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十方
姜幸张大了眼睛,脸色煞白,一股混杂着杀意的冰寒之气将她的四肢百骸都浸透了。
她知道谢柏说的是什么。
“四表哥和大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让我们听呀?”
姜嫣拉着谢莞柔凑过来,后者却是全然淡漠的神色,谢柏笑着转身,拿着扇子敲了姜嫣头顶一下:“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表哥这话才是说不清呢,”姜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抬眼看着姜幸,“大姐姐说是不是?”
她站在这里,几乎就是眼前三个人的消遣。
姜幸除了有点怕谢柏,更忍受不了的是姜嫣的这副态度,还维持的好脸顿时就没有了:“二娘说话还是注意一些,让别人听见,怕是又要出去传我闲话。”
“大姐姐,你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姜嫣声音渐低,嘴角却总是噙着一抹笑。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嘴,”姜幸顿了一下,转身对着谢柏弯了弯身,“还有四表哥也一样。”
小猫突然变成初生的小牛犊了,谢柏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刚要说话,张了张口却没出声,目光瞥到不远处另一条来路上的人,立马换了脸色。
他收起折扇,抱拳对来人行了一礼:“姨夫。”
三人转身,才看到姜有卢一身官服,负手而立,脸上没有别的神色,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几分。
“父亲。”
“姨夫。”
姜幸微微抬眼去看他,心中有些疑惑,那条路是前院到李氏的晴茗居的必经之路,在她印象中,姜有卢这么早就回内院实是有点出人意料。
他浅浅地点了点头,视线在他们几个人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谢柏头上:“子翎虽是在这散心,课业也万不可松懈。”
“姨夫教导的是。”谢柏低头应下。
简单的两句话,姜有卢又转过了头,冲姜幸招了招手:“元娘要回去吧,还有一段顺路,为父跟你说两句话。”
姜幸愣了愣,一瞬间以为姜有卢是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所以才出面替她解围,可是再一想,父亲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他是真有话跟她说?
“是。”姜幸带着紫绢,满怀心事的跟着姜有卢,将几个人抛之身后,走了几步远,上了抄手游廊,姜有卢便吩咐紫绢不要跟得太近。
华灯初上,月上高楼,空气中浮动的风凉凉的。
姜有卢开门见山:“姜谢两府的事,想必你也听到些风声了,为父想听听你的意思。”
姜幸抬头:“父亲……是怎么意思?”
“你想不想嫁给谢四郎?”
父亲这么问她,是不是说她还有周旋的余地?肯问她意愿,是不是说明姜有卢尊重她的想法?
姜幸心如擂鼓,悄悄低下头,看了半晌自己的脚尖,良久后摇了摇头:“父亲,我不想。”
突然停住脚步,姜有卢偏头看着她,末了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岔路:“你回去吧。”其他的话却没有多提,姜幸提着心,弄不清父亲的想法,刚要再问清楚一些,却见他先转身走了,是晴茗居的方向。
姜有卢的态度给姜幸眼前又蒙上了一层疑云,她快步回了锦绣阁,将门紧紧关上,把今日得来的信息全都在脑中梳理一遍,却越来越烦乱。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家两兄妹第二日就离开了,并未在府上长住,甚至也没找她麻烦,姜幸终于睡了几日好觉。
五日之约来临,姜幸从早上起身之后便一直有些紧张,她隐隐约约觉得,季琅一定能查出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出府之前,姜幸去方氏那里请安,李氏突然说起了给方氏办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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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寿安堂里,平缓的声音在屋里萦绕,李芸环悉数六月十二时方氏寿辰要注意的诸多事宜,方氏则坐在罗汉床上,认真地听着。
这些日子过得有些浑噩,让姜幸差点忘了方氏将要过六十大寿。
对于大盛人来说,六十人生的一道门槛,此前过的寿辰基本不会大操大办,只有到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才会铺张一次,加上姜修时最近升迁,算是双喜临门,届时前来恭贺的人必不会少。
她仔细听了李芸环的会客名单,除了晋王府、毅南侯府谢家、魏国公府景家、宁国公府楚家和许多姜有卢在官场上有所往来的人,竟然还邀请了武敬侯府和将军府。
对于安阳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姜幸知道的程度并不深,关于那些政治博弈,她也并不清楚,但是自己在府中待了两年,多少也知道一些,比如在她印象中,姜府与季府并无往来,和将军府等一些武将也交往不多。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邀请了这么多人。
姜幸看着方氏的脸色,发现方氏对此很高兴,似乎是觉得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寿宴,是给她脸上贴金,让她有颜面,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李芸环又吩咐了姜幸和姜嫣在寿宴之日要注意的礼节,便让两人都回去,景氏因为怀有身孕,已经很少来寿安堂请安,这也是方氏准许的。
等到约定的时辰,姜幸心不在焉地出了姜府,这次她只带了紫绢一个人,将红绸留在了锦绣阁。
这次姜幸换了个酒楼,比上次还要小心,她和紫绢互换了装扮,从酒楼后门溜了出来,径直去了漾春楼。
她从小待在漾春楼,对其每个角落都了解甚熟,避开了前来寻欢作乐的宾客,她去了三楼的那个角落,在门前停顿片刻,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姜幸抬起泅水双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对面那人却是欣喜一笑,将门大开,殷勤的伸手将她往里请。
“世子爷?”姜幸没动,有些紧张地看了看里面。
“你别害怕,我是跟我三叔一块来的。”景彦好像很开怀,眼睛都笑眯了,声音也故意放地轻悄悄的,好像怕吓坏了眼前的玉人。
姜幸还是没动,屏风另一侧的人从后面绕过来,脚步很快,上半身却还维持着一贯的镇定,他走过来,指了指景彦:“的确是我叫他来的。”
然后他又咳嗽一声,用此掩盖心虚,顺手摸了摸鼻头:“并非是我故意将你的事告知别人的——”
“世子爷,我正好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姜幸没听到季琅那句含着歉意的话,反应过来后马上关上房门,惊喜地看着出乎她预料而出现在这里的景彦。
季琅脸色倏地一黑。
“啊?”景彦受宠若惊,一边看了看季琅一边顺了顺头顶上的发带,“什么事?本世子赴汤蹈火也给你办了!”
姜幸一愣,被他毫无顾及与保留就打包票的态度给惊到了。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说“只要是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也给自己留个后路,毕竟这个情书她还没有说出口。
“只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小侯爷华氏的事。”姜幸转过头,一碰上季琅的眼神声音顿了顿,她发现他眼中多有不耐,心情好像不太美丽。
季琅冷“哼”一声,转身去了里间,景彦一边尴尬地指着他一边低声对她解释:“三叔今日心情不好,他经常这样,你别见怪。”
姜幸掩嘴笑了笑,心想的确是这样,那人心情比之女人还要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正想着,也随着他走了进去。
景彦却是那动作愣了半晌。
果真是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萦。
“派去查探华氏的人,的确传回来一点笑意。”三人都落座之后,季琅率先开口,脸色却十分暗沉。
姜幸很少见他如此认真的时候,就算不开心的时候,他也总是眉梢飞扬,嘴角勾勒着各种各样的笑。
这副模样,果然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心里咯噔一下,姜幸抓紧着袖口角:“到底怎么了?”
景彦突然插嘴:“你外祖家,是临阳有名的茶商,虽然规模不大,但经营的茶园在当地也算首屈一指,属茶中精品,味道口感都很好。但是后来却因经营不善,茶园让临阳一个茶叶大亨买下了,从此一落千丈,就在临阳销声匿迹。”
“我在父亲那里,听到的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外祖家里落败之时,正是我母亲出事之前,本来父亲在京中已经派人去接济了,母亲也紧随其后,想要回去看看家里的情况。没想到最后,派去临阳的人一无所获,而母亲也在路上出了事。”姜幸说起往事,鼻子发酸,眼中的氤氲的水雾遮挡了双眼,就是这些事,还是她根据姜有卢所述与十三娘告知她的而拼凑出来的。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季琅突然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将视线引过来后,向后靠着椅背,两只手叠在脑后,“那户买下你外祖茶园的,是临阳白氏,如今白氏乃是皇商,专供皇家茶叶,而这白氏……”
季琅停顿了一下,突然不说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景彦等着急了,拍了拍桌子:“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姜幸扭头去看景彦……他竟然也不知道季琅要说的事?
“那白氏,背后有个靠山,就是当今的晋王李袒,晋王世子府中有个小妾便是白家人。”
京中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杂,若是连谁府上的无名小妾出自哪都知道,说明他不是顺着此事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就是早就对晋王府放于眼中窥探。
看景彦恍然大悟的模样,姜幸更倾向于后者。
可是这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倘若这一切都和晋王有关,姜幸没办法李芸环无辜,那她母亲的死也极有可能与此有关。
“那外祖家呢?真的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姜幸追问,心里还对此含着期望,起码华家人也是她的亲人,要是找到了,她总有一个退路,不至于孤立无援。
若真是报仇无望,她逃也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季琅却没回答,他和景彦对视一眼,又纷纷挪开,姜幸皱了皱眉,就听季琅道:“是有一点消息,可是还不确定,等确认了那件事所言非虚,我再告诉你。”
他闪烁其辞,将这话题三两句引开了,姜幸却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而这件事景世子也知道,可是他们都选择不说,或许是真的还未确信……
姜幸缠着手指,低头看着桌子上繁复的桌布,起身在房中走了两圈,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里面寂静无声,蓝衫的景彦支着头随着她走动而转动视线,季琅则翘着二郎腿一眨不眨地看着景彦,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小侯爷,”姜幸转到第三圈,突然转身看着季琅,身上的裙摆散开又落下,脚底在木板上发出轻响,季琅下意识扭头去看她,“上次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正好可以说与你听。”
季琅挑了挑眉,心里疑惑她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刚才华氏的话题,她竟然连问都不再问。
“说来听听?”
姜幸走近一步,眼中散发着幽光:“是四年前,我和姐姐在漾春楼后院里玩耍,藏到了一个狗洞里面,听到了一番诡异的对话。”
“什么?”
“当时有一个人隐匿在阴影里,我并未看清楚,可是另一个人我却记得,十三娘曾告诉过我,那人是刑部的一个主事,姓……胡,他威胁另一个人,说若是不保他,就要将十三年前的事给抖出来,他当时没说是什么事。”
季琅握紧了拳头,就听姜幸继续道:“可是他提到了武敬侯府,他说,若是将那件事抖出来,武敬侯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而那时的十三年前,则是平熙二年,小侯爷,便是你两个哥哥命丧泗泠海域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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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便是你两个哥哥命丧泗泠海域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