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嘉树
程英走了,黄晓也从她身边经过,有气无力地喊她:“回去吃中饭吧。”
初蔚抹了把脖子里的汗:“你先回吧,我歇一下就回。”
没一会儿,藕塘里散落的农人就都回家了,只剩下初蔚,以及隔壁田里不知疲倦的某位兵哥哥。
虽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但日头还是很晒人,初蔚眼看着贺闻远往她这边来了,便慢吞吞地站起来。
直到他离她大概还有三五米远的时候,她‘眼前一黑’,软趴趴地往地上倒去。
第58章 心猿意马(加更)
贺闻远一见,三步并作两步,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她冲了过来,本能地伸手接住了她。
初蔚如愿以偿地倒进了他怀里。
贺闻远担心地看着她,轻声叫她:“初蔚同志,初蔚同志……”
初蔚无动于衷,一动不动。
贺闻远轻柔地把她放到了地上,然后飞奔到藕塘边,摘了一枝荷叶……
岸边的初蔚睁开一只眼,就这么眯眼看着男人,见他转身,又立刻闭上了眼睛,做挺尸状。
贺闻远拿着荷叶去一旁小河边掬了点干净的水,又飞快地跑到了初蔚身边,半蹲着,用手湿了点水,洒在初蔚脸上。
初蔚心中直哼哼,兵哥哥,挺关心人的嘛。
贺闻远在她脸上洒了点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初蔚,初蔚,你醒醒。”
初蔚:我就不醒,让我这么患得患失的,现在换你担惊受怕,我们才算扯平了。
贺闻远又在她脸上洒了些水,拍她脸的动作加重了一些。
初蔚有些脸疼,但还是坚持住了。
这些天,她受够了他的冷脸相待和口是心非,她不能轻易饶过他。
贺闻远这下有点慌,初蔚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男人关切的眼神落入她的眼帘。
贺闻远见她睁眼,立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脸。
初蔚气若游丝地开口:“贺副营……”
她双眼水濛濛的,添了病气,更显妩媚。
“你大概是中了暑气,我送你回宿舍,叫邱先生过来给你瞧瞧。”
初蔚颤巍巍道:“麻烦你了。”
贺闻远盯着她:“你能自己走路吗?”
初蔚:“我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还觉得头晕犯恶心。”
贺闻远有些犯难,咬了咬牙道:“我背你回去,你看行吗?”
初蔚差点跳起来回他‘行’。
她控制了一下,林黛玉附体道:“真是谢谢你了,贺副营。”
贺闻远轻手轻脚地扶她坐起来,然后将她背到了背上。
初蔚狡黠地勾了勾嘴角,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背上。
男人的背宽阔结实,背肌透过薄薄的衣料竟能让她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将脸靠在了他颈窝里,男人身子僵了一下,脚步也顿在那里,梗着嗓子道:“初蔚同志,你……你头能抬起来吗?”
她的呼吸洒在他颈窝里,他……他有些受不住。
初蔚声音就跟懒猫似的:“贺副营,给你添麻烦了吧,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要是不想背我,就放我下来吧,我……我自己可以走。”
贺闻远喉结滑了滑,眼帘垂了垂,好似做了很艰难的决定——
“算了,我背你,你撑着点。”
“谢谢你了。”
贺闻远一路小跑,初蔚在他背上笑得眼睛都弯了。
“你慢一点,颠得我头晕。”
这短暂又幸福的时光,她要好好珍惜。
贺闻远很听话地放慢了脚步,好在正是中午,村民们都在家里吃饭,外面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骄阳悬在头顶,小河里有野鸭子在戏水,贺闻远脑海里浮现出初蔚玲珑的身段,她那比藕段子还白的双臂就垂在他胸口。
呼吸是热的,肌肤也是热的。
心猿意马四个大字在脑海里奔流不息。
第59章 中暑
贺闻远甚至听到了自己咽唾液的声音。
他为自己的行为所不齿,人家如此信任他,他竟然……他可真是无耻小人。
羊肠小道,两岸水草丰美,瓜熟果落,这寂静的中午,贺闻远觉得小路好漫长,他鬓边汗水如瀑,直往下滴,嗓子里也变得黏腻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道:“听四丫说你之前让我们家里人吃了一顿肉。”
初蔚‘病恹恹’地应道:“你在火车上救了我,我要知恩图报的,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贺闻远内心难安:“你来乡下插队当知青,也不容易,我们不能占你的便宜,我会……”
“贺副营,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你在火车上救了我,今天又救了我一次,我理应知恩图报的,你要是太见外,我会难过的。”
贺闻远一时词穷,脑子又变成了一滩浆糊,这妮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吐出来的气就跟钻进他的心里似的,他这心就跟有狗尾巴草轻轻地撩骚着似的。
抓心挠肺啊。
他不敢再撩她说话,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很快,穿过田埂,越过小桥,到了居民点,直奔知青宿舍。
知青宿舍,程英他们坐在皂荚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就听到外面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看到贺闻远背着初蔚跑了进来。
袁卫民立马放下筷子,担心地问道:“初蔚这是怎么了?”
贺闻远严肃道:“找个通风的地方,她可能是中暑了。”
程英瞥了初蔚一眼,翻了个白眼,中暑?初蔚这力大如牛的,八月份没中暑,这都九月中旬了,还中暑?
骗谁啊?
也就骗骗这些被她迷昏了头的男人了。
狐媚!
袁卫民指了指一旁的竹椅:“就这院子里吧,这儿凉快,通风,我去打盆冷水过来。”
贺闻远轻轻地把初蔚放到了竹椅上,抹了把汗对她道:“我去五队请邱先生过来给你瞧瞧。”
初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了,贺副营,我没事,就是中了暑气,从藕塘里上来的时候,一时眼花了,我喝点水歇会儿就没事了,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的。”
程英捧着碗,不住地翻白眼,贺副营就是太正直了,这点小伎俩都能骗住他,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袁卫民打了冷水过来,黄晓拿来了初蔚的毛巾,拧了把冷毛巾,搭在她额头上:“哎哟,你也真是的,怎么竟然晕了?不知道劳逸结合吗?身体吃不消的时候,就该停下来歇歇啊。”
初蔚虚弱道:“我没事。”
贺闻远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那个,我去外面找点藿香草药,煮点水给你喝。”
初蔚有些过意不去了:“贺副营,我真没事,已经不难受了,你回家吃饭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袁卫民也道:“是啊,贺副营,这儿有我们呢,没事的,别担心,初蔚,下午你就别上工了,你的活儿,留着我给你干。”
初蔚笑笑:“我没事,歇一个钟头就好了。”
贺闻远的眼神还透着不放心,但嘴上只能道:“那我先走了。”
初蔚双眼弯弯:“嗯。”
贺闻远一出去,程英趁初蔚不注意,也溜墙根追了出去。
第60章 疾言厉色
贺闻远沿着小河边走,后头有人叫他,他一回头,程英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贺副营。”
贺闻远面无表情地看她:“有什么事?”
程英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情真意切道:“贺副营,你可能不知道,初蔚她啊,身子壮实着呢,我们八月份就来这下花溪了,那时候她拔草拔一天,都不带晕一下的,这如今天气都凉爽了,又怎么会……”
话没说完,她就不敢说下去了,这贺副营的眼神跟长了刺儿似的,一脸不近人情的模样。
“你和我说这个,是想说初蔚同志晕倒是装的,还是想说我太蠢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程英嗫嚅着:“贺副营,我就是想说……”
“初蔚同志生性善良,没有心眼,身为同队知青,看她晕倒,不给予帮助,反而在她背后搬弄是非,你这是破坏你们知青大队内部团结。”
程英心中腹诽,你本来就蠢,初蔚是装的都看不出来。
可贺闻远如此疾言厉色,她哪里还敢再说初蔚半句不好?
“贺副营,您言重了,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贺闻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个程英似乎是初蓝的人,初蓝贸然和他表白过,被他拒了,他很担心这个程英在初蔚身边会耍什么花招,他得找个时机提点提点初蔚,那妮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程英看着贺闻远高大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真蠢,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被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