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不过正是因为稳定军心,便不宜让玉珠入军帐,重蹈温疾才那蠢货的覆辙,这才将她安顿在征关之中。
不过这番暗中布置还有另外一项意外,当看到白水流与玉珠小妇同在一处事,尧暮野竟然有恍然大悟之感,只觉得自己这般关切好友实在是多此一举,还不如叫白侯真切地厮杀一场,也成全了他包天的色胆!
若说上次怒斥了那小妇后,尧太尉总结出了什么要义,那便是宁可噎死,也绝不将到嘴的香肉让与别的虎狼!
这番征粮之后,尧暮野抽空来到征关,下次却不知何时才能来看望佳人。忙碌了一阵,终于得空去那院落时,心中料得那妇人必定是趴在玉坊内,废寝忘食地雕琢着那些个死物。可是,没料到一进屋发现那本该雕玉凿金的妇人,正手忙脚乱地在灶台前忙着,不知做些什么。
走过去一看,才知这妇人正熬顿着参鸡汤,只是也许忘了看顾,那鸡汤有炖干的嫌疑,那从瓦罐里刚刚捞出的勺子上,几颗人参根如同被燎糊了的胡须,萎缩成了一团,鸡块也都是黑不溜秋,带着糊壳。此时,妇人正手忙脚乱地往瓦罐里添汤,只听刺啦一声,伴着蒸腾而出的热气,一股糊味四溢,真真是煎熬着惯吃了美食之人的鼻腔。
往日手握刻刀,从容镇定,挥洒写意的女玉师如今全失了主意,一脸的惊慌,来回游移着查看着那些个瓶瓶罐罐的调料,似乎在想着补救的法子。一抬头,发现太尉正站在门口,凤眼含笑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些窘迫。
原来今日珏儿一时感染了风寒,发着高烧,玉珠听尧太尉身边的侍卫过来说,太尉晚上要在这食饭,叫丫鬟厨子做些准备。因为平日里她吃惯了珏儿的巧手做饭,所以宅院里并没有另请厨子。玉珠虽然未学过烹饪,不过觉得翻炒几下食材,不会比雕玉更难,当下决定自己做这顿晚餐,供太尉食用。
因为惦念着太尉肩头受伤,失了些血气,玉珠总是想要报偿一番太尉。
此次有了机会,突然想起了西北闻名的参鸡汤,问了珏儿后,在老仆的帮助下,宰杀了一只小公鸡,切剁成块后就开始熬制鸡汤。玉珠将鸡肉人参都扔入罐内,又加了调料,便以为万事大吉,只等参鸡最后出锅。
想着时间尚早,她便去了玉坊准备将手里的一个小把件雕刻完,谁知一旦动起刀来,浑然忘记了时间。等老仆闻着味道不对,循着异味进了厨房,又急奔出来,心急火燎地喊道:“六小姐,鸡汤要烧干了”,玉珠才突然醒觉,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只是正添水的功夫,便瞧见太尉大人已至,竟将自己的狼狈尽收入眼里。
她便只能强做镇定,说道:“太尉大人稍等,饭菜一会便好。”说着便将那罐碳鸡汤准备倒掉。
尧暮野从未想过这女子竟有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一天,是以心内一热,接过那瓦罐道:“不是已经好了吗?”说着便转身进了客厅,将那罐鸡汤放到桌上,准备大快朵颐。
除了这罐鸡汤外,玉珠还想起以前五姐烤过的野鸭蛋,味道甚是不错。只是此地没有野鸭,炖汤时便放了几个鹅蛋到炉灶里。太尉大人将鸡汤端走,玉珠便用棍子把鹅蛋从炉灰里扒拉出来,洗去上面的浮灰,剥开蛋壳后,香气四溢,再蘸上一点葱油酱,味道必然鲜美。
只是端着鹅蛋刚入屋时,正瞧见太尉已经执着汤匙,正喝了一口瓦罐人参鸡汤。一时间,那张俊脸表情微妙,看那情形下一刻便是要吐将出来,可是看到玉珠刚好走了进来,便将那一口汤硬生生地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去,喉结微颤,一双凤眼冒出的乃是沙场之上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憾然之光,似乎是恼恨着自己为何要这般手欠,偏偏这时候舀了满满一匙的汤。
玉珠虽未品尝,也能想象此汤的曼妙,心中对太尉的愧疚又是添了几成。把切好的鹅蛋放到桌上后,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尧暮野,道:“还请太尉大人快些漱口……”
太尉大人虽然想要顶住这一口,安慰一下初试庖厨的小娘子,可是娇贵惯了的舌头实在是不耐这异味,接了茶水后,狠狠地印了一大口,清一清嘴里的碳味后,说道:“明日我便派个厨子过来,这些粗活做多了手便要更粗糙了。”
玉珠这一番的用心却被太尉大人嫌弃,一时有些意味阑珊,只低声道:“是玉珠手笨,叫大人见丑了……”
太尉嘴角微微一抿,顿了顿道:“不过就是这汤做糊了而已,其他都能食。”说着,夹了一块鹅蛋,就着米饭大口地吃起来。
第87章
幸好这烤透的鹅蛋的味道不错,葱油酱汁也是那丫鬟珏儿一早调好的,沾取些用来下饭甚是不错。
玉珠一直忙着给他盛饭递筷子,然后便坐下也吃了起来,不曾留意自己的鼻尖上还带着一点烟灰,见太尉一直眼色怪异地盯着自己,不禁瞪大眼睛,小心翼翼道:“怎么?鹅蛋也难以入口?”
尧暮野看着她不自知的样子,犹自觉得这样的小妇竟很娇俏。身为世家子,自然从无体会庶民夫妻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的平淡日子。
可是此时饭堂里并无仆役侍女环绕,只有他与珠珠,虽然糊味依然充斥着鼻腔,可是还有另一种难以品啄的滋味一点点地从心口蔓延了出来,竟是生出了几分平淡小民的幸福之感。于是只一伸手,便将那撂下准备转身入厨房再做些吃食的小妇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中,伸手去揩掉她鼻尖的黑灰。
玉珠这时才知自己一直顶着黑黑的鼻头,顿时又有些窘迫,微微脸红的样子惹得太尉忍不住亲吻上了她的脸颊。
玉珠现在最不适与太尉这般不清不楚的情形,当下跳将起了身子,后退了几步,低声道:“太尉……我们不能这般下去了……”
厅堂里的温度骤然冷了几分,太尉的脸色变了又变,复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举箸继续食饭。
可是玉珠却不容太尉这般打着绵柔的太极,继续说道:“太尉已知我心意,然太尉虽然待玉珠恩重,然玉珠不想沾染情爱,也不想再这般无心敷衍太尉,如今玉铺已经开张,待玉珠赚取了金银后,自是尽力回报尧府,你我……就如太尉先前所言,就此断了吧!”
太尉一口口地吃着米饭,如同嚼着牛筋一般用力,又一口口地吞下,待得吞咽净了,才开口道:“袁玉珠,你当我是个傻子,样样皆听了你的摆布?本太尉就那么稀罕你的一片真心?你没心没肺,也无所谓,反正在下也不是一味围转在妇人身旁的无聊之辈,只是眼下我年岁已大,总是要绵延子嗣,你我的婚约也不是今日才定的,人总是要讲些诚信才好,不能如商贾一般逐利而行,只利用了干净,便要收手?做人总是要善始善终!”
玉珠还真没有想到,太尉竟是这般俯视人间,从为人君子的高度来鞭挞自己……可是,若是真讲诚信的话,他之前那铿锵有力的“滚”难不成就是放屁?
这般一想,顿时心内有气,正要开口反驳,那混蛋太尉又道:“现在大军对战在即,我日日操劳,不过是到你这寻一寻清净,你若是心怀大魏,怜惜那些个边关的百姓,自然懂得酬军体贴的道理,你若是有心跟我吵闹,真叫人疑心你乃北人派来动摇军心的细作!总是要审上一审才稳妥些!”
这一顶铁帽扣下来,便是昂扬男儿都要被压断了脖子。饶是玉珠这般有涵养的人,也气得脸色涨红,只憋着声道:“既然这般,还请太尉秉公办理,审了我吧!”
尧暮野一听,倒是求之不得,用茶水漱口后,站起身来,铁臂一挥,单手夹起那小妇,径自入了卧房“升堂开审”去了。
玉珠气得用牙去咬他厚实的胸肌,可是却听那太尉用宠溺的语气道:“可是饿了?待我一会给你喂些滋补的琼浆……”
哪个要喝他的什么倒灶“琼浆”?玉珠发现这男人出京入军营之后,愈发的不要世家子弟的脸面,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讲得出口,更是什么下流的动作都能做得出来……
待好不容易些停歇了,玉珠额角满是湿汗,爬伏在他的胸前,微微喘息了一会,才平复下来,忽然想起他方才的子嗣之言,略不放心道:“我……不会现在便要有了吧……”
尧暮野闭着眼抱着她,回味方才的销魂余韵,闻言微微睁眼道:“我自有分寸,哪里会让你未婚先孕?可是你也得要配合着,若是总是夹着不放,我这边来不及撤退,也是要出些意外的……”
玉珠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所指何意,登时又是脸颊气得绯红,有那么一刻正希望大人就此为国捐躯了吧!
耳鬓厮磨地过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尧暮野就该起身回转前方大营去了。
玉珠睡得正香,也被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硬逼着她穿衣去外院门口送他。
酬军一夜,自然是要做得全面,否则动摇了军心便大为不妥,玉珠披散着长发,眯着朦胧的睡眼,紧紧裹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跟在他的身后将太尉大人送到了门口。
太尉正准备上马,忽然又想起一件要紧的,转身对那困乏的佳人道:“回去给我好好练练厨艺,不要惫懒了,总要在嫁人前学会一两手,别叫你的丈夫嫌弃了你!下次回来,我要检查功课……”
玉珠的睡眼倒是微微睁开了些,没等太尉大人临训完毕,面无表情地狠狠摔上了木门,差一点就砸在太尉大人那张名动天下的俊脸上。
太尉大人的侍卫们离得较远,只看见他们的大帅被女人摔门拒之门外的情形,不由得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以为一向冷傲的太尉肯定要勃然大怒,伸脚踹门收拾了那小婆娘。可是太尉大人……竟然在笑,还一脸回味地含笑上了马,便这般轻巧地扬长而去了……这是不是天降异象,乃大凶之兆?
尧暮野率领的亲军很快就带着粮草开拔了。
不过玉珠并未得清净,没几天的功夫,很快就来了另外几位不速之客。
其实也不算意料之外,就在玉珠在离京写信时,就预料到萧家会主动来联络自己。可是却没有想到萧家祖母会主动找上门来。
玉珠一向是重恩之人,当年承受的养育之恩,也不能用与萧家的种种不睦一笔勾销,该有的礼节总是要有的,所以听闻萧祖母的马车就停靠在了府外,连忙简单地梳理了头发,整理好衣裙后便出府迎接。
当她出来的时候,萧老太太已经下了马车,正抬头打量这个不大起眼的院落。
看见玉珠迎了出来,脸上倒是浮现了些许晦暗不明的笑意。
玉珠走上前去施礼问候祖母,便看见萧老爷也跟来在了同来的还有五姑娘萧珍儿。不过王夫人倒是没有一起跟来,更不见萧山的影踪。
那萧珍儿可是情真意切地思念自己的六妹了,是以还没下马车便兴奋地喊道:“六妹,祖母带着我和爹爹来看你了。”
不过萧老爷只觉得一阵尴尬,当初那京城里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都不好抬头去看玉珠。
玉珠微笑见礼后,将萧家人请入了府内。
这时萧老爷才清了清嗓子道:“玉珠……按理说,太尉有令,我们也不好打搅你,可是萧家现在实在是太难,不好不求你帮这个忙。”
玉珠心念微动,出声问道:“太尉有令?是何命令?”
一旁的萧珍儿插嘴道:“怎的你不知?太尉令萧家的祠堂踢掉了族谱上你的名姓,只声明从此后,你与萧家再无瓜葛了。”
关于这点,玉珠还真不知道,问清后推算下日子,应该她当初与太尉大人定了婚约之后。被萧家出名,其实玉珠并不在意,可是这么大的事情,那男人竟然从来没有跟她知会过一句。
这等手握朝纲的男人掌控惯了天下的大事,对于弱女子籍贯归属,自然更是随心所欲,独自决断了。玉珠不由得怀疑,他先前曾说要将自己纳入世家袁家侍郎的族谱里,是不是也不是随口一言,而是又自做主去,偷偷将她更改了人家?
想到这,眉心又是一阵隐隐抽痛。
不过萧老太太心悬之事也不是那族谱上的名姓。
她饮了几口茶后,开口问道:“你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心地最是良善。虽然被太尉迫着从我们萧家除了名,可你心内也还是萧家的人,不然你也不会给家里写信不是?如今你成了宫中的皇商,也是我们萧家的荣耀。不知这店铺的事宜张罗得怎么样了?”
玉珠笑笑道:“都还好。”
萧老夫人叹口气道:“若是忙不过来,莫要苦苦支撑,你这孩子此前从未经商,一时经验肯定要短缺了些,不若我叫你爹爹来协助你张罗些琐事,至于那些选料的事情,你的几个哥哥弟弟都是个中好手,毕竟是自家人,也放心些……”
萧老夫人还要再言,可是玉珠却微笑着打断了:“我的店铺乃是从尧老将军的门生那里出借的,他也是看在尧夫人的面子上肯白白出借给我,可是内里是要占上几股的,他看我短缺经验,也如祖母您一般担忧,所以事先讲好,店里的掌柜人事,俱是由他安排,我只管雕玉选料这一块,其他的诸事,其实也是自由不得,若是祖母想要替兄长弟弟谋求差事,容我明日写信给东家去问询一下。”
第88章
玉珠的一句话便封住了萧老太太的未尽之言,若真是店铺东家另有其人的话,玉珠这般启用自家的兄弟肯定会叫东家疑窦顿生,轻易不能答应。
她脸色微微一变,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太过麻烦。不过与人合伙买卖,更要加倍小心,有了什么事,多同家里人商量着……你先前信里提到想要选买玉石,我特意嘱咐矿上都为你备着呢。只是最近矿上的工人急着拿饷银,可是这批玉石都为你留着,也没有别的大宗买卖,不知玉珠你可否先将货钱垫上,然后再去提货?”
玉珠听着祖母这真假参半的话,微微一笑,并没急着回答。萧祖母说得有大批货物存积是真,可都是为她留的,那就掺了许多水份了。
据她所知,乃是先前胡万筹自认为能包揽皇商的生意,所以先是高价向萧家定了大批的玉货,可是做了手脚,到期并不采买,是以萧家存了许多的玉货后,故意害萧家现银周转不灵时,再低价收购了萧家的祖产玉矿。
萧山出事,家里的大事又落到了萧老夫人的身上,可一时找不到买家可以拿下这么一笔大货。本以为就此要被胡万筹得逞,可是叫胡万筹始料不及的是这次圣上异想天开,定下了两个玉石皇商。所以萧家绝处逢生,若想不为胡万筹拿捏,就只能寄望于玉珠能够高价吃下这批大货。
可是经营玉石买卖的都知玉料有损材,就算去了表皮的玉料也不敢保证里面的玉质表里如一,是以,购买大宗玉料时都要先开几块样料,估算时也会留一些余地,没有先付款再看料的道理。这样大宗的玉石买卖,只能是双方知根知底,有了默契后才能进行,讲究的是各让一步,长远的细水长流。
萧老太太这般言语,实在是因为萧家工人已经几个月没有开出工钱,若是再不发饷,怕是都要冲击萧府大门,所以有意让玉珠念及萧家的恩情,施以援手。
玉珠沉吟了一会,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于是斟酌着语言,说道:“祖母放心,若是这批玉石色泽温润,质地上升,成色果真让人满意,那么我所给的价钱自然也是公道。但是现在料石尚未批货,就谈料钱是否早了些?”
萧老爷其实是看不惯自己母亲这样强买强卖的,当下出声缓和道:“这铺子也不是玉珠一个人说了算,钱银这等大事又怎可她一人做主。此番我们萧家遭逢了一场劫难,若是你能搭一把援手,收了这批玉石,我们萧家的老少便感激不尽了,那料钱晚几日也无妨。”
萧夫人人因为儿子这般泄了底气,面色一紧,一眼便瞪了过去。玉珠装作未看见,微笑着说:“此番北地战乱,我一时不能得空去西北,若是萧府实在有钱银的短处,我尚有一言,二老认为可否妥当?”
萧夫人说道:“若有,不妨说来听听 ?
玉珠道:“若是货还未看到便拿钱出来,东家必然不会答应。不过玉珠可劝东家先出些钱,入了萧家玉矿的干股,东家保证不插手玉矿的管理和生意,萧家每年则要给东家一些分红,并且东家从萧家拿货,价格要比其他商家低一成。二老以为如何?”
萧老爷哦了一声,沉吟着未说话。今时不同往日,先前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别人入主玉矿的,然则萧家此刻若是应对不好,怕是失去的不仅仅一个玉矿,便是整个萧家都可能要倒下。而母亲让玉珠先垫料钱才取货,固然无理,却也是萧府如今境地的真实写照。若是玉珠真能劝说她的东家只是入股而不是取代萧家,那对萧家来说这个条件很是优厚了。
可是这显然不如萧老夫人的意。萧老夫人一辈子好强,在老太爷去后独自撑起萧府多年,说上句惯了的人,现在由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养孙女口中听到入股的字样,只觉得分外刺耳。因为在她心里,玉珠始终是个外人,怎么可以插手萧家的祖业?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只是她照比王夫人之流毕竟精明太多,心中纵然不满,并未开口发难。
玉珠看着萧老夫人和萧老爷的脸色,也能猜到他们心意八九分,笑言道:“兹事体大,玉珠亦要先禀明了东家,若是东家不允,玉珠也是无法,不若二老回去商量一番。”
萧老夫人此次携着萧老爷和五姑娘这两个在萧家和玉珠有些情谊的,便是希望玉珠能顾及萧家的情分,看到玉珠一副“在商言商”的模样,心内大失所望。当下婉拒了留下来吃饭,便要出府。
五姑娘却并不想走,刚才听着祖母父亲和六妹在那说着矿山玉石的事,听得她十分无趣。
当初她听闻六位与太尉在一起,十分惊讶,好奇六妹怎么跟了那等世家第一等风流倜傥的太尉大人,尧家可是堪比皇家的显贵人家,一家不是最重视门风吗,又怎么会接受六妹这样一个下堂妇?想着那太尉在城门飞驰而过的俊逸模样,竟是会对六妹情有独钟,内里的情节,可是比平日看的书坊里穷才子富佳人的闲书要吸引人,便一心想着私下里打听六妹当时的玄机,是以磨蹭着不肯起身。
萧老太太见了,笑着拉住玉珠的手,对玉珠道:“这老五好久不见你,在家时便嚷嚷要多陪一陪你,也不知若是将她留下,可会给你增添不便?”
在这等小事上,玉珠并不想驳斥了祖母,笑着说:“若是不嫌弃屋宅鄙陋,五姐愿留多久都行,我在京城替祖母还有爹娘选买了礼物,祖母正好趁此捎带回去。”
这般闲话了一会家常,萧老夫人脸色已然恢复平静,开口道:“珍儿若是不想回去,在这便陪着你六妹好了。”
此话正合萧珍儿的心意,这征关到处是来后方处理军务的将官,一路走来,掀开车帘都能看到无数俊帅的年青俊杰,可是比玉石镇要来得有趣,何况有六妹做伴,并不孤单立刻欢天喜地留了下来。
而祖母和萧老爷因为还要去临镇催收一笔陈年的欠款周转眼前的危机,是以并没有多停留,便上车出发了。
没了祖母坐在那里压镇约束,萧珍儿只觉得一下子自由欢畅了许多。
待侍女将她的行李安顿好,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装后,便拉着玉珠的手坐在暖炕上闲话。
“六妹,不是说太尉有意娶你,可是他在诓骗你?怎么给你住这等不起眼的小宅院?刚才主母带着我们来到院前,只疑心走错了地方呢!”
其实这宅院还真是太尉精心挑选的,这宅院不远处便是征关守军大营,大营里的兵士子自然会照料这宅院的周全,而且玉珠不喜仆役成群,自然是越小的宅院也能顾及周全。
不然安置个空荡的大宅也只会招来小贼入门而已!
不过这内里的细节,玉珠倒是没心讲给萧珍儿听,只是含糊其辞地讲述了自己在尧府教授玉石,因此与太尉结识,得了他错爱的过程,然后便笑着打岔道:“这些时日没见,五姐可说了婆家?”
萧珍儿闻言,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六妹,你也知,我们家现在连祖业都经营不下去,先前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公子提亲,可是听闻我家现在这般境遇,而且有门路的人甚至打听到了二姐在宫中失宠的消息后,便再也不见登门了……娘说,都是因为我以前挑的缘故,照着这般发展,将来便只能嫁给屠户做续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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