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一
她啊地一声,吓得猛地惊醒坐起。“来——”
“嘘!娘子,是我!”男人将她的嘴捂上。
顾峥胜利了,她抿着嘴儿,心里发笑,却故意撂下脸。“你是想要吓死我吗!殿下爷!”
男人:“别气了!”
顾峥:“我气什么?”她装听不懂。
男人把她往怀里一扯,“说起来,我想了想,也许,你的话是对的,我不该那么小家子气,更不该妄想利用夫职掌控你、约束你……如果,你真的很在意与姓关的那段朋友之谊,你们之间也算干干净净……”
“什么叫我们之间也算干干净净?”
“……”男人一脸黑线。“嗯咳,好了,算我嘴笨行不行?我不太会说话,总之,那个,你也别太生气了,啊,娘子?”
“……”
“嗯?宝贝?小卿卿?”
“……”
顾峥噗地一笑,被逗乐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天晚上,男人又将她从头吻到小脚丫,顾峥在他的激吻热情中,一点点沉沦。沦陷之中,还不忘坚持最后一点儿原则:果然,男人不能太惯着!
又迷惑: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死眉瞪眼、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居然变得这么舌甜嘴甜?女人,果然要适当作一作?
※※※
元正三十二年冬至,朝廷突发一件大事。
原本,我国中原与一邻国燕国达成盟约,两两协作,打算明年入夏一起对抗势力强大的祈国。而周牧禹也将去掌军河北,和燕国共商讨祁之事。谁知变故来得实在突然,燕国君主不知因何事背信弃约,祁国首领遂赶紧逮准时机,便一路兵分两路,率兵南下,目的是直捣黄龙,直趋汴京。战争来得仓促,一触即发。周牧禹不得不马上随诏挂帅出征,和若干将领一道,领军河北,共同抵御外敌入侵。
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子的使命,作为朝廷肱骨的用武之地,朝廷,可当真没什么可用之才了!
正所谓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有家,战争迫于眉睫,周牧禹这一趟北去,也就意味着,他和顾峥刚复婚不久,便要马上分离。
这一别,又到底会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甚至更漫长的很久很久……总之,不可能只是短短数月。
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后来,又据说,在周牧禹在北上伐祁之后,战事轰轰烈烈,发生了一场又一场,很多朝堂猛将在那场战事里阵亡牺牲,甚至,九死一生、险些一脚踏入鬼门的,也包括他——顾峥的丈夫,周牧禹;也还包括关承宣。关承宣是为救他们夫妇而被乱箭射死。那时,顾峥也去了前线,她要在周牧禹九死一生、即将踏入鬼门关时去看他最后一眼。那时的顾峥,青衫落拓,鹑衣鹄面,又把自己扮成个男儿身。她把男人的手紧握着,眼泪珠儿滴滴答答,成串成串: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咱们会有今天,想当初,那些什么别扭啊,斗气啊,闹分离啊……就统统都不存在。
在战争和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所有的情爱纠葛,如微尘芥末,不值得一提。
※※※
顾峥睡觉之时喜欢裹铺盖,有脚承春,外面春雪在慢慢消融,偏西的阳光洒照在描金缂丝的山水花鸟屏风。
这是元正二十一年的初春,距离战事爆发还有相当漫长一段时间,战乱死亡的气息、还未曾有嗅进到整个汴京人的耳鼻里。
整个汴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一副纸醉金迷繁华假相。
顾峥和周牧禹这对小夫妻,也还可以好好享受这段温情小时光,时不时两口子拌拌嘴,吵吵架,分分合合,再作一作,闹闹别扭。
顾峥裹被子的癖也不知何时起的头,第二天早晨醒来,常常看见的是,男人抱着胳膊曲着腿,冻得哆哆嗦嗦,又因睡得太沉,没有被冻醒。
“呀!”她很过意不去:“殿下,你都没有盖被子,怎么都不开声腔啊?”
赶紧给男人把棉被盖上。一边盖,一边给他抱着用身体驱寒。
周牧禹睡得迷迷糊糊地,仍旧没好气回嘴:“我是想要盖的,这不,你全裹你那儿去了!”
“还有!”他很不满,又道:“你的那腿,把我肚子里的肠子都快要压出来了……”
顾峥顿时一瞧,这才很不好意思,自己一条腿正搁在男人的肚子上,她最近长了些肉,王府伙食开得实在太好,她现在这重量……
顾峥想了想:“其实,我倒有个主意办法,咱们可以分房睡……”
男人怪眉怪眼盯着她:“——嗯?”
顾峥:“这样,我即使裹了被子,也不会冻着你了呀!要不然,我睡着了,哪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人把她翻身猛地往身子下一压:“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用这招来对付我?”
他眯起黑眸,嘴往她的嘴越凑越近。顾峥推他道:“你胡说,我才不是故意呢!”
“反正,你就算要裹被子,我也不准分房!”他霸道又严厉的口吻。
顾峥:“……”这人,还真二五眼!
紧接着,男人又开始吻他。一股暖流渐渐流入彼此胸口。床上的被子一会儿掉在地。
第78章 人性复杂
顾峥是真的长胖了些。确切应说,是长丰满不少。
她表妹徐茜梅最近时常紧盯着她胸部看:“表姐,你好像又长大了……”
尽管,她现在是以一副审视姿态在背后静静观察注意这徐茜梅一动一向,可不得不说,表妹面露垂涎嫉妒的目光,让她虚荣心一时得到暴涨。
她长胖了些,应该主要集中在胸部,腰还是该细的细,盈盈一握。
夜里,那周牧禹不免得知她些许骄傲,便很得意热情来邀功:“你应该感谢为夫,不是么?嗯?”
便又要揉,又要亲她。顾峥那时就会打开他的手,“你真讨厌!”她脸一阵羞红。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个人夫妻关系是和谐的。
有一天,顾峥甚至还记得,她的那腿都因男人站不起来了,徐茜梅问她怎么了,她回答得支支吾吾:“不小心给撞、撞了……”
回答完这句没多久,顾峥方得知一真相,原来她那表妹夫有疾,他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表妹回去和程文斌吵了一架,又是哭,又是摔东西的。
当然,这些闺房秘事,顾峥是听她的“耳目眼线”偷偷汇报给她听的。
顾峥听后轻叹一气,说实在,不同情怜悯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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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侯府的满月酒宴,其实,顾峥并没有去成。
因为王府突发了一件要命大事儿,这事也和徐茜梅有关。主要是关乎小苗苗。
那天,她在铜镜前试穿衣服,正准备出门。周牧禹也在旁收拾捯饬自己。
他站得笔直,身形修长,脸也很英俊严肃。小太监帮他穿外袍,小宫女则服侍顾峥穿衣。
小宫女拿一件出来,周牧禹便死眉瞪眼地说:“这件太艳了!花里胡哨!”
小宫女又拿一件,周牧禹:“……遮不到脖子!”
小宫女便又只得重新再挑。周牧禹:“这件也不行,已经嫁了人的妻妇,难不成还打扮得像个小姑娘?”
“……”
顾峥被彻底惹怒了:“那么,请问殿下爷,妾身到底应该穿哪一件?您倒是请给一个建议!”
周牧禹倒还热心,直接面对着偌大衣橱里的一套套衣服,挑挑选选,挑了半天。“诺,这件应该合适……”
顾峥闭着眼睛不去看对方那张脸:“我是死男人了吗?这是寡妇装!”
人家做满月酒,她穿个寡妇装出门,请问,几个意思?
霎时,一屋子的人忍不住全咯咯笑,周牧禹脸也被臊得通红。
而萱草就在这时,突然来报说,苗苗小郡主不见了!
“先前,小郡主说,她今天起得早,夫子一定会很高兴,终于终于,她今天不会再迟到了!”
周牧禹给女儿苗苗请了个女私塾,这事已经有半个月了。萱草哆哆嗦嗦,是差不多喘着气把整句话才说完,顾峥顿时如遭雷殛。
正月初春,这还是很冷很冷的天。苗苗,最后竟原来是掉进了湖里;而掉进湖里没多久之后,徐茜梅因为恰逢也起个大早,无意间散步路过看见,便将差点快被淹死的苗苗给救了上来。
“啪!——”
顾峥一个大耳掴子子,对准徐茜梅的那张脸就狠狠扇过去。她崩溃!疯了!
苗苗浑身湿透,徐茜梅也在打摆子哆嗦。湖边岸上,宫女太监们一堆,徐茜梅正给苗苗做口对口呼吸。
那时的顾峥差不多已经丧失全部理智,她以身试毒,却没曾想,犯了这么大一个蠢,苗苗要是有三长两短,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表姐,你打我?!!”
“我救了你女儿,你、你居然恩将仇报,你反而打我?!!”
徐茜梅手捂着脸,怒目而视。
※※※
元正二十一年的初春,又发生顾峥所遭的一次重大打击。她眼差点瞎了。
是真的瞎。她得了一种病,叫雪盲。
也是在关承宣坐满月酒第三天之后,徐茜梅救了落水的女儿,顾峥也正为这事各种复杂,她开始各种调查徐茜梅。
可调查着调查着,有天,她发现自己眼睛突然怕光,一遇见亮光,就开始睁不开眼,迎风流泪。
顾峥开始没多在意,到了夜里,她起身要去解急,问周牧禹:“你怎么都不点灯呢?真是怪!”
周牧禹还以为她是在玩笑,甚至说,娘子,你瞎眼了不成……
一说完,周牧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面色顿时苍白大骇,背心冷汗涔涔直冒,赶紧急忙从床榻跳下来,手举着蜡烛,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娘子,我这是几?你快说,我这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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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由此过了很长一段暗不见天日的黑暗日子。
那天晚上,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连周牧禹都死死抱紧着他,眼角边泪光盈然:“没关系的,娘子,有我在,以后我当你拐杖!好不好?”
顾峥得了雪盲症。
宫中太医一波又换一波。
周牧禹自此那时,便没有去上朝部了,他都不跟皇帝告假,而是直接窝在家,闭着门,谁都不见,公文折子堆满整个书房,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骂完了这个太医,又去骂那个太医,太医吓得屁滚尿流。
周牧禹接着又开始砸东西,然后,甚至怼起他老娘,包括岳丈。
那老娘周氏觉得这个儿子定是疯了,可是,儿子怼她的时候,再去看看顾峥那死气沉沉、毫无光亮的眼,她也快哭起来。
“乖,儿媳妇,不怕,不怕……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