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绿荷撇撇嘴,暗地里哼了一声。
绮红低声说,“我知道你替王妃不值,但也别同爷对着干,他毕竟是爷啊。”
绿荷以前没有这种感触,现在和贾桐在一起了,知道这种椎心的痛,如果贾桐敢背叛她,她二话不说,一剪刀下去,断了他的祸根,让他当太监去。
墨容澉进了屋,对皇甫珠儿笑了笑,“饿了吗?我叫人拿点心给你吃。”
皇甫珠儿摇了摇头,眼里泪光盈盈:“三哥哥,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哭什么,见面了是好事。”墨容澉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快擦擦。”
皇甫珠儿拿着手帕掖了掖眼角,“三哥哥娶亲了?”
“嗯,娶了。”
“就是刚才那位吗?”
“嗯,”墨容澉顿了一下,“后院还有一位。”
皇甫珠儿笑得有些苦涩:“三哥哥把珠儿忘了。”
“我没忘。”墨容澉说,“我只是个亲王,有些事情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不然三哥哥怎么会娶白如禀的女儿,”皇甫珠儿幽幽的道,“即便没有这种无可奈何,三哥哥也应该成亲了,先前因为我耽误了,现在见你成了家,我也替你高兴。”
墨容澉默了一会,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说说你吧,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回来找我?当年你是怎么逃脱的?”
皇甫珠儿叹了一口气,“当年新皇上位,发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将我皇甫家满门抄斩。我父亲门下学生众多,虽然大多数都不敢再与我家有什么往来,怕遭牵连,也还是有那么几位忠肝义胆的,偷偷来报信,我父亲让我带着幼弟连夜逃走,让几位叔父护送我们上金光寺,但在半路上,但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半路上有官兵追上来,我亲眼看到……”
她哽咽了一下,“幼弟被一柄剑刺穿了胸膛,血喷出来,溅到我脸上,我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恨不得被剑刺冲的那个是我,一个叔父拼死护住我,趁夜逃走,我隐姓埋名,转辗了好几个地方,后来听说你回了临安,也想过来找你,可叔父不同意,说你毕竟是姓墨容的……去年叔父染了病去了,我孤苦一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来投奔三哥哥你。”
她抬起发红的眼睛,“三哥哥,你还要珠儿吗?”
墨容澉看着她,眼睛里透着些许温柔:“当然要。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白千帆刚进揽月阁,月桂和月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迎她,“倒底是怎么回事?听说王爷带了个女人回来”
白千帆扯了扯嘴角:“嗯,叫皇甫珠儿,就是王爷以前的未婚妻。”
月桂和月香傻了眼,她们以前都是怀临阁的人,自然知道皇甫珠儿在墨容澉心里的份量,但王爷对王妃也很宠爱啊,有了新欢,未必还对旧爱念情。
月桂看着白千帆那副惨淡的样子,赶紧安慰道:“王妃放宽心,俗话说得,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王爷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白千帆瘪瘪嘴,“可俗话也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月香:“放心吧,咱们王爷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
白千帆抬起头幽幽看着她。
月香赶紧解释:“王爷见到你,就不会再爱别人了,他以前是爱过她,但见到你了嘛……我是说,反正王爷现在爱的是你,我的意思是……”
“行了,不会说就别说,越说越乱。”月桂没好气的瞪月香一眼,拉白千帆进屋:“快进来,天塌下来也得吃饭。”
白千帆,“今天吃什么菜?月香做的?”
月桂诧异的看她一看,忍不住笑了,还好,没有要死要活,还记挂着吃食。
因为白千帆爱吃,月香也爱做饭,所以征得墨容澉的同意,揽月阁也开了小灶,不用每天到前院去拿饭,以便王妃随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这样一来,也方便了揽月阁的奴才,白千帆去怀临阁吃饭的时侯,奴才们集体在小厨房开餐,一起做饭,一起吃,热热闹闹不拘着,那叫一个舒坦。
白千帆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难受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到吃饭的时侯,她已经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的评价起月香的菜来。
揽月阁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关起门来自成一方小天地,院里的奴才们在白千帆的熏陶下,很自觉的没大没小。主仆三人围坐一桌,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虽然有点淡淡的忧伤,却不乏温馨恬静。
其他人如果愿意也可以一同坐下来吃,只是月桂怕人多嘴杂万一哪个没脑子的乱说话就不好了,所以只做了三个人的饭菜。
吃完饭,白千帆到兔窝里随意拎了只小兔仔歪在软榻上,轻轻抚着小兔仔的头,目光低垂,乍一看象在看兔仔,其实是眼神发虚,哪里都没看。
奶娘说过,烦恼不要放在心上,放久了会发霉,会发酵,会变得不快乐。
一直以为,她都是这么做的,除了生死离别,别的事过了就过了,她不装在心上,果然活得简单又快乐。
这件事,她也要这样做,其实真没有什么可愁的,王爷没说不要她呢,等他把皇甫珠儿安置好,就会来看她,她乖乖呆着,不吵不闹不给他添麻烦,到时侯他一定会夸她是个懂事的好媳妇儿。
想明白了,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堵?
她抽了一下鼻子,把头抬起来,奶娘说要坚强,不想哭的时侯把头仰起来,眼泪就会流进肚里去。
她不哭,把委屈都留着,等他来哄她的时侯,看她怎么对付他!
第三百二十九章老不去,万一真把我忘了
想好了要乖乖呆在揽月阁,不给墨容澉添麻烦,可一觉醒来她又反悔了,因为一睁开眼,她就想他了,她象个善妒的妇人,脑子里闪过一副副画面:墨容澉与皇甫珠儿秉烛夜谈,他们相拥而眠,早上他替皇甫珠儿梳头,点口脂,象她爹似的腆着脸舔皇甫珠儿唇上的脂红吃……
她用力甩了一下头,想把那些诡异的画面都甩走。没开窍前,他跟任何女人亲热,对她来说都是看戏一般,可如今心里有了他,那份煎熬真真是要命的。
她气恼的蹬了几下脚,把床板蹬得啪啪响,月桂上前撩账子,“王妃醒了。”
她把脸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没醒。”
月桂卟哧一笑,“您这是说梦话呢。”
白千帆自己也笑起来,掀了被子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月桂看着她,话里有话,“王妃真够宽心的,一觉睡到现在。”
白千帆歪着头看她,“不然呢?”
月桂简直恨铁不成钢,没开窍的时侯不积极也就罢了,如今明明两人蜜里调油,她怎么还是这副温吞的样子?
月桂哼了一声:“昨儿个太突然,有些慌乱在所难免,一晚上过去了,奴婢以为您应该想好对策了。”
“……我占了人家的位置,王爷现在肯定很发愁,我,我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不去便不去,日子久了,王爷未免还记得你这个人。”月桂心里有火,把袄子往她身上一丢,出去拿热水了。
白千帆慢吞吞把棉袄穿上,跺了跺脚,走到兔窝边蹲下来,对着一窝刚长毛的小兔仔自言自语,“王爷不会忘了我的,肯定不会的,他那么喜欢我……哎……可我老不去,万一他真把我忘了,他公务忙,现在又有了珠儿小姐……对了,绮红姐姐的脚不知道好了没有,我得去看看她……”她的声音低下去,“我不去添麻烦,远远看他一眼就好。”
吃过早饭,算了时间,她翻出一瓶药油拿在手里,同月桂说去趟怀临阁。
月香立刻就过来:“奴婢陪王妃过去。”
“不用,我去给绮红姐姐送点药,很快回来的。”
月桂拉住月香,“你别去,马上要做饭了。”边说边给她打眼色。
月香不明白,“不是还有你吗,叫怜儿她们打下手,王妃一个人我……”
“王妃只吃你做的饭,还有,那几双厚毛袜子,你都绣完了?”月桂不由分说,把月香往后头厨房里拖,扬着声对白千帆道:“王妃慢走,若是中午不回来吃饭,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白千帆边往外走,边应了一声,一出门,外头温柔的阳光洒落肩头,她扬起脸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心情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沉重。
一路脚步轻快,就象每一次去怀临阁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进了月洞门,她听到自己的心卟卟乱跳起来,她略微站了站,知道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从长廊拐过来,远远听到主屋里有人说话,似乎挺热闹,她放轻了脚步,伸着脖子想从帘缝里看,可什么都看不到。
郝平贯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忙上前行礼,“王妃来了。”
她笑了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王爷在做什么呢,听着屋里怪热闹的。”
郝平贯小心翼翼的答,“成衣铺子送了衣裳来,王爷正替珠儿小姐挑着衣裳。”
应当的,皇甫珠儿空着手进府,要置办的东西多着呢,她不在意这些,问,“绮红姐姐在里头吗?”
“绮红姑娘昨儿个崴了脚,王爷体恤,让她歇一天,只有绿荷姑娘在里头伺侯。”
绮红不在里头,她没借口进去,就这么离开,好象又有点不甘心,正踌躇着,郝平贯却打起帘子朝里头通报,“王爷,王妃来了。”
白千帆心一跳,忙抬头望去,墨容澉象是没听到,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拿着一件桃红的丝袄递与皇甫珠儿,“我瞧着这件不错,穿上试试。”
皇甫珠儿笑道,“三哥哥还记着我喜欢桃红色,不用试了,就要这件吧。”
“多挑几件,”墨容澉站在桌前,伸手又拿起一条交领襦裙抖了抖,“这件也不错,穿在袄子里头,露个浅色的领子,好看。”
皇甫珠儿掩嘴轻笑,“三哥哥几时也会挑姑娘家的衣裳了,果真是娶了亲,变得不一样了。”
墨容澉显得有几分不自在,咳了两声,目光突然朝门口望过来。
白千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象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看他们说话,明明郝平贯通报了的,可墨容澉当作没听到,皇甫珠儿也不理会,只有绿荷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示意她进去。她站着没动,她的自尊心虽然只有蚕豆那么大,总还是有的。
现在墨容澉望过来,她心一紧,禀住了呼吸,脚已经不自觉的往上抬了抬,只等他开口,她便跨进门里去。
墨容澉的目光虽然投过来,却好象没落在她脸上,轻飘飘打个转又收回去了。
白千帆就象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是看到她了吧,怎么是这个表情?他一直都把她当宝贝,温柔体贴,爱黏着她,这会子眼里怎么没有她了……
巨大的落差让她几乎站不稳,脚已然抬起来,却直直的从门口迈了过去。
屋里绿荷的目光追过来,有些担心,有些愤慨。屋外的郝平贯也有些莫名其妙,摸不清王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就算皇甫珠儿回来了,王爷也不至于过河拆桥这么快吧,连他都觉得有点过份了。
白千帆一路疾走,出了月洞门才发现那瓶药油还握在自己手里,她被墨容澉气到了,竟然忘了给绮红送药这回事,想打转再进去,又鼓不起勇气。
算了,怀临阁里有的是好药,她送不送都没关系。
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往后院走,天空明朗,阳光还是那个阳光,可洒在身上,她已经感觉不到温暖了。她狠狠将路边一颗石子踢飞,墨容澉,有本事再也别来见我!
第三百三十章一定是有苦衷的
白千帆打小是在苦难里长大的,可她觉得真正的苦难现在才开始。
从怀临阁回来,她着实恼了一个下午,鼓着腮帮子,横眉竖眼瞪着那一窝小兔仔,老半天都不挪窝。
月桂虽然不知道她在怀临阁发生了什么事,但小王妃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痛快,肯定是在王爷面前没讨着好,端了杯热茶给她,“王妃,您心里不痛快,有火朝奴婢们发,瞪着小兔仔做什么,没见它们都吓得发抖了么?”
白千帆捧着茶盅,没好气的道:“哪是我瞪的,明明是它们觉得冷。”
“屋里这么暖和,怎么会冷,”月桂故意拿话激她,“王妃就这么点出息?当初顾青蝶才是个庶王妃都敢对您下手,您是嫡王妃,弄一个没名份的皇甫珠儿还不跟玩似的?”
白千帆:“你让我弄死她?”
月桂:“……您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弄死了?奴婢的意思是把她弄出去完事。”
白千帆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把她弄出去,可是我不懂耍阴谋,一点经验都没有……”
月香听到她们的对话,瞟了一眼月桂,“你可别给王妃出馊主意,万一让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怕什么?”月桂不以为然,“难道王爷还会怪罪王妃不成?依我看,不如就这么干,趁机摸摸王爷的心思,他若是真的恼了,要把王妃赶出去,那正好证明了一件事,他之前对王妃的情意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这种夫君还要他做什么,不如趁早了断找杜提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