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第32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古代言情

  季琅一听,给气得够呛,一口气没缓上来,咳了好久。

  “哪有妻子让夫君去逛青楼的,姜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他说完,甩着袖离开了,留下姜幸一个人顿知自己失言而懊恼,不出一会儿,季琅又回来拉着她离开了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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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还活着?

  季琅拉着姜幸,在御花园里足足绕了半个时辰也没有走出去。

  带路的宫人原是太子殿下的人,他走的时候将那宫人一并带走了,整个御花园里便只剩他们两个。姜幸发饰沉重,又盛装在身,走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脚踝也泛疼。

  走来走去最终又绕回原地,姜幸坚持不住了,萎靡地坐到旁边的石凳上,隔着衣物按揉小腿肚。

  “小侯爷以前从来没来过御花园吗?”她脸上满是不解,疑惑地看着季琅。

  季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将头偏向一边。他和太子殿下关系好,陛下也喜欢他,时常召他入宫,这御花园自然也来过不少次。

  可是他偏偏记不住路。

  姜幸看他不答,心中了然,想起之前在安灵寺,季琅也是让她指路,在侯府的时候他总是怕她丢,大概是推己及人,才那么在意的吗?

  想不到神气张扬的小侯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姜幸轻笑一声,没注意身前人的动作,再一抬头,忽地就撞上了季琅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好像对这样的亲近毫无所觉,一边靠近,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帕子,给姜幸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动作轻柔,另一只手还帮她整理额前的发丝。

  “你们女儿家就是身子娇弱,只是走这么几步路,就累得不行。”

  嘴上埋怨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仔细,姜幸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在他深邃的双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眼里是她,他心里是谁呢?

  姜幸忍不住想,想到深处,心里像是被什么牵动一般,毫不经意地便脱口而出:“小侯爷。”

  她喊了一声,季琅的动作就停下,停下之后,自然而然地与她对视上。

  他躬着身,左手捧着姜幸的脸,此时才发觉距离太近了,近到整个眼帘中的世界都是这个人,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到一起,紧密不分。

  他舍不得挪开,就轻轻地应了一声,嗓音低沉而深厚,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嗯?”

  忽然灼烧的注视将她脸上的绯红烫得更加深了,姜幸下意识晃过那双眼,视线便移到了季琅抬着的手上,手上攥着一枚帕子。

  “这……”姜幸瞪圆了眼,绯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讶然,“这不是我的那枚手帕吗?”

  季琅眨了眨眼,原本以为姜幸要说什么的他神色略微错愕,看了看她,低头去看手帕,看了看手帕,又抬头去看她。

  下一刻,他急忙站直身子,把手帕塞回胸口里:“你看错了,这是我的!”

  姜幸也跟着站起身,眼里还带着疑惑:“上面绣着的鸳鸯……就是我的那个啊……”

  “侯爷原来在这里!”

  她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原来是太子想起季琅有不识路的毛病,便让刚才的那个宫人过来御花园看看,就看到果然两人还未走出去。

  季琅像遇到救星一般,急忙拉着姜幸走过去,让那个宫人带路,绝口不提手帕的事。

  实际上姜幸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去往安灵寺路上时她要手帕,被季琅找理由搪塞过去了,之后便发生了许多事,她也无暇顾及十三娘的手帕。

  没想到今天季琅从怀里随便掏出来的帕子,就是她不小心落到他那的。

  难不成他其实一直都带在身上?

  姜幸心里猜测着,犹豫了半晌,去拽季琅的袖子。

  “小侯爷,刚才那枚手帕上绣着的鸳鸯,我看着实在熟悉,兴许是小侯爷拿错了,那个应该就是我的……”

  季琅看她如此不依不饶,心里突然烦躁起来,手帕上绣着的是寓意深远的鸳鸯,而她又如此紧张,让他没办法不多想。

  毕竟在漾春楼里的时光,是他从未曾参与过的,谁知道她在那曾遇见过谁和谁有过怎样的交集。

  莫非,这手帕里还藏着什么故事吗?

  “小侯爷?不如你拿出来,再给我看——”

  “行了行了!”季琅挥了挥手,从怀里将手帕掏出来,拿起姜幸的手拍到她手心上,“是你的,还你!”

  姜幸听这口气忍不住一怔,心道这是季琅觉得她小气了?连一个手帕都硬是要回去?

  她压根没往别处想,可是觉得季琅因此生气也不值,该解释一两嘴,十三娘对她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她送的礼自然也是意义非凡,只是她刚要说,后面的宫人就提醒他们到地方了。

  前面便是承乾殿。

  季琅背着手,挑挑眉,重整了下神情,要面圣了,总不能摆着张臭脸。

  他还是下意识去拉姜幸的手腕,然后提起衣摆登上台阶,走到半截,禁闭的殿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官服,眸色肃然的男人。

  那人年纪看起来和姜有卢相仿,给人的感觉却高深莫测,一看便是长久浸淫在高位上,权深责重之人。

  姜幸不识得他,季琅看到后便停下脚步,松开拉着姜幸的手,对那人拱了拱手:“沈相。”

  “小侯爷。”

  两人打了招呼,姜幸听到那声“沈相”后心里就有答案了。当朝的右相沈轼之,就是百姓口中传颂的光风霁月两袖清风的好官,当初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三元及第状元郎。能让季琅也敬重行礼的,朝中沈姓大臣,应该就只有他了。

  她之所以知道沈轼之,是因为大盛的盛世能得此绵延不绝,他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最要紧的,是这个沈大人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朝臣都有所不同,那就是他从未去过漾春楼,甚至连花街也未曾踏足过一步!

  这在大盛的贵族堆里是多清奇啊!

  楼里的姐姐没谈天说地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要说她们最想嫁给的人,绝不是景世子那样的世家之后,也不是皇族里动一动手腕就能掀起腥风血雨的人,而是这个沈轼之。

  “陛下在里面呢?”季琅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沈轼之点了点头:“陛下留了季侍郎。”

  “我家大郎也在里面?”季琅愣了愣,看到对方点头,忙又去拉姜幸的手,“我们还要进去谢恩,沈相慢走——”

  不等沈轼之回答,他就带着姜幸进去了。

  沈轼之扭头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这才踏下台阶匆匆走远。

  李庭玉正和季清平说话,听到外面通传便停了话音,过了一会儿,姜幸伴着季琅走到殿前,两人双双跪了下去,行了拜礼。

  “你这是又在宫中迷路了?”

  季琅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上面传来这句话,语气里带了三分调侃,他顾不得礼数,抬起头:“宫中的御花园太大,一路弯弯绕绕,让臣走一百遍也走不出来。”

  李庭玉笑了笑:“那你还去?”

  “是太子殿下把臣叫到那里去的。”季琅毫无隐瞒,脱口就说了出来。

  就看到坐上的李庭玉隐隐一笑,让二人起身,赐坐。

  “是不是让你来问朕和亲的事?”

  “臣就知道瞒不住陛下的眼睛。”

  季琅看着上面,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旁边坐着的姜幸也没想到三两句话太子殿下的意图就被陛下戳破了。

  李庭玉漫不经心地捣弄身前的奏折,随口道:“你不用跟他说,这件事朕自有打算。”

  季琅眸色一顿,对这个答案却有些始料未及,他以为自己坦白,陛下就会告诉他和亲之事到底是何决定呢。

  莫非和亲真的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陛下还有别的打算?

  李庭玉却不再说这事了,她先是问了姜幸几句话,之后便隐起笑意,态度严肃,俨然是要说正事的口气。

  “今日借着你进宫谢恩,朕把清平也留了下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们。”

  季清平和季琅背影一顿,纷纷对视一眼,又去看上面的皇上。

  “清平是不是还在查当年泗泠海难之事?”

  静谧的大殿中,李庭玉的声音如弹到冰冷剑尖上的水,将所有人浇了和透心凉。

  听不出语气如何,却只感觉到背后发冷。

  季清平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跪了下去:“臣知罪。”

  “何罪之有?”

  “泗泠海难一案,刑部大理寺早有定论,臣旧案重查,乃是对陛下当年的决策质疑,是对陛下的不敬。”

  李庭玉翻着手里的奏折,久久没有说话,大殿之上便一直这样沉寂着,姜幸顿时感觉到压抑。

  季琅看着季清平跪伏在地的模样,突然站起身,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上面的人开口了:“原武敬侯是你父亲,季珏是你二叔,至亲之人死得不明不白,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你起来吧。”

  这句话的语气明显已经有所缓和,跪地的人却一怔,捕捉到了她刚才话中的那句“不明不白”。

  这是不是说明,陛下也觉得当年一案事有蹊跷呢?

  季清平从地上起来,重新坐了回去。

  李庭玉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二人,神色认真:“你们查探当年之事,朕不过问,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人,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当年一案是误判,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还有一件事,”李庭玉说到这,从桌案上抽出一个折子,从空中扔了出去,刚好被季琅接住,“这是泗泠使团进京的名单,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季琅排斥和泗泠有关的任何事,心想他能看出什么不妥,皱着眉打开折子,匆匆在上面扫了一眼,待视线从一个名字上扫过之时,他忽然脸色大变。

  “这是……”

  “这是二哥的名字?”

  使团名单中的名字排列紧密,在第二列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季珏”两个字。

  正是武敬侯府二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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