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她看到宫人来来回回的往大殿里搬运美酒佳肴,隔着这远,她都闻到了空气里的酒香味。
小黑有点兴奋——做为主角的魏千珩,喝酒是避免不了的,想必今晚会被灌个烂醉。
如此,是不是表示她的机会又来了?
想到这里,小黑不自禁的遥遥看向后侧的玉川山,眼前浮现那晚山洞里的情形来,顿时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身子都忍不住战栗起来了。
接连两次都没能怀上孩子,小黑不禁有些气馁。
但若是不试,更是没有一丝机会……
就在她摸着肚子黯然伤神之时,肩膀上被人‘啪’的一声拍了一掌,她惊得一跳,回头一看,却是白夜。
“想什么这么出神呐?连唤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小黑指着承乾宫,心虚傻笑道:“我在看这里看宫宴呢,听说今日的宴会特别盛大,酒菜香都飘到这里来了……”
白夜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不觉好笑,打趣道:“你好好表现,或许以后有机会随殿下到宫宴上开开眼界也说不定!”
小黑眨巴着眼睛,脑子里却默默的猜度着白夜话里的意思。
她咧嘴笑道:“白侍卫别开玩笑了,那样的地方,岂是我这种小马奴可以去的。”
说罢,她又问道:“白侍卫此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白夜笑道:“殿下唤你到跟前回话,快去吧。”
一听到魏千珩唤她,小黑立刻紧张起来,磨蹭道:“不知殿下唤小的前去何事?”
白夜自是知道魏千珩是要提拔他到身边当差,为了给他一外惊喜,有意不告诉他,只催她快点去。
白夜越是催,小黑越是紧张,她看到自己汗兮兮的衣裳,想到上次魏千珩叮嘱自己的话,慌乱道:“可否容小的回去洗个脸,再换衣裳?”
白夜当然同意,小黑飞快跑回屋换了一套最干净整齐的下人服,又洗干净脸,将头发也仔细的梳理整齐,这才去了清秋楼见魏千珩。
楼下守卫的燕卫告诉她殿下在卧房里,小黑提心吊胆的上楼来到卧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了里面白夜在向魏千珩禀报棠水苑的事。
“殿下,方才姜夫人又派回春过来,一为道贺殿下赛马头名之喜,二是……她还是不死心,一直嚷着要见殿下……”
原来,自从魏千珩从玉川山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夫人姜元儿罚了禁足,勒令在行宫期间,她都不得踏出棠水苑半步。
可花尽心思随魏千珩来行宫、并一心要承宠生下魏千珩长子的姜元儿,如何肯甘心?
她自己被关不能出来,就差身边的丫鬟婆子天天上清秋楼求见,一直嚷着要见殿下。棠水苑的人每天来来回回找上门五六次,弄得白夜头痛不已……
这一次,他照常将回春打发走,向魏千珩禀报后,见他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思忖半晌,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殿下既然知道春菱一事是假冒的,而如今赛马比赛也已结束,殿下空下了时间,为何不向姜夫人审问个清楚?”
彼时,魏千珩正在卧房外间的书桌前看秣马图,闻言不禁眉心收紧,神情流露出一丝厌恶来。
之前在山洞遇到神秘女人时,魏千珩当时恨不得立刻将姜元儿抓到眼前,将春菱一事质问清楚明白。
可回到行宫后,得知了姜元儿被王妃责罚后,竟上吊寻短见相胁,心里非但没有一丝怜惜,反而生出深深的厌恶来。
原来,自那日不小心放走玉狮子,姜元儿一直如油锅里的蚂蚁,坐立难安。
而等传来魏千珩在玉川山上遇刺,她更如大祸临头,自知此次难逃一劫。
果然,一直视她为眼中钉的燕王妃叶玉箐,没有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她放走殿下爱马、给殿下招来祸端为由,掌了她的嘴,还将她关了起来。
若不是担心魏千珩回来问她要人,叶玉箐恨不得将这个丫鬟上位、却恃宠而娇的姜夫人直接乱棍打死。
换做其她人,自知理亏,挨打受罚定会忍受着,可姜元儿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叶玉箐给踩下去了,竟是扯了白绫投缳自尽。
自然不会真死,不过却也在脖子上留下了可怕的乌青勒痕,姜元儿不肯抹药,还故意挑了件领口最低的夏衫穿着,等着魏千珩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不曾想,魏千珩回行宫后,非但没有来见她,也没有处罚叶玉箐,竟还下令,将她禁足了……
从小在波谲云诡的后宫长大,魏千珩见识过天底下最险恶歹毒的阴谋陷害,姜元儿的这点小把戏又如何瞒得过他?
如今听到白夜的疑问,他神色平平,眸子里却闪着冷芒。
“有何好问,难道要听她编着谎言继续骗下去吗?”
他都能猜到,若自己向姜元儿当面质问春菱一事时,她会如何狡辩,甚至如何继续撒谎欺骗自己。
白夜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魏千珩看穿他心中所想,勾唇冷嗤道:“你放心,她手里没有神秘女人的线索,不然,她也不会冒险编造一个假的人出来——待会去赴宴,你折路去下棠水苑,亲自去告诉她,本王不会再见她,让她好自为之,不许再派人下人过来,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若不是看在姜元儿对前主忠诚的份上,他早已将她赶出王府,岂会是小小的禁足了事?
门外的小黑,听魏千箐提起神秘女人的字样,心咯噔一声往下沉,身子止不住的打颤。
她又听到魏千珩对白夜说:“如今赛马结束,你开始着手调查无心楼刺客与神秘女子一事——之前让你查的暗箭一事如何了?”
白夜:“属下已让江湖朋友私下去查了,相信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传来。殿下放心,这种箭针很是特别,江湖上很是罕见,只要找到它的出处,就能找出神秘女子……”
箭针,什么箭针?
门外的小黑有片刻的怔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箭针,是那晚她拿来暗算魏千珩暗器。
眸光慌乱的落在手腕上的手镯上,小黑心怦怦直跳——
若是让他们查到箭针,岂不就查到她了吗?
而听白夜的语气,这些箭针很不简单,难道初心给她的这柄箭驽,有什么大来头?
她蓦然想到初心的身世和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连忙慌乱的将手镯收进衣袖里。
等下回去,要将它悄悄藏起来才好的……
屋内两人的谈话停下,小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壮起胆子上前敲门。
白夜过来开门,见到她的样子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为满意道:“你这一捯饬,倒比之前好看不少,以后也这样才好。”
小黑羞赧笑笑,跟在白夜后面进了魏千珩卧房。
魏千珩听到脚步声,抬头随意扫了小黑奴一眼,微微一怔——
眼前的小黑奴明明还是同一人,却干净清秀了许多,之前被乱发遮住的一双眸子露了出来,黑幽幽,贼亮亮,竟是分外的狡黠灵秀。
像极了五年前带着他去御膳房给小骊妃的吃食下巴豆粉的那人!
心神一震,魏千珩胸口似乎被什么烫着,隐隐的痛了起来。
他收起眸光,起身让白夜伺候自己换赴宴的衣裳,淡淡开口:“虽然你没有驯服玉狮子,但此次赢得赛马,你颇有功劳,功过相抵,本王不再罚你——”
闻言,小黑心头一松,听到魏千珩继续道:“在行宫期间,依然由你照顾玉狮子,回王府后,你到主院当差,跟着白夜做事。”
小黑颇为吃惊,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魏千珩,却正好看到他脱下身上的便服,露出精壮矫健的身子。
脸倏地的红了,连着脖子和耳朵,都滚烫起来。
更可耻的是,山洞那晚的情形再次不可抑制的出现在她眼前,小黑羞愧难当,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
恰在此时,白夜招手让她过去帮手。
魏千珩换上的是件最新款式的新衣裳,领口有一个衣结白夜怎么也弄不好,问小黑可会?
想也没想,小黑就要摆手说不会,魏千珩已冷冷命令:“你来试试!”
无法,小黑只得来到他面前,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某人,吃力的惦起脚尖去系衣带。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两人离得这般近,他衣服上熏着着淡淡的龙涎香,再加上男人身上特别的阳刚气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小黑的神经,让她的脸红得要滴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心头慌乱,手上也跟着乱了,一不小心,她的指尖划过他性感的喉结,瞬间有股电流流蹿在两人触撞的肌肤间,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滞了滞。
魏千珩下颌一紧,脸色冷了下来。
小黑心肝直哆嗦,立刻在他面前跪下,磕头求饶:“小的笨手笨脚,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白夜并没看到小黑碰到魏千珩喉结,傻愣愣的看着小黑奴跪下求饶,却不明白小黑奴做错了什么,只是感觉两人间的气氛莫名的诡异。
而衣结……还是没有系好!
白夜怕耽搁时间,正要去找个会更衣的婢女帮忙,魏千珩却在一边的檀木椅子上直直坐下,对瑟瑟发抖的小黑奴冷冷道:“继续!”
继……继续?!
小黑爬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尔后壮起胆子来到魏千珩的面前。
这一次,因着魏千珩坐着缘故,小黑倒是很快系好了衣结。白夜一看,笑道:“没想到小黑还有一双巧手,竟比那些负责更衣的宫女都不差呢。”
魏千珩低头看了眼系好的衣结,嗯,确实比白夜系的强多了。
要不,以后就让他跟在身边负责更衣?
想到这里,魏千珩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小黑,却发现越看越是顺眼了……
换好衣物,魏千珩出发往承乾宫去了,小黑傻傻的跟在他和白夜身后下楼,心里一直想着被调去主院当差的事,半天回不过神来。
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白夜临走前对她笑道:“不要惊讶,其实殿下在得知你身子不能再驯马时,就决定提拔你到他身边伺候——以后好好做事,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小黑惊愕住,内心震动不已。
魏千珩幼年时亲眼见到母妃被陷害至死,再加上从小到大亲历的宫闱陷害,养成了他不轻易相信人的性子。
而在经过五年前自己对他的欺骗伤害后,坊间更是传言,燕王比先前更加变本加厉,身边除了一个白夜,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所以这些年来,他的起居生活,都是白夜一个照料,主院里除了负责洒扫守夜的几个粗使下人,他身边一个贴身侍奉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如今,他却愿意相信自己,让自己到他近前伺候了?!
这本是好事,到他身边当差,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怀上孩子。
可小黑却心里莫名的慌乱。
她不敢离魏千珩太近,两人彼此太过熟悉,若是离得近了,她怕自己不小心会露出马脚被他发现。
顿时,小黑心里乱成团,不知道到他身边当差,到底是福还是祸?
还有,他们真的能顺着箭针找到她吗……
不比小黑的纠结难安,今日的魏千珩却是心情愉悦得很。
他领着白夜大步往承乾宫而去,途经棠水苑时,白夜折去棠水苑传达他的话,魏千珩正准备独自一人先去承乾宫,燕王妃叶玉箐却领着丫鬟婆子等在千秋台门口,见他过来,恭敬迎上来,激动道:“臣妾恭喜殿下赛马夺冠,一偿所愿!”
关于玉狮子和它前主的事,白玉箐自是知道的。
深知玉狮子在魏千珩心中份量的她,哪怕再妒恨它的前主,在看到姜元儿的前车之鉴后,也不敢露出一丝妒忌不满,反而假装欢喜的替魏千珩高兴着。
玉狮子的前主是魏千珩心里的一根深刺,也是横亘在她与魏千珩之间的一道鸿沟,她当了五年摆设王妃,也全是因为玉狮子的前主、也就是前燕王弃妃——那个让魏千珩爱入骨髓、让全天人女人都妒忌艳羡的宫女长歌!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正如姑母告诫她的,那怕殿下再恨长歌,却不容许别人贱踏长歌半分。
说到底,他一日放不下对长歌的恨,也就表示他一直没有忘记她。
而魏千珩忘不了长歌,自然也就忘不了五年前,叶家拿着前王妃长歌身世一事,趁火打劫,逼着他在休妻不到五日就娶自己过门的愤恨……
忆起往昔,叶玉箐心止不住的颤动,声音微微哆嗦道:“时辰不早了,姑母派人催过两回,说是大家都到齐了,就等着殿下过去开宴……不如,臣妾陪殿下一起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