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尧姝亭向来心内对二哥存着七分敬重三分畏惧,加之今日她又遇到了些不可告人的隐秘,被二哥突然开口一问,都有些结巴了:“哪……哪里会不喜……”
不过幸好尧暮野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被蒙了眼后用秤杆勾了一下,摘了眼罩一看,竟然是只算盘。
喜婆在心内一苦,这等公侯世家,钓上了算盘可当真算不得好彩头!正挖空心思想要夸耀未来的小公子持家有道时,尧太尉自己却先笑了,对盘腿坐在喜床上的玉珠道:“看到没有,你这是后继有人,肚皮可要争气,快些生啊!”
喜婆长出了一口气,连连称太尉说得甚是有道理。
于是吃了酒酿小汤圆,又饮了交杯酒后,洞房里不相干的人等总算是走了干净。
尧暮野合拢了门窗,便几步走到了喜床前,挑着眉道:“还不起身,给你的丈夫宽衣?”
玉珠一直正襟危坐,直到人都走干净了,才按着床痛苦地低叫了出来。
尧暮野等在这女子前面立一立规矩,等得很久了。
在他看来,逐美的路上吃一些苦头,丢一下脸面在所难免。何况这小商妇乃是命里桃花坐二看三,若是不勤勉一些,难免叫广俊王白水流一类的捡了便宜去。
可如今成礼已过,就在方才他亲自翻开厚厚的族谱,在自己的名字旁边添加了袁氏玉珠的名姓。
这便是肥鱼入网,鲜蚌开壳,心悬了许久的软玉幽香终于入了他的腹内!
这一刻,竟再次找到了当初掀翻了政敌袁家的那种淋漓的畅意!
可是刚刚开口去唤她伺候丈夫,这小妇人竟然抓握着床,满脸的痛苦状?这是嫁他后悔了吗?
哼,后悔也晚了!她已经入了尧家的族谱,想出去,便再无可能!
虽然这般想着,可是饮了些酒而泛着红意的脸还是羞恼了,只抬起她的下巴道:“怎么?难道我不是你的丈夫?”
玉珠都要被他气死了,只蹙眉抖着满头的珠翠颤声道:“腿……腿坐麻了!”
这京城侯府里的婚俗不知何人所定,竟然这般不通人情,新娘子盘坐在床榻上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不然便是要跑了福气云云。
结果她只坐了片刻,就腿麻得很,只是一直在强自忍耐,免得坏了规矩落人口实,幸好太尉回来得甚早,不然她也不知能否坚持到掌灯的时候。
等人走散了,稍微一动,顿时两条腿上若万蚁爬行,整个下半身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只能痛苦地低叫了出来。
听玉珠这么一喊,尧暮野连忙将她一把抱起,也不管她怎么叫,只大掌伸过去使劲地她撸动着两条纤细的腿。
玉珠难受得不得了,只搂着他的脖子细细地叫。
这下子,存心立规矩的太尉大人被叫得铁心化作了融化的铁水,一路蜿蜒流淌而去了。
高大的男人便将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替她按了双腿后,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玉珠微微打了个呵欠,靠在他的怀里磨蹭了一下,小声道:“总算是成礼完了,昨日都没有睡好,只觉得天亮刚合眼便有又被唤醒,现在只想睡一会……你说会不会有人来闹洞房?”
尧暮野也看着她眼下水粉遮挡的淡淡眼圈,闭着眼微微噘嘴说话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又是一软,低着头在她的眼上嘴唇上亲吻着道:“既然困了便睡,敢闹我洞房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玉珠已经累得一动不想动了,只闭眼任凭着太尉替她宽了衣后,如一尾小鱼一样滑入了被窝后,又觉得脸上带妆实在是难受的很,便小声要叫侍女进来服侍她净面。
太尉可不愿有人再入内打扰两个人的相处。不过是擦脸而已,有什么难的?于是便解了外袍挽起了袖子,在盆架那从铜壶里倒了温水,打湿了帕子,替躺在被窝里的小新妇擦脸。
这种轻轻揩拭的感觉甚是不错,玉珠被擦得眉眼舒展,半梦半醒间还微微轻轻哼叫了两声。
太尉也擦得有些来劲,突然想起先前他在京城盛行的热汤馆里做过的足下指压,甚是解乏。
这么灵光一闪,便准备再替她热敷一下那一对玉足,叫这娇人松泛一下,饱足地睡上一两个时辰,正好月上梢头时,便可以精神地与他鏖战了这洞房花烛夜。
于是他又叫了一盆热水,将帕子烫热了后,半坐在床榻前穿鞋的矮凳前,掀开被子露出春笋般的玉足,将帕子裹上,适时地轻轻按摩着脚下的穴位。
可是刚按了两下,紧闭的洞房突然被大力踹开。一群人蜂拥着就这么进来了。
事实证明,敢闹尧太尉洞房之人还是被老天爷生下来了,只是领了圣旨去了汾河赈济灾民,一时回转不得。
可是心内仙子别嫁他人之日,他怎么能独自黯然神伤度过?她穿红色嫁衣的模样该是何等的绝美?若是此生不看这一眼,便是梦里都难以梦得完全。
于是天下第一情痴广俊王决定日夜兼程,差点累死了几匹驿马,终于在尧府新人成礼之后赶到了。
可是他终究还是错过了亲手接过新嫁娘敬酒时,四目相对无语的凄美时刻。
杨素的心内是无限的怅惘,可又有些不死心。当下寥落地痛饮了三大杯,让美酒的酒气充盈了胆肺后,便决定承袭魏朝婚俗的礼仪,带着尧太尉的一干新朋旧友前去闹一闹新人的洞房。
本以为这一倡议无人响应,没想到向来稳重的白少欣然同意,要与他一起前往。有了白少广俊王起头,众位玩心甚大的青年们顿时有了主心骨,便是一路熙熙攘攘地前往了洞房。
守在门口的喜婆见了众位贵人簇拥而来,也不好阻挡,毕竟太尉也没有说过不准人来闹洞房的话,这大喜的日子,她一个下人怎么好扫兴?便是任凭着众人哄笑着涌进了房内。
可是率先入内的人见了此情此景顿时哑了嗓子,笑意如石豆子一般生生囫囵硬吞下了喉咙。
只见在朝堂上处尊居显,战场上煞气腾腾,举手间便可翻云成雨,血流成河的大魏第一等权臣——此时正半挽着衣袖,蹲坐在矮凳上,替他的新妇按摩着一对玉足。
那架势甚是娴熟,分明如在热汤馆里受过调教了一般。
广俊王原以为不过会撞见床幔尽是落下,红绸晃动的生香场面,可是哪里想到竟是会撞见眼前这昂扬男儿伏低做小的尴尬光景啊?
有那么一刻,向来不会愁想前程的广俊王,突然觉得他的后半生也许会踏遍大魏三山五岳,终年奋战于抗洪疏涝的堤岸上,再不得清闲……
第134章
玉珠睡得迷迷糊糊, 可是也听到了许多人进来的脚步声, 只费力睁眼,一看门口黑压压的人群, 登时唬了一跳。立刻收回了自己伸在被外的玉足, 只有些无措地回望着尧暮野。
大魏第一权臣纹丝不动地坐在矮凳上, 可是利眼横扫过去的气场, 却犹如身在军帐帅椅, 随时都可以下令将人拖出去活劈了。
白水流先反应过来,微微转头对广俊王道:“早对王爷说了, 恐怕二位新人劳累是要歇息下了,看情形新娘子身有不适, 我们还是暂且放过太尉大人一码吧!”
说完,便泰然自若地转身离去了。白少善解人意的将黑锅甩在王爷身上这么一走,其他脑子没喝成浆糊的青年也借势走得干净。可怜广俊王被扔甩在了原地, 只望着缩在被子里的娇娥, 一副蹙眉的模样, 似乎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厌恶,顿时心如刀割。
同时心内竟然是恍然大悟,亏得尧暮野在人前总是这等傲慢清高的模样,却每每骗得女子对她死心塌地。原来在人后是这等不要脸的伏小状,全没了男子的尊严!
斯文扫地!折辱了祖宗!
早知如此,他当初便全不要了脸皮,去跪舔六小姐的纤纤玉足,岂不是早就感动得佳人动心,他杨素抱得美人归了吗?
但是现在已经领悟得太晚,只能痛苦地说了一句:“六小姐……好好休息……”王爷不敢再看太尉大人的黑脸,便急匆匆地走人了。
悠闲无聊的京城世家圈子,闲话过得也甚是飞快。
这太尉在卧房里给新妇揉脚捶腿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就连圣上都耳闻了一二,在太尉新礼给母亲敬茶,又带新妇入宫叩谢皇上的贺礼时,语带调侃地询问了太尉关于足下穴位的心得体会,总算是报了被爱卿听了墙角的一箭之仇。
不过相对而言,玉珠便辛苦一些了。
恼羞成怒的太尉大人向来是不讲理的,这然是将这丢了脸面的事情尽是算在了她的头上。这几日夫纲森严,规矩立得甚是严密!
玉珠知道他是顺毛的驴子,眼下他在气头上也尽量不跟他计较。可是这男人看上去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清晨醒来时,男人也不睁眼,只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水……”
玉珠这几日被禁了去作坊,虽然没有熬夜,只是每日也里被他总是不知饱足的折腾着,清晨时也是有些略张不开眼的。
“水!”尧暮野又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只是这一声明显声调上扬了些,透着难掩的不悦。
玉珠微微动了动,终于积攒了睁开眼的气力,费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摸索着从床角拽过肚兜,穿裹上后,再随便披着太尉大人挂在床边的长袍,睡眼惺忪地去桌边倒了一杯侍女才送入屋内的温茶水。
可是她递送过来的时候,太尉却不肯接,只靠在枕头上懒洋洋地道:“用嘴喂给我。”
玉珠慢慢地抬起眼,好想用杯子里的水好好替太尉洗洗面皮,只赌气道:“爱喝不喝,要是觉得我伺候得不好,你再另娶一个去吧!”
尧暮野觉得这妇人的确是要从头到脚慢慢去教,首先就是这样总将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推的毛病,一定要狠狠地改了。
当下便冷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玉珠微微叹了口气。她是嫁过两次的女人,心内难免有了比较。
初次的婚姻虽然她是被迫着上轿子的,可是王郎为人温朗如玉,对她总是以礼相待,婚后二人独处的时候也让她渐渐放宽了心思,觉得这丈夫并不难相处。
可是第二次的姻缘,其实也是被半迫着不说,这婚前的时候,太尉大人总还算顾全些适当的君子风度,而现在倒有些不再掩饰,原形毕露了。
玉珠自觉自己还是太年轻,总以为她与太尉婚前便有了手脚,经常住在一处,大约熟悉了彼此的性情,以为嫁给他也大约如此度日,不过是多了名头责任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万万没想到桌面上红烛的蜡痕未除,她便觉得这以后的日子越来越无望了,先是不准她再入作坊,又不准她熬夜,更是处处掣肘,整日的找麻烦。一时间竟然是涌起了难抑的委屈,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尧暮野呵斥完后,不见这牙尖嘴利的女子回嘴,待抬起头来,就看见她蓬乱着头发,红着眼圈发呆,便立刻坐了起来,大掌一伸抬起她的下巴,那一滴清泪就这么划过了下来。
“不过清晨叫你倒一杯水罢了,怎么便如此的委屈?那夜里你瘫软得不能动,我给你端夜壶把尿又怎么说?你可看见我跟你哭闹?”
尧暮野嘴上说得严厉,可是一伸手便将她搂了回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又将她放回到了被子里,亲着她的鼻尖嘴唇道:“难道还没有睡饱?这般的娇惯任性,渴不渴,我给你喂水可好?”
说着拿起方才玉珠放在桌边小几上的茶哺了一口,便要以口哺喂给她。
玉珠可是受不得这等腌臜的喝水法子,立刻转头去躲,半恼道:“就是不让人清净,是要折腾死人吗?”
尧暮野却知她恼的应该是夜里自己的不知怠足,立刻振振有词道:“以前怜惜你,怕你未婚有了身孕,总是半途改道,就好比咀嚼了美食不得下咽,虽然是看似吃了,却没饱肚。如今是可以一路到底,最是那一刻浇灌足了的惬意,你总要为夫好好的吃几顿饱的吧?”
玉珠听了他这等不知羞臊的话,脸颊先是羞臊的一红,紧接着又有些发白,小声道:“我一早便跟太尉说过,不想太早生下孩儿,还望太尉怜惜,以后……还是半途改道吧!”
别的事项,若是这女子哭一哭,还都好商量。可是这绵延子嗣一项,绝无商量的可能!
尧暮野自然知道这女子心野,在府宅里时待不住的,若是添了大肚累赘,才算是彻底地牵绊住了她,也能叫自己心安些。
于是便拖着长音道:“此事再议……如今你我成礼,别一口一个太尉,叫我声相公听听。”
玉珠怎么不知他这是在敷衍自己?只是这事若是太尉不肯配合,依着他夜里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劲头,大了肚子是迟早的事情,心下这么一忧虑,也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转了个身,闭眼道:“请太尉怜惜,让奴家再睡一会……”
尧暮野先是被她气得眉头一挑,可是看她的确是疲累得很的样子,心内一软,决定暂且放过她这一次,待入了夜时,自有新花式迫得她热泉喷淌,开口求饶。
于是便自起身去了外室,由侍女服侍着洗漱更衣。
大魏朝臣皆有婚丧的休期,尧暮野新婚自然不用上朝。可是军府里的要紧事还是要处置一下的,所以饮了半碗粥,吩咐着侍女一会叫醒少夫人,莫要叫她空腹睡得太久后,便自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最近正值朝中人事变动频繁,一些老臣纷纷因为年事已高,或者顽疾缠身的缘故,纷纷请辞。魏朝的官职大都是以老换少,通常的做法是挑选老臣长子替位,在各个衙门里从需要历练的小吏开始,待得磨炼了本事,熟悉了政事后才委以重任。
可是最近兼任了吏部的白水流,却一反这等做法,而是向圣上谏言,除旧迎新,招纳贤士,是以许多陈旧世家承袭的官职,被新近崛起的大家子弟占去了不少。
尧暮野虽然不主管吏部,却依然命人叫了名单,细细看了一番。这一看顿时察觉了些许的微妙。在这些世家子弟中,夹杂了不少袁家的子弟。
当年袁家主家获罪,许多本家为了避祸,纷纷改姓为“衷”。一则是两字形体相近,再则这个衷与忠谐音,也是有向圣上铭志,以期望避免受了牵连之意。
而如今在这份名单上,白少举荐的衷姓子弟不下五人,且去的都是牵涉民生的要紧衙门。这等手脚不能不叫尧暮野警觉。
可是偏偏这等做法,白少有自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最近与袁熙出双入对,白家长辈也是默肯了二人的婚事。
袁家毕竟根基深厚,那曾经是连尧家也比不得的正宗大家,就算本家被削弱了,其他的族人财力根基仍然不容小觑。
所以白家这次舍弃了如日中天的尧家,而与袁家联姻,也算是互通有无,各补短长了。
既然要连为姻亲,那么白少为自己未婚妻的家族子弟谋取些差事,更是顺理成章。这是魏朝官吏司空见惯的做法了,大世家的密网就是这般结成了,如若是庶民子弟,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穿越这层层关系密网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朝中的庶民出身的官吏,如范青云之流拼命巴结白少的原因所在。
毕竟朝中的庶民官员都知,相比于尧家的高不可攀,还是后起之秀的白家要平易近人得许多。
这也是白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断增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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