子去侧妃娘娘面前说句好话,饶过我家女儿吧,她上有老,下有小,女儿儿子都尚未成家,她还不能死啊……”
想到两天两夜不见踪迹的女儿,庄老夫人悲痛欲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然而她哭,叶贵妃也跟着哭了起来,似乎是被庄老夫人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竟是掩面落泪道:“老夫人爱女之心本宫感同身受。本宫那侄女从小跟在本宫身边,情同母子,本宫见她年纪轻轻、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就母子双亡,本宫真是割肉般的痛着……”
越说叶贵妃越是泪如雨下,倒是哭得比庄老夫人更难以自抑了。
庄老夫人被叶贵妃突然的悲恸惊到,倒是不好再哭诉了,连忙收了眼泪告罪道:“臣妇该死,勾起了娘娘的伤心事,还请娘娘恕罪。”
粟姑姑也在一旁劝道:“娘娘莫要伤心了,万一哭肿了眼睛等下陛下问起就不好了……”
说罢,连忙让宫人绞了热巾子来,给叶贵妃与庄老夫人净面。
庄老夫人哭诉了一番,却没能从叶贵妃这里求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免心有不甘,试探道:“娘娘就这样甘心放过害死前太子妃的恶人吗?”
外人不知道叶玉箐失踪的真正原因,可叶贵妃是知道,她好意思不甘心?!
所以,面对庄老夫人的试探,她只是悲恸无助的摇着头,一副悲痛欲绝说不出话来的形容。
见状,粟姑姑连忙胆怯低声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太子被那人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听不进娘娘的话了,再加之那人心计深沉,做事滴水不漏,那怕我们知道是她做的,却找不到半点证据,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根本就莫奈何啊……”
叶贵妃接着道:“老夫人可知本宫先前如何被禁足么?只不过就是因为本宫看着侄女死得太冤枉,去皇上面前替她喊了几句冤,可皇上听信太子的话,不但不相信我,还将我禁足处罚……唉,本宫是老了,是谁见了都嫌弃,已是自身难保了……”
“而本宫还要劝老夫人一句,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千万不要去碰石头,不然最后救不了女儿,还会伤着自己……”
说罢,叶贵妃精力憔悴的在榻上躺下,疲惫的闭上了眸子。
粟姑姑会意,起身送客,将一脸不甘的庄老夫人请出了偏殿。
庄老夫人将自己所知的长歌秘密都告诉给了叶贵妃,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捞到,只得咬牙走了……
她一走,叶贵妃复又从榻上坐起身,眸中精光四射。
粟姑姑返回来看着她道:“娘娘为何不帮一帮庄氏?”
叶贵妃对着菱花镜整理着发髻,冷冷笑道:“贱人的妹妹刚刚因为杀害端王侧妃被判秋后处斩,若是这个时候贱人再杀了官眷,你说皇上还能再留她吗?就算皇上与太子保她,只怕整个京城的官眷都不敢再与杀人凶手为伍,避之如蛇蝎,以后莫说相信她,只怕她说的话做的事,没一人会再相信!”
粟姑姑恍悟过来,震惊的从铜镜里看着叶贵妃,惊诧道:“娘娘的意思是……”
“对,本宫就是要庄氏死!”
说罢,她扭转身对粟姑姑吩咐道:“你改日避开太子的耳目出宫去寻苍梧,让他想办法找到庄氏的下落,找到后,干净的处置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通知庄家人,让他们去领尸——记住,一下要做下痕迹证明是长氏那个贱人杀害的庄氏!”
粟姑姑连忙应下了,替叶贵妃整理好妆容,正扶着她往正殿去,红豆从前面急急过来,兴奋道:“娘娘,前面出事了——”
看着红豆兴奋的样子,叶贵妃眉心一跳,急声道:“怎么了?”
红豆一边扶着她往前赶,一边压低声音兴奋道:“方才娘娘离开后,太后又催促太子定下太子妃人选,太子表示很为难,说若昕郡主与杨家姑娘都很中意,很难决择。那端阳公主就给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太子将身上的玉佩悬挂到前廊下的花灯上去,两个姑娘去寻,谁寻到了就代表与太子有缘,谁就是太子妃……”
叶贵妃挑眉讥讽笑道:“堂堂太子妃竟是这般儿戏,也只有那个傻子才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
“可不是嘛,可偏偏太后与皇上太子三人都同意了……如此,就有了后面的好戏呢!”
红豆眸子里闪着兴奋的亮光,粟姑姑忍不住催道:“快说快说,都要急死了!”
红豆低声笑道:“太子挂好玉佩后两个贵女就出去寻去了,结果,不到一柱香的,就传来消息,两人双双掉进了廊边的水池里……”
说到这里,红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叶贵妃却是一脸惊愕:“好好的,两人怎么会掉进池子里?”
红豆笑道:“是啊,大家都奇怪。更神奇的就在这里——两人被丫鬟宫人救上来后,互相指责是对方推了自己落的水,上岸后竟是当场厮打起来,场面闹得不可开交,太后与青阳公主脸都黑成锅灰了。”
闻言,叶贵妃与粟姑姑终是笑了起来,叶贵妃得意冷笑道:“那老寡妇一心想让她杨家女当上太子妃,如今可好,这一闹只怕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了。”
说话间,叶贵妃一行已来到了前面的出事的廊下,只见那里已围满了人,魏帝与太后还有魏千珩都在,居中的地上跪伏着两个满身泥泞的人,正是这一次逐鹿太子妃人选的杨书珂和若昕郡主……
第142章 青鸾中毒
看着地上满身狼狈泥泞的两人,莫说太后与魏帝青阳公主,就是叶贵妃见了眼前的情形,都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地上的两人,本是今日宴会上最明亮夺目的太子妃人选,如今却满身泥泞的瘫倒在地上,不止头发缝都是泥,全身还散发着阵阵淤泥的腥臭,简直不堪入目。
而两人皆是恨对方入骨,上岸后像生死敌人般厮打在一起,心里的怒火早已让两人忘记寒冷,更是将各自的身分都忘记了,不顾一切的厮打着对方。
如此一来,本来狼狈的形容更加不堪,连带着各自身边带着的丫鬟宫人在拉架中,都被沾到了泥污,顿时好好的廊下一堆的泥人,让人哭笑不得。
青阳公主见到女儿成了这般模样,心疼的恨不得一刀杀了杨书珂,连忙喝令被吓得呆滞住的丫鬟给女儿披上披风,护送她到偏殿去梳洗。
而杨书珂那边,不用太后开口,良嬷嬷已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亲自陪同杨书珂下去梳洗去了。
事情闹成这样,宴席自是进行不下去了,魏帝铁青着脸让众人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