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魏仲清拱拱手,目送她们离去。
绿荷虽然没说完,但后边的话他知道,一定是说楚王比孤家寡人还孤家寡人,他没见过从前的楚王,但现在的楚王……他鄙夷的撇嘴,冲楚王刚才腆着脸同他要画册,就跟孤家寡人沾不上一个子的边。
绿荷在心里盘算了一会,问月桂,“你觉得魏大夫怎么样?”
“医术高明。”
“我是问为人怎么样?”
月桂想了想,“还行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绿荷说,“保媒啊,他如今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说不定将来平步青云,前途不可估量……”
月桂打断她,“你替谁保媒?”
绿荷奇怪的看着她,“还能是谁,自然是你啊!咱们几个都有了归宿,就差你了,我看魏大夫不错,长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又是个医官,说出去也好听,不象我和绮红,嫁的都是侍卫,再怎么得爷赏识,也是刀口上舔血的活,每次他们出任务,我和绮红都担着心,还是医官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是个体面差事。”
月桂嘴一撇:“魏大夫那个人太傲气,总是显得高人一等似的,没入府之前不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吗?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医官,架子就摆起来了,跟人说话也拿腔拿调的,我才不喜欢。”
绿荷哟了一声,“你不喜欢,还了解得这么细致,魏大夫那不叫摆架子,那叫持才傲物,人家有这个资本,听说他祖上也是书香门弟,后来遭了难,才流落在外,要不然,哪能便宜你呀。”
月桂的态度很坚决,“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同意。”
绿荷看她一眼,呵呵笑,“我也就随口一说,没准人家还不同意呢。”
月桂,“……”
第五百零八章你说谁不要脸
过了中秋,天气转凉了,雨倒是没怎么下了,但早晚风寒,史莺莺嫌麻烦,干脆搬到杜长风这里住下了。
伺侯他这么久,外头人不定怎么想他们了,成亲是迟早的事,她也图个方便,省得每日早晚的赶路。
杜长风早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反正拧不过她,史大小姐爱谁谁吧。
史晟诚那日一时冲动,落了话柄,心里后悔得不行,结果现在好了,史莺莺变本加厉,连家都不回了,搬去和杜长风住了,他叹气归叹气,倒底还是心疼,不想让闺女每日跑来跑去,一日三餐好饭好菜准时送过去。
于是,史莺莺和杜长风的小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除了不在一个床上睡,别的和一般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照顾病人是个苦差事,更何况是杜长风这种一天到晚阴沉着脸,象谁欠了他一大笔钱不还似的男人。不过史莺莺苦中作乐,慢慢摸索总结出一些套路,每每让杜长风气得七窍生烟,她就高兴得直蹦跳,是那种:我就这么讨厌,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得瑟。
久而久之,每日里不逗逗杜长风,她就觉得总有什么事没做似的,浑身不得劲。
这日看天气不错,在屋前摆了椅子,把杜长风扶出去晒太阳,刚迈出门口她就使坏,把手松开,说,“抱紧我啊,摔了可不怪我。”
杜长风哼了一声,“要点脸你会死啊!”
史莺莺怒了,拿手戳他,“谁不要脸,你说谁不要脸……”她想像中杜长风一定会被她戳得东倒西歪,吧唧摔在地上,
没想到杜长风了也恼了,伸手一推,她“吧唧”一屁股坐地上了。
也不晓得这小子用了几成的力,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摔成八瓣了,她木在那里,惊愕的看着他,杜长风却是低头看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有力气推她了……
两个人怔了半天,史莺莺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你已经好了,不需要我伺侯了,走了。”说完,真的就往醉八仙的方向走了。
杜长风下意识的追了两步,想叫住她,然后发现自己走路也走得稳了,一时惊喜,在坪里兴冲冲的走了几个圈,也就没去管她了。
史莺莺边走边碎碎唠叨,“合着给他做牛做马,他还摔我,忒没良心,伤自尊了,走了,不伺侯了……怎么还没有叫住我,真不要我伺侯了?”回头偷偷看,杜长风甩着膊踢着腿,兴高采烈的在屋前转圈圈。
史莺莺真生气了,加快了步子,给自己放狠话,“我要再理他,我就跟他姓杜!”
杜长风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在椅子上坐下来,刚恢复,还是悠着点好。说实话,他怀疑自己早就好了,只是天天被史莺莺这么伺侯着,有些习惯了,她一搀着,他就跟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什么时侯恢复了力气,自己也不知道。
他振了振臂,又跺了跺脚,欣慰的笑,这才象个人样子!想想这两个月来被史莺莺折磨的日子,他就想哭,真是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啊,现在好了,她走了,他彻底摆脱她了。
杜长风仰天大笑了一会,感觉头有些晕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于是进了厨房,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他的饭菜都是醉仙楼送来的,送来的时侯,顺带着把剩菜带走,连碗都不用洗。
早上送了早饭,带走了昨晚的剩菜,早饭是一些包点和豆浆,他胃口不错,一扫而光,现在中午了,饭菜还没有送过来,或许……从此都不会再来了。
史莺莺走了,把他好吃好喝的待遇也带走了……
杜长风不是没骨气的人,一拳打在灶台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有手有脚,上哪弄不到一口吃的?”
不过他有一件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得给自己洗个澡。他已经太久没有痛痛快快洗过澡了,每次都跟打仗似的,还没开始洗,史莺莺就在外头扯着嗓子叫嚣着要进来,他只好快快的擦干了把裤子穿上,生怕史莺莺一时兽性大发,把他怎么样了。
他这里没有单独的角房,平时洗澡都在厨房,烧了水,直接倒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说不出的惬意。热水把皮肉泡得发红,随手一搓,污垢应声而下,那叫一个爽!
正洗刷刷,洗刷刷,忙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象有人进来,他心里一惊,不过如今身体恢复了,对付一个小毛贼自是不在话下,可他光着身子呢……这就有点尴尬了。
想想他这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懒得理会,干脆闭着眼睛靠在桶壁上,湿帕子搭在脸上,只露出鼻孔喘气,等小毛贼走了再出来。
可是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听着有些不对,他猛的睁开眼睛,跟见了鬼似的,双手抱胸缩在沐桶里,“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史莺莺扬了扬手上的食盒,“我拿饭给你吃呀!”
“你你你,我我我,不是,你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了,出来吃饭吧。”史莺莺跟没事人一样,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灶台上,“快点呀,呆会菜都凉了。”
杜长风狼狈得不行,往常他洗澡还穿着中裤,今天脱了个精光,尽管屋里有些暗,但他总觉得史莺莺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可以穿透一切。
“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裳再……”
“害什么羞啊,”史莺莺讥讽的笑,“我哪处没见过?你不出来是吧,那我先吃了。”说着还真就端起碗,拿着筷子,站在灶台边吃起饭来。
杜长风先前还为摔了她有那么一丝小内疚,现在只恨当时怎么没摔她个半身不遂!
他把帕子搭在肩上,双手交叉捂在水下,愤然的转过身背对她。
史莺莺心情大好,直觉什么仇都报了,哼,跟她斗,杜将军你还嫩了点!
她端着碗追过去,就要在站在他面前,杜长风气得不行,在沐桶里转来转去,倒把水溅出来了,他索性不转了,闭着眼睛不看她。
史莺莺变本加厉,夹着一块香喷喷的鸡肉放在他鼻子底下:“香不香?”
杜长风忍无可忍,闭着眼睛一口咬上去,不吃白不吃,结果一口咬在筷子上,硌着牙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史莺莺笑得花枝乱颤。
第五百零九章以后准备跟你姓
倒底是精心伺侯了两个月的男人,史莺莺如今看杜长风就象看自己的儿子似的,有那么一点再吵再闹也是自己的人的无奈又幸福的感觉。
杜长风把她摔地上那一下,她是真的很生气,但一路走回去,慢慢气就消了,眼自己说,算了算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亲自装了食盒给他送过来,没想到撞见他在洗澡,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报仇更待何时。
他坐在浴桶里七窍生烟,她心里甭提多舒坦,怕水凉泡久了作出病来,她见好就收,把东西摆好,带了威胁的语气,“我很快就进来,别错失机会啊。”说完,哈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杜长风真恨不得掐死她才好,朝她的背影狠狠剐了一眼,等她把门一关上,他立马从浴桶里跳出来,胡乱的擦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套上外袍再说。
有了衣裳遮蔽,他感觉安全多了,这才不紧不慢穿裤子,刚套了一个裤腿,门开了,史莺莺走进来,“哟,还在穿裤子呢。”
虽然有袍子遮着,可里边挂着空档,史莺莺那一脸似乎看到真章的表情,让他很是窘迫,又抬着脚,差点摔一跤,史莺莺适时扶住他的手臂:“快穿吧,比女人还麻烦。”
大约是破罐子破摔成了习惯,杜长风并没有反抗,任她扶着,默默把裤子从袍子底下拉上来,系裤腰带的时侯,稍稍侧身背过去一点。
整理好衣裳,他若无其事的走到灶台边去吃饭,同住了两个月,史莺莺知道他的喜好,送来的都是他爱吃的。刚开始,他抵触她,史莺莺越对他好,他越不领情,但是后来想法变了。娘的,老子天天受你折磨,不吃白不吃,抱着这种信念,他敞开了吃,史莺莺拿来的那些名贵补品也通通填进肚子里,觉得都是他应该得的。
他坐在灶边默然吃饭,史莺莺拿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说,“杜长风,你是只白眼狼。”
他抬了抬眼皮,没搭理她。
“伺侯你这么久,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杜长风闷闷的答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史莺莺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那你怎么不去追我?”
“……”
赶都赶不走,好不容易自己走了,他再去追,不是傻么?
“我回去的时侯发了个誓,你知道是什么吗?”
“……”
“我发誓,我要再理你,我就跟你姓杜!”
“这个誓发得好,”杜长风颇为赞同,“你是对的。”
史莺莺有些惊喜,“你也同意我说的?”
杜长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挺好,”史莺莺笑嘻嘻说,“所以我回来了,以后准备跟你姓。”
杜长风嗤了一声,“好啊,可惜我养不出这么大的闺女。”
“怎么是闺女呢,”史莺莺解释,“成了亲,我不就要冠你的姓了么?”
杜长风:“……”嘴里可口的饭菜顿时失去了味道。
“我爹可说了啊,能下地就拜堂。”
“没你们这样强人所难的!”杜长风愤愤的把吃好了的碗筷往灶台上一墩,顺便打了个饱嗝。
“怎么就强人所难了?”史莺莺杏眼圆瞪,“做人要讲良心,先前你摔我那一下,我也不提了,自家人,懒得跟你计较,可你要翻脸不认人,当陈世美,我可不依。”
“陈世美抛妻弃子,我有吗?咱们压根都没成亲好吗?”
“对呀,没成亲,我就来服伺你了,上哪找我这么贤惠的姑娘去?”
杜长风暗自腹腓,贤惠什么,那叫不要脸……嗯,不要脸有点太过了,她虽然是报着目的来的,确实也尽心尽力伺侯他,只能说她……非常的不拘小节。
他小声嘀咕,“我可没叫你来,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你怕累着我嘛,也怕人说闲话不是,”他气焰一低下去,史莺莺说话也轻柔起来,“但是我不怕,打咱俩好上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管外边的人怎么非议我,唾沫星子淹我,我都不在乎。”
杜长风:“……”他们什么时侯好上的,他怎么不知道……
“史小姐……”
“你什么意思,天天莺莺,莺莺的叫,今天倒叫上史小姐了,你是真打算学陈世美抛妻不成?”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明明他才是兵,这遇到的是个什么怪物……天地良心,他压根没叫过她的名字,有事都是哎来哎去的。
他真是佩服史莺莺,她就有那个本事,把虚无的事情说得比真实的还真实,瞧她那一脸委屈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见他不言话,史莺莺突然掩着袖子哭起来,“我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镇上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现在你身子好了就要撇清关系,我可怎么活……呜呜呜,我名声全坏了,往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这比被休出家门的还惨啊……呜呜呜,没成亲就厮混在一起,被人耍够随手一扔,怪谁啊,自己不持重,活该被抛弃呀……”
杜长风很少见她哭,一时慌了神,倾身过去拍她的肩:“你别哭啊,有事好商量嘛,哎,咳咳,莺莺,别哭了,别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