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盏风存
季枭寒怅然若失,原来承诺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
很快,对方的人就从密林里面杀了出来,密密麻麻全是黑衣人,少说也有百来号人。
相对而言,苏染霜他们一行人,老弱妇孺加上小厮,赶马车的,不过十余人。
季枭寒站在人群中,举着长剑冷声问:“你们害怕么?”
“不怕!”那些下人大声回答了季枭寒的问题。
季枭寒笑着说;“那好,就让他们害怕!”
“是!”那一瞬间,苏染霜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内宅的下人,而是驰骋沙场的将士。
季枭寒将苏染霜拉到身后,只听他沉声开口,“他们不进来,我们谁也不许动!”
于是乎,所有人持刀将苏染霜跟季枭寒两人围在中间。
那群黑衣人冲了下来,但是他们显然是看见季枭寒在周围设下陷阱的,所以只站在外面没动。
季枭寒冷声问:“你们谁是匪首,你们又可知道,你们拦下,屡次要杀的人是谁?”
“若是不识你季侯爷,我们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可是季侯爷,原本这场杀戮,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何必掺和进来呢,只要您带着您的人离开,我们绝对不会为难您?”那人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匪首,可他站出来了,便说明他就是匪首。
季枭寒冷笑,“我奉陛下的命令带国丈大人回京,你们一路上都在阻挠,我若将国丈大人留给你们,他日我如何跟帝后交代,他们若是问起,为何国丈大人没了,我却安然无恙,我又如何作答,若是他们怪罪下来,我又当如何是好?”
“我们要杀的人,也不是你们所谓的国丈大人,季侯爷只管将人带走,我们只要你身后那个女人!”那人用刀指着苏染霜。
季枭寒回头,挑眉看了苏染霜一眼,回头眼里却已经淬了一层寒霜,他说:“我季枭寒的女人,岂是你们说要带走就能带走的?”
“侯爷的女人!”那人咀嚼了一番季枭寒的话,冷笑着说:“如此看来,侯爷是非要护着这女人不可了是么?”
“有人要欺负你祖母,你祖宗焉能不管?”季小马叉腰做泼妇状。
那人见季小马口出恶言占他便宜,当即厉声骂道:“哪里来的小崽子,居然敢占你爷爷的便宜?”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记住了,你爷爷我叫季小马,我可不像你,杀一个女人,还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季小马故意激怒那人。
那人冷笑,“你想探我底!”
“我呸,你一个尿壶,有什么底可探的,侯爷您若是下不去手杀他,只管告诉我一声,我来帮您!”季小马说完,还给了那人竖了个倒过来的大拇指。
那人哪里受得了一个孩子这样侮辱,气急败坏的说:“他们人少,我们压也能压死他们。”
说罢,那一百来号人,齐刷刷的冲了上来。
就在苏染霜以为自己拖累了大家,大家必死无疑的时候,那群人居然跟下饺子似的,咕噜噜的全滚到雪地下面去了。
苏染霜惊吓过度,连忙追上去看,却见原本完好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沟壑。
而沟壑里面……
季枭寒没让苏染霜看具体,但是苏染霜看见了,大多数人都被里面的尖锐物体扎了个透心凉,最可怕的是,那些没死的,谁想上来,都会被一根大竹竿打回去,一般被打回去的人,也躲不过被扎个透心凉的命运。
“都……都死了么?”苏染霜颤抖着问。
季枭寒说:“没有,哪能都死,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活着!”
“侯爷什么时候挖的陷阱?”苏染霜压根不知道。
季枭寒没说话,季小马倒是乐呵呵的站出来说:“昨晚上啊,侯爷看天色,知道要下大暴雪,也料定那些人没有走远,一定会大举杀过来,所以才演了这出好戏,让他们以为我们必死无疑。”
“呼……我以为……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苏染霜确实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她特别愧疚。
季枭寒笑了笑说:“没事的,只要有我在,我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侯爷,人家也需要保护!”季小马当即就靠过来。
那几个小厮呲牙笑。
“他们不是内院的小厮!”苏染霜笃定了,因为他们对季枭寒的态度也好,季枭寒对他们的态度也好,尊敬里面带着亲切,在内宅季枭寒可不是那么好亲近的人。
季枭寒笑说:“你师父一直提醒我说,温氏既然恨不得杀了你而后快,那就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去受封赏,所以我一早就知道路上不太平,这几个人原本都是军营的将军,被我带出来了。”
“侯爷将将军带出来了,那军营怎么办?”苏染霜就害怕季枭寒惹祸。
季枭寒笑了笑说:“军营有军营的将军,我不会动摇国之根本的。”
“好你个季枭寒,你居然连我们都瞒在鼓里,你真是好样的!”被捆的国丈大人抄起脚上的鞋就往季枭寒身上劈。
季枭寒走的时候,不忘带着苏染霜,躲过国丈大人的鞋拔子后,季枭寒说:“我也是没办法而为之,知道的人多了,戏势必就会失真。”
“那下面的人怎么办?”国丈大人问。
季枭寒说:“给他们一点麻药,然后将有用的留下几个,没用的,全部送回老家,反正坑都给他挖好了!”
苏染霜知道,杀人是必然,可她还是不习惯,“待会儿,我会回避一下!”
“画心,带你家小姐下去休息!”季枭寒也知道,苏染霜看不得这些,将苏染霜送回帐篷后,季枭寒恢复了一贯的杀伐果断,“弄几个上来,其余的,都给我埋了!”
“是!”随行的将士背着手站在深坑前,冷声问:“各位,想清楚了么?有谁愿意上来的,只要你说了你们来自哪里,是受什么人指使,我家侯爷定会给你寻一门活路,让你不会被你东家追杀,还能保你衣食无忧!”
那些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先举手。
季小马见没人行动,笑着说:“侯爷,依我看这些都是英雄好汉,都不怕死,都闷死他们,给他们的东家一点颜色瞧瞧,反正雇佣他们的人,我们心里有数,回去严刑拷打,她一个妇人,岂有不招供的道理?”
“都埋了吧,不许他们出声,谁若是出声吓着苏小姐,给我砸烂他的脑袋!”季枭寒说。
“季侯爷,我说……”有人受不住了,举起了手。
有一个人开口,自然就会有第二个人开口,接着就有很多人开了口。
可季枭寒最想要的那个人,却是那个领头的。
掉下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最下面,所以借助同伴的身体,他毫发无损的站在深坑里面,可是在有人求饶的时候,他其实也紧张了。
季枭寒见他紧张却还是不松口,心里闪过一抹凉薄的笑,他说:“你若是现在开口,我一定选你,毕竟你才是他们之中最有价值的人,我现在会救三个人上来,若是他们说的一致,那我也没必要留你了!”
说罢,已经有将士飞身下去,抓了一个受伤的人起来。
接着又有两个人被救上来,他们分别在那三位将军耳边说了他们知道的秘密,那三位将军得知后,连忙朝季枭寒走过来,正当他们要开口的时候,那领头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等等,我说!”看见他开口,季枭寒亲自将人带上来,却在带他上来的时候,季枭寒便废了他的双腿,以防止他逃走。
“说罢!”季枭寒一声令下,那群将士便开始埋人。
那领头人见季枭寒行事狠辣,吓得魂不附体,他说:“我们是一个新兴起来的杀手集团的人,我们的老板是一个神秘人,他给组织命名为幽冥,我们都没见过他,每次他都是用纸条将要杀的目标写在纸条上,然后传递给我们,苏染霜是我们第一单生意,可却频繁出错,我们的老板说,对方说了,即便杀不了苏染霜,也要让她身败名裂,绝对不能让她跟你成亲。”
“将人捆起来,我们即刻出发,到凉州城,将他中转回风月关。”季枭寒不愿在听,他冷然的打断了那人的话,转身朝苏染霜他们的帐篷走去。
止然气急败坏的说:“这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狠毒?”
“我一直觉得是苏夫人,这行事作风也像是苏夫人的作风,可我为什么隐隐觉得,不是她呢?”苏染霜自己也手不好那种感觉,但是她就觉得不是苏夫人,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怪异了。
“你跟苏家到底怎么回事?”止然气得很了,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蹚了这样一摊浑水?
苏染霜苦笑:“师父,现在我与您解释不轻,但是我保证,我很快就会解开谜团,您只管放心好了!”
“你总说别管你,可你现在被人谋杀多少次了,你一个小姑娘,一年时间不到,你自己数数,你被人谋杀多少次了?”止然那个脾气,不可能不急的。
苏染霜害怕他真的将自己留在京城,便说:“师父,您信我,我真的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只是时间没到,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苏夫人,她跟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但却不是我真的母亲,可我打听过,温家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
这才是这件事最说不通的地方。
止然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季枭寒走进来了,他只能悻悻闭嘴。
季枭寒道:“我们要出发了,一路上路可能不好走,你们跟我呆在一个马车里面,若是出了紧急状况,我才好保护你们!”
“好呀好呀,你保护我们!”止然嘴巴这么说,可老骨头却利索得很往外面爬。
苏染霜气的恨不能助他一脚,可毕竟是师父,她也不好欺师灭祖,只能假装乖巧,“师父,天寒地冻的,您是想要去哪里啊?”
“我就……我就……我就坐的太久了,伸伸腿!”止然从来没有这么委屈巴巴过。
季枭寒来了兴致,用手支着下巴说:“国丈大人害怕了?”
哼哼!
国丈大人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始给季枭寒讲圣人之道,“你知道为何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
“不知道!”季枭寒求生欲也很强。
止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你说什么风凉话,我告诉你,我这徒弟什么时候都好说话,可唯独她特别乖巧,特别乖巧的体贴做坏事的你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她反骨一长出来,你就遭殃了!”
“愿闻其详!”季枭寒还挺喜欢听苏染霜的事情的。
止然看了苏染霜一眼,见她没有发火,便大着胆子说:“前年,我见这丫头不是已经十六岁了么,又想着隔壁大牛人不错,便想给他们俩保媒拉纤,我……”
“活该!”这句活该自四面八方而来,画心的,季小马的,还有季枭寒的。
“你们要不要听!”止然生气了,叉腰问。
众人默。
止然这才继续,“那家伙,当时就特温柔体贴的问我,师父您饿不饿,您累不累,我帮你揉揉肩膀好不好?我真当她是要给我揉肩膀,可这死丫头,把我扎哑巴了,整整三天不许我说话,我去告状,她家王嬷嬷还给我一顿打!”
说起王嬷嬷,苏染霜的神色黯淡了些。
季枭寒知道她心里难受,便说:“神医,不妨说说苏姑娘小时候的趣事如何?”
“她哪里有什么趣事,从小就无趣,跟个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还管她师父拉屎放屁!”不过,想起苏染霜小时候的样子,止然又一副女儿奴的样子,“不过,她小时候水灵灵白生生的,跟个玉娃娃似的,好看!”
“现在也好看!”季枭寒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一句。
然后止然又说:“不过这丫头真是从小就特别懂事,拜师那天开始,就是她操持家务,那时候田庄被烧了,我以为她死了,心里还想着,以后我再也没这么个贴心的小徒弟了。”
“师父别说了,您好好想想,怎么回去跟陛下和皇后娘娘交代吧,远离家乡十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苏染霜不想提起往事,便叫她师父闭嘴。
果然,止然气的跳脚,“老子去哪里要跟他们交代么?那两个小畜生,当年骗老子骗得好苦,要不是看在他身世坎坷,我真将我女儿杀了,也不给他做媳妇,还有我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当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当个劳什子的皇后娘娘,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这样是会折寿的呀?”
虽说,将战火燃到皇后娘娘身上去不太厚道,可眼下苏染霜为了在这狭小的空间自保,也只能这样了。
要知道止然这人,苏染霜若越是阻止他爆料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他就一定会将她所有的事情都抖露给季枭寒,她只有先由着他说一两件不打紧的,然后转移话题就对了。
“国丈大人就这么被转移话题了?”谁知,一切都被季枭寒看在眼里了。
被季枭寒一提醒,止然先是有些懵,然后想到了这一茬,他一拍大腿,气呼呼的说:“小丫头你,你居然还懂这一招了啊?”
苏染霜:“……”不知毒哑朝廷命官,会不会吃官司?
“无妨,我再给你讲个好玩的!”止然将衣袖一挽,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倒苏染霜小时候的糗事。
“话说,那时候她也就六七岁吧,也刚刚在我门下一年左右,大约就六岁的孩子,跟我上山采药,人还没我的药篓子高,那运气却是一等一的好,居然让她遇见了一条银环蛇,当时我们村里有人得了怪病,必须要银环蛇才得以救命,小丫头又害怕蛇,又想要抓蛇,便拿个棍子在那里守着,蛇不动她不动,蛇跑她打,一边打还一边哭,啊啊啊我师父可厉害了,你再跑,我叫我师父扒了你的皮。”
噗!
季枭寒甚至能想象,那小小的苏染霜当时是多么的可怜又可爱。
苏染霜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她低着头,任由头发散落,挡住自己的脸,反正脸都要被师父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