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郎归 第81章

作者:米团子 标签: 古代言情

  一个时辰后,燕王府所有的人,包括后宅的女眷们,都被白夜叫召集到了前厅的大院子里,个个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场景像极了几个月前第一次发现神秘女子时的搜府之时,叶玉箐不由白了脸,心里暗自揣测,难道昨晚那个神秘的贱女人又出现爬殿下的床了?

  见人已到齐,魏镜渊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踏出厅来,从排成队列的人群面前一个个走过,细细辩认。

  他相信,他与长歌相处了八年时光,不论她易容成什么样子,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认出她来!

  魏千珩也同他一起在人群里搜寻与长歌身形相近之人,连着青鸾都着急的看着乌泱泱的一院子人,希望两人能在这些人里找出姐姐,也希望姐姐看到她后,能主动现身与她相见团聚!

  然后,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要找之人,昨日已冒着风雪离开了燕王府……

  这一找,足足寻了三个时辰,除了夏如雪,魏千珩他们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可夏如雪并不是长歌,这一点魏千珩无比的清楚。

  而夏如雪看着这架势,心里已隐隐明白魏千珩与这个大皇子是在寻小黑姐姐,不由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绢子,暗暗为小黑松了口气,幸好昨日她已离开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宫里的小骊妃与魏帝见魏镜渊一出陵就去了魏千珩的燕王府,且迟迟不归来。却不知这两个仇敌呆在一起这么久,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差了宫人来催魏镜渊回宫。

  宫人都来回了三四趟,魏镜渊一直没有理会,直到查完最后一个人,魏镜渊眸光暗下去,对着着急到快哭出来的青鸾苦涩的摇了摇头。

  希望破灭,不止青鸾,魏千珩心口死死的窒滞,万念俱灰起来——若是魏镜渊都找不到长歌,却是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催旨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守在一旁,忍不住道:“大殿下,皇上已在乾清宫等您了……”

  如此,既然在燕王府找不到长歌,魏镜渊只得带青鸾离开了。

  临出门前,魏镜渊最后回头看了眼颓废呆坐着的魏千珩,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青鸾道:“将你的匕首给我。”

  青鸾依言拿出贴身匕首交给魏镜渊,魏镜渊拿着匕首走到魏千珩面前,对他道:“这是鹞子楼每个鹞女贴身所携的匕首,既是为了杀敌,也是为了身份暴露、绝境之下的自我了结,长歌也有——你可见过?”

  闻言,魏千珩飞快抬头看向他手中的匕首,整个人猛然僵住!

  下一刻,他自怀里拿出小黑奴留下的弯月匕首,却与魏镜渊手中的一模一样……

第079章 阎王寻妻

  当看到魏镜渊手里鹞女们特有的弯月匕首,魏千珩也拿出了小黑奴留下的那把弯月匕首。

  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放在一起,瞬间如晴天霹雳,将魏千珩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了,所有的迷雾在顷刻间消散殆尽,瞬间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小黑奴就是长歌,也是那个用迷陀与合欢香悄悄接近他的神秘女子!!

  她天天就跟在他身边,当他的贴身小厮,天天给他端茶递水,沐浴更衣,陪他说话解闷,劝他放下悲伤……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将她赶出了王府!

  得知了真相的魏千珩,太过震惊,心里更是说不出是何种的滋味,整个人怔在当场,眸光盯着手中的匕首,脑子里走观灯似的闪现的全是与小黑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难怪她第一次同他去西郊马场驯服马王时那般的害怕自己,原来她并不是怕他,而是害怕他认出她;

  也难怪玉狮子会对她格外的信任,敢情是玉狮子早已认出了她就是它的前主长歌;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如今看来都不是巧合。

  譬如抓吴三时她刚好也在喜乐班,所以她识破了他同吴三一起设下的局,还带着她的‘表妹’也守在吉祥客栈里暗中观察,却并不是什么与表妹在客栈里幽会……

  而那日在玉川山上,只怕她最后的中暗箭昏迷,是她在设计自己后,害怕她被自己怀疑,自导自演的把戏,实则当时无心箭就在她身上。

  所以,才有了后面无心楼的人冒夜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因为无心箭重出江湖,引起了无心楼的怀疑……

  瞬间,一直以来堆积在魏千珩脑子里的许许多多的迷团,在这一刻都豁然解开了。

  甚至魏千珩还想到,他先前感觉在铭楼见到的小黑奴的表哥,与竹庐鬼医给他的感觉很是相似,如今想来,铭楼那日看到的青衣公子就是真正的鬼医,竹庐所见的,是易容后的鬼医。

  两人虽然面容不同,但气质相同,因为两人就是同一人。

  所以那日在竹庐,鬼医才会对小黑奴格外的照顾,一眼看出她身上的旧疾,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外面的天寒,让她进庐烤火……

  原来,所谓的墓穴,都是她与鬼医早早设下的,就是知道他在寻她,想让他死心设下的……

  想明白这一切的魏千珩,心里苦涩伤痛无比,一颗心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最后剩下的是对长歌的深深不舍与眷恋——

  他的长歌,竟用小黑奴与神秘女人两种身份与他默默生活了这么久……

  一想到两人这段日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魏千珩心里甜蜜无比,也终是明白,为何他对其他小厮奴仆没有好感,却偏偏对小黑奴信任不舍,原来,这却是他自己对长歌的一种本能,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染上了断袖之癖……

  但一想到自己一直辛苦找寻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她看着自己满世界的找她,甚至陪着他一同站在‘她’的坟墓前,看着自己伤心绝望,她竟也狠心的一直隐瞒着身份,甚至到昨日被他赶出王府,她也不透露半点,真是将他骗得好苦……

  魏千珩坐在那里又哭又笑,形容实在是吓人,可魏镜渊却在他拿出匕首的那一刻,眸光亮了,激动道:“这匕首你从哪里得来的?”

  青鸾与卫洪烈也迫切的看着完会陷入魔怔中的魏千珩,一旁的白夜不敢置信的替他答道:“这匕首……这匕首却是小黑的!”

  白夜几乎快傻掉了,从魏镜渊拿出匕首的那一刻,他就认出小黑身上也有这样一把匕首。

  只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天天叫他白大哥,与他称兄道弟的小黑奴竟然就是他与殿下苦苦找寻的前王妃!!

  甚至是那个……那个睡了殿下的神秘女人!

  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夜彻底呆住了,这个真相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都无法承受,更逞论自家殿下了……

  魏镜渊没有听说过小黑,但卫洪烈与青鸾却见过小黑的,所以在听到白夜的夜后,不约而同的失控惊呼。

  “本宫就说吧,本宫第一眼就感觉小黑奴是长歌,我果然没有猜错,只是最后还是被她狡猾的骗了!”

  卫洪烈想到自己因怀疑小黑奴的身份,还被魏千珩污蔑成断袖之癖,还送了那么多马奴小厮给他,顿时也同魏千珩一样,想哭又想笑。

  而青鸾一想到那日陪自己去铭楼吃饭的小黑奴就是自己的姐姐,‘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也是又哭又笑道:“难怪她一直护着我,还故意跟我说红烧鲤鱼……姐姐当然知道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可我……可我在进府时看到她盯着我看,还将她当成坏人,要拿鞭子抽她,我真是眼瞎,竟然认不出姐姐……可姐姐她为何不告诉我她是谁……”

  看着几个人都是震惊到又哭又笑的样子,魏镜渊却急切问魏千珩:“既然找到了长歌,她如今在哪里?可还在燕王府里?”

  青鸾也抹了眼睛着急的问白夜:“我姐姐去哪里了?方才院子里为什么没有见到她?”

  尚在震懵中的白夜,一下子不知要如何说清楚小黑奴离开王府的前因后果,卫洪烈却听说了小黑奴摔下山崖的事,不由脸色一变,对魏镜渊道:“真是太阴差阳错了,今早出城去接你出陵时,就听到消息,小黑奴昨晚被赶出燕王府后,离开京城的路上被山匪追杀,掉下山崖了……”

  此言一出,魏镜渊与青鸾彻底呆住,而一直处于魔怔之中的魏千珩终是清醒过来,在两人崩溃之前,沉声道:“长歌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

  说罢,他将将长歌赶走之事的前因后果同魏镜渊他们说了,惟独将追杀长歌之人是魏帝一事瞒下了……

  魏镜渊心情起起落落,但他也同魏千珩一样,快速的冷静下来,沉声道:“既然如此,如今却要去哪里找到长歌?她一定是出事了,盅虫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魏千珩想到小黑奴之前吐血的旧疾,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心痛道:“她之前吐过几次血,身上患有旧疾,不能治愈……”

  魏镜渊心口揪紧,正要开口,魏帝身边的大太监磊公公却是亲自出宫来唤人了,进来看到两位殿下都相安无事,大大喘下一口气,抹着额头的汗对魏镜渊涎笑道:“殿下,乾清宫的饭菜都凉了,还请您赶紧进宫吧……”

  魏镜渊心里还有许多的疑问,但看看已晚的天色,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随磊公公进宫。

  临出门前,魏镜渊摒退周围人,对魏千珩道:“既然已知道长歌就是小黑,我与你的交易也算达成。如此,皇陵那日我与你的赌约还在,看谁先找到找长歌?!”

  “若是本宫先找到她,你要对她放手,不能再纠缠!”

  如今知道了小黑奴就是长歌,找到了她的行踪,魏镜渊相信沿着蛛丝马迹查出去,一定会找到长歌,所以他如今心里最大的担心,就是魏千珩要与她争夺长歌。

  “当年你已将她休出王府,若是再寻到她,我一定要带她走!”

  闻言,魏千珩眸光彻底沉下去,淬满了冰霜,一字一句冷冷嗤道:“你死心罢,我绝不会让长歌绝跟你走的,我也绝不会让你先找到她!”

  说罢,他不想再理会魏镜渊,更是急着去找长歌,拂袍往外走走。

  魏镜渊如墨的眸子里涌上杀气,追在他身后冷冷道:“可你能给她什么?你已妻妾成群,父皇他容不下长歌,这次能派人追杀她,若是让父皇知道小黑奴就是长歌,只怕更加不会放过她……而你若是为了她,舍弃叶氏,叶贵妃与整个叶家就会将这笔仇恨记到长歌身上,她如何承受?你强留她在你身边,是在害她!”

  虽然魏千珩有意瞒下魏帝追杀长歌的事,却没能瞒过魏镜渊的眼睛,他痛心道:“而我不同,我早已被父皇放弃,我可以带着长歌离开京城,过最平常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伤害……”

  闻言,魏千珩脚步一滞,下一刻终是回头咬牙看着魏镜渊:“从你五年前将长歌当成弃子丢在后宫,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这样的话了!”

  魏千珩的话,像把夺命剑一下子击中了魏镜渊的心口,让他的面容一下失去了血色,面如死灰。

  虽然回击了魏镜渊,可魏千珩的心里也并不比魏镜渊好受,他知道,他同样也没了挽留长歌的资格……

  魏镜渊一行离开后,魏千珩也急冲冲的带着白夜出门了。

  卫洪烈却在燕王府门口等着他,他没有随魏镜渊一起离开,而是借口留下来在府门口等着魏千珩。

  他是来向魏千珩开口借血玉蝉的。

  他跨上魏千珩的马车,对魏千珩恳求道:“相信燕王早已知道本宫来大魏的目的。实不相瞒,本宫就是为了寻血玉蝉治本宫胞妹的痫症……她马上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此症却随着年纪的增长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

  “听闻血玉蝉可以安人心神,连痫症都能压制,本宫想求请燕王借我血玉蝉一用,保家妹能顺利出嫁!”

  说到后面,卫洪烈喉咙不免哽咽,他的胞妹虽然贵为卫国公主,但却被送往领国和亲,卫洪烈担心她去了异乡,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万一痫症发作,却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魏千珩早已查明卫洪烈的目的。

  而他心里一直对与晋王同伙的卫洪烈无感,但此刻听到他为了胞妹亲自开口向自己恳求,心里微动,下一刻却是掏出了身上的血玉蝉递给他,冷冷道:“这本是长歌之物,希望殿下治好令妹的病症后,物归原主——将它还给长歌!”

  看着梦寐以求的血玉蝉终于在自己眼前,卫洪烈激动得声音直颤抖,感激道:“这是必然。等胞妹病症好后,本宫必重回大魏亲自归还宝物。”

  卫洪烈拿着血玉蝉下了马车,临别前对魏千珩道:“殿下可是去沈太医府上?当日我一直怀疑小黑就是长歌,直到那一次沈太医替小黑看诊后,我才打消怀疑。如今想想,沈太医医术高明,岂能把不出男女之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沈致早已知道长歌的身份——所以本宫希望王爷能从沈太医那里得到线索,早日找到前王妃!”

  卫洪烈想的,正是魏千珩要去做的,从知道小黑奴就是长歌后,魏千珩就想到之前一直帮小黑奴看诊的沈致,所以马不停蹄的朝着沈府去了。

  沈府。

  沈致刚从宫里当差回来,就听到了小黑奴出事的消息,心里一惊,正要出去打听事情真伪之时,下人来报,燕王冒夜登门求见了。

  沈致一怔,心里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亲自去府门口迎了魏千珩到花厅相见。

  一落痤,不等沈致开口,魏千珩已眸光沉沉的看着他,按下心里的激动,开门见山道:“沈太医放心,小黑没事。而本王也已知道小黑就是长歌,想必沈太医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本王不追究沈太医的欺瞒之罪,但请沈太医如实禀告,长歌现在在哪里?”

  闻言,沈致神情一下子慌了,万万没想到长歌在离开燕王府后,身份竟然被发现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对魏千珩拱手行礼,歉然道:“实不相瞒,下官最开始也不知道小黑的真实身份,只是受朋友之托帮忙小黑,其他的事,下官也是后来才知晓一二……”

  “沈太医的朋友可是鬼医?他真的已经离开京城了吗?”魏千珩锋利的眸光牢牢的盯着沈致,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神情,发现他并不像是在说谎。

  沈致点点头,无奈道:“他几日前离开的,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得及给他饯行。”

  魏千珩揪紧的心口放松半分——小黑奴是昨日离开的王府,如此,她倒是没有随鬼医一起离开。

  想来,她如今还留在京城里。

  思及此,魏千珩忍不住激动追问:“你最后一次见到长歌是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她在京城的住址?”

  事到如今,沈致并不瞒他,一五一十道:“她昨日从王府出来后,确来见过我一次,却是来向我告别的,但我劝她说,如今大雪封路出行不便,让她留在京城过完春节再走……可没想到从我这里离开后,她就出城了。所以如今我也不知道她是在京城,还是离开了……”

  “而她在京城的住址,我确实不知情。她之前就说过,为了不连累我,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与我联系……”

  沈致虽然有私心,想长歌最后能与煜炎白头偕老,但关于长歌住址一事,他却没有撒谎。

  煜炎一向神秘,他在京城的私宅,那怕是沈致,也是不知道的。

  而关于长歌怀孕一事,甚至是煜乐的身份,沈致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他不知道长歌的打算,也没有长歌的许可,所以不敢擅自将这一切说出来,只得对魏千珩瞒下……

  听了沈致的话,魏千珩心口不由再次滞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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