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直到白千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目光才收回来,看到了太子脸上戏虐的笑,“真不是敢相信,三弟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墨容澉在自己哥哥面前失态,总归有些不好意思,“二哥觉得不可思议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怎么就碰上她了,怎么会是白如禀的女儿?”
“缘份的事说不清楚,”太子拍拍墨容澉的肩:“有的人倾其一生碰不上,你是有福之人,甭管她是谁的女儿,既然碰上了就好好珍惜吧。”
“那是自然,”墨容澉有些感慨,“别的我也不求,只求和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二哥,”他踌躇了一下,“我想了很久,这个仗只怕打不下去了。”
太子一惊,“为什么?”
“如今南北停战,百姓们倒也安居乐业,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不如就这样吧,江南是鱼米之乡,比北边富饶,你来当南边的君主,和大哥分江而治,这样不是也挺好么?不管是你还是大哥统治,东越都是我们墨容氏的天下,并没有流失出去,为什么非要一争高下呢?
大哥不是好战的人,他努力勤勉,只想开创盛世,二哥的才华在大哥之上,南边由你来统治,一定会让百姓过得很好,你和大哥较着劲的治国,东越只会越来越好,受益的也都是百姓!
我想过了,南北分治,以澜江为贸易口岸,南北商户在澜江口通关,南方的稻米,茶叶,丝绸等通过澜江口运到北边,北方的药材,大豆,烟叶也可以通过澜江口运到南方来。疆土一分为二,对内分庭而治,对外还是一个国家。二哥以为,这样如何?”
太子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才笑了一下,“其实你已经决定了是吗?你不是来跟我商量的,你是来通知我的。”
“二哥,父皇一直教导我们,君应以民为天,如今没有外敌,却是咱们起内讧而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苏城被烧,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你是知道的,如果强攻北上,还有多少城池会赴苏城的后尘?”
“所以,”太子指着桌上的章程,“你才让人做这些章程送上来。”
“城有城规,国有国规,本质都是一样的,原本苏城就要重新整顿序次,现在以城变成国,事情多了一些,二哥要辛苦了。”
太子摆摆手,“我辛苦一点不要紧,不过你说南北分江而治,北边答应吗?如今李将军下落不明,江北局势尚不清晰,茂然着手这些,我怕白耽误功夫。”
“这个二哥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与北边沟通,表明我们的意思,如果大哥肯分江而治,便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肯,非要继续打下去,也没什么,我就奉陪到底就是。”
第四百二十二章关于剩菜
墨容澉走了很久,太子还呆坐着没动,诸葛谦瑜从内室走出来,呵了一下腰,“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太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茫然,半响才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能怎么办,他是主帅,他说打就打,他说停就停,我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夫这几日在府里转了转,听到下人们说起楚王和王妃的事,那简直是好得蜜罐里调油,叫人看不过眼去。楚王妃是楚王的软肋,殿下何不……”
“不可,”太子果断的打断他的话,“楚王妃刚回府,楚王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上,大概是太乐不思蜀,旁的事都扔到一旁,连大业也顾不上了,现在茂然行事,只会会坏事,等等吧,等北边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李将军遇刺这么大的事,楚王都不放在心上,坚决不肯北上,会不会是在怀疑殿下?”
太子笑了笑,“我三弟这个人,虽是行武出身,看似不拘小节,其实为人紧慎细致,任何的珠丝马迹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出半点纰漏。”
“这个自然,老夫会吩咐下去。”诸葛谦瑜捋了捋胡子:“殿下今日看到楚王妃,以为她是怎样的人?”
“以前听珠儿说她头脑简单,我一直不太相信,毕竟是白如禀的女儿嘛,但今日一见,只怕珠儿说的没错,”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叶,苦笑道:“把我送去的茶叶当成礼物又送回来了,天底下能糊涂成这样的,也只有楚王妃了。”
“既是这样,如果她真成了殿下的绊脚石,要解决她应该不是难事。”
“观察一段再说吧,若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咱们轻举妄动反而打草惊蛇。”太子把茶叶拿在手里转了两圈,弯了唇笑,“三弟对她起了心思,可真令人费解。”
“情劫这回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诸葛谦瑜捋着胡子摇头晃脑,“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殿下是没遇上,遇上了,只怕也逃不过。”
太子把茶叶搁在桌上,站起身来,“不过,她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晚上,墨容澉摆宴,请太子和皇甫珠儿一起吃饭,其实这顿饭早就该请了,是他故意压着没办,理由很简单,一是怕皇甫珠儿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让白千帆误会,二是太子那个人有那么点讨女人喜欢,白千帆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过这顿饭是白千帆主动提出来的,他没理由拒绝,只好吩咐下去。
席间的气氛还不错,皇甫珠儿话不多,显得很沉静,太子是有学识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聊起天南地北的事来很是侃侃而谈,白千帆听入了迷,很崇拜的看着他,最后得出结论,“二哥这么厉害,怪不得能当上太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太子也笑,“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比如三弟,我的见闻大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他却是走南闯北,亲身经历,感受是不一样的。”
白千帆扭头问墨容澉:“你去过很多地方吗?为什么都不说给我听?”
“跟着队伍开拔,到了哪里算哪里,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在庄子上听那些老兵们说起行军打仗的事,很有意思的。”
“好,你喜欢,我都说给你听。”
两个人一问一答,一个目光殷切,一个笑眼弯弯,看上去非常有爱的画面。
太子静静的看着,余光里,皇甫珠儿垂着眼,拿手帕掖了掖嘴角,缓缓起了身:“太子哥哥,三哥哥,王妃,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再吃点吧,”白千帆热情的挽留她,“还有这么多菜呢,多浪费啊。”
皇甫珠儿:“……”浪费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哪怕落了难,躲起来过日子,依旧是在太子的庇护下,她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我也吃好了,正好送珠儿一程。”太子亦起了身,接过丫环手里的斗篷替皇甫珠儿披上,“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谢谢太子哥哥。”皇甫珠儿对墨容澉和白千帆微微笑了笑,转身和太子一块走了。
白千帆和墨容澉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在夜色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墨容澉牵着白千帆回到桌边,“你还吃吗?要是饱了,我叫人进来收拾。”
白千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为难道,“好象吃不下了,可还剩这么多菜怎么办呢?”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墨容澉斜她一眼,“底下人自然会做。”
“怎么做?倒掉吗?那多可惜,”白千帆看着桌上的碗碟,唠叨着,“我在乌水镇的时侯,每天最多做三个菜,刚好能吃完,一点也不浪费,如果那天卖的饼剩下来,就不做菜了,光吃饼也能吃饱,这么多菜啊……”
她一提那些事,墨容澉就觉得心酸,把她拖进怀里圈住,闷闷的道:“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吃那些苦头了。”
白千帆奋力的抬起头,很惊讶的样子:“那怎么是吃苦头,能吃饱的呀,挨饿才是吃苦头呢,”她想了想,“我看这样吧,倒掉确实挺浪费的,送给值夜的守卫们吃吧,我先去问问他们嫌不嫌弃?”
“他们敢?”墨容澉眼睛一瞪,“你这样想着他们还嫌弃,美得他们。”
宫里的膳席吃不完,都赏了底下的奴才,贵主们都吃得精细,一盘菜里伸筷子不过三次,看着跟没动似的,奴才们哪会嫌弃呢,只恨得赏的人太多,一人一筷子都夹没了,还没尝出味来呢。
宗室王府讲究排场,跟宫里差不多,高兴了赏,不高兴就倒掉,只有楚王府不同,以前墨容澉是一个人吃饭,不喜欢铺张,能剩下的不多,不好赏出去,都倒掉了,慢慢就成了规矩,后来白千帆来了,桌上的菜才多了起来,只是规矩照旧,楚王爷的饭菜不赏底下人。
可是从这天起,楚王院子里的规矩改了,但凡没吃完的饭菜都留给值夜的守卫。守卫们没有不高兴的,贵主们的锦衣玉食本是他们享用不到的,比起他们原先的宵夜馒头就咸菜,或是一碗面条,那是天壤之别,甚至有人主动申请值夜,就为了一饱口福。
第四百二十三章皇甫珠儿和太子好上了
太子和皇甫珠儿一路无言,默默的走着,到了月洞门边,皇甫珠儿止了步,“太子哥哥就送到这里吧。”
太子抬眼看她,“珠儿,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是我强人所难了。”
皇甫珠儿凄然一笑,“不,太子哥哥说得对,三哥哥是个念旧情的人,就算他对我没了那种心思,毕竟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摆在那里,而且我救过他的命,不会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不必急进,慢慢等机会,楚王已经决定停战,他想要南北分江而治……”
“你说什么?”皇甫珠儿脸色一变,失声惊呼:“不,他不能这样,我得去找他。”怎么可以分江而治,她皇甫一族的血海深仇怎么办?
太子一把抱住她,“珠儿,你冷静点,现在不是时侯,你是了解他的,楚王做了决定不会更改,连我也没办法说服他,现在唯有……”
“唯有什么?”皇甫珠儿在他怀里直起身子,看着他的神情明白过来,“你是说楚王妃?”
“若是楚王妃能吹吹枕边风,或许楚王会听她的。”
皇甫珠儿默了一下,“好,我试试。”
白千帆猫在栏栅底下,盯着月洞门边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妈呀,皇甫珠儿和太子……好上了。
她心里有些乱,有点兴奋,有点高兴,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情绪 。
她觉得皇甫珠儿和太子配一对挺好的,她少了一个情敌,太子也不用打单了,但王爷若是知道……会高兴吗?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女人啊,总归心里有点不舒服的吧。
她又等了一会,瞧见太子和皇甫珠儿分了手,一个进了月洞门,一个往左边的折廊拐过去,她才站直了身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院子里,墨容澉正满世界找他媳妇儿,上趟净房的功夫,白千帆就不见了呢,哪都找不见,他急了,扬声叫宁九,“快,叫齐人马找王妃。”
宁九愣了一下,刚好好的吃着饭呢,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请王爷示下,属下该往何处找?”
楚王怒,“本王要是知道,还用叫你么?先在府里找,没有再到街上找。”
“属下斗胆问一句,王妃不见有多久?”
“差不多一刻钟,”楚王不耐烦起来,“罗嗦什么,趁她没走远,赶紧调派人手去找!”
宁九应了是,从屋里出来不禁摇头,王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刻钟不见就急成这样,也太患得患失了。
王爷下了令,他不能不执行,只好吩咐下去,于是一支支火把点起来,汇成一条条火龙,那是举着火把的亲卫兵在寻找楚王妃。
白千帆提着裙子大步走过来,见廊下一个小兵拿着棍子拔开灌木丛往里看。
她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
小兵头都没抬,“找王妃。”
“王妃是只猫么,怎么会在灌木丛里?”
小兵板起脸:“大胆,你怎么敢说王妃是只猫……啊,王妃,我找到王妃了,找到了……”他兴奋的把火把高举过头顶,一阵猛摇。
白千帆,“别摇了,小心火星子落下来烧着自己。”
她撇撇嘴,抬脚就走,直觉这人脑子有问题。
小兵一把拖住她,“王妃不能走。”
“为什么?”
“得,得把您交到王爷手上。”
“交到王爷手上好得赏是不是?”白千帆朝他招手,“你把头伸过来,我现在就赏你。”
小兵依言把头伸过去,白千帆屈起两个手指,“嘣,”在他脑门上重重的弹了一下。
小兵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白千帆哈哈大笑,一阵风似的走开。
一路上又看到了好些找她的亲卫,这才明白那个小兵脑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墨容澉。
回到屋子里的时侯,墨容澉正在地心里打转转,听到动静转身见到她,立刻上来抱了个满怀,“你上哪去了,可急死我了。”
他抱得太紧,白千帆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压扁了,闷声闷气的说,“把外边的人都撤了吧,找什么呀,在自个家里我还能丢了不成?”
人回来了,心安了,墨容澉这才觉得自己惊慌得有些过了,怎么第一个念头是她又跑了呢?
他松开她,掩饰的咳了两声,“外头太黑,我是怕你摔在哪里,所以才……”
白千帆看着他,心想:既然这样紧张她,皇甫珠儿就算移情别恋,他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吧。
她拉他坐下来,抿了抿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极少这样正儿八经的说话,墨容澉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这事吧,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你要有心理准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