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白千帆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天底下有和自己儿子抢吃的爹么,您可真长脸,头一个!”
墨容澉红了脸,“你不是胀么,我要不这么着,你难受。”
白千帆懒得跟他掰持,“别磨蹭,快把儿子抱来,我亲自喂养他。”
墨容澉找借口,“孩子刚吃过。”这要开了头,后边就收不住了。
“那么点大的孩子,说饿就饿,快抱来,吃不吃随他,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千帆,你想过没有,你要喂养孩子,奶妈怎么办?她盼着挣月银养家,你这不是抢她的饭碗吗?”
“咱们儿子食量大,我还怕自己的不够呢,奶妈留下,我和她一道喂养。”
墨容澉哼了一声,“敢情你以为咱们儿子是猪托生啊,一个不够吃要两个?”
“现在是够的,到了四五个月迎风长就不够了,咱们儿子多结实啊,一准吃得多,”白千帆实在难受得很,胳膊放下来跟腋窝里夹着石子似的疼,她哭丧着脸,“你去不去?看着我这么难受也不管,平日里说心疼我都是假的?”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楚王爷担当不起,横竖是闹不过她的,没法子,她说什么就什么吧,只好扬声叫人抱孩子来。
白千帆靠在床头,喜不迭的伸手接过来,撩了衣裳喂奶,可孩子一下嘴,天爷姥姥,她差点没叫出声来,那一下真是钻心的疼,可再疼,她也得咬牙挺住,呲牙咧嘴的表情看得墨容澉心里直打鼓:“是不是很疼,别喂了,这事你做不了,还是交给奶妈吧。”
奶妈也怕自己丢了差事,在一旁打边鼓:“王妃,这哪是您干的事,孩子下嘴没轻重,可疼着呢,跟要蹭掉一层皮似的,还是交给奴婢吧,别看咱们小世子年纪不大,力气可不小,没的啜出血来。”
墨容澉一听就怕了,伸手要把孩子抱走,白千帆呲着牙瞪他,“别动,我能挺住,习惯习惯就好了。”
门外,郝平贯打发绮红煎了回奶茶侯着,只要王爷一声令下,立刻把回奶茶送进去。他是打宫里出来的,从没见过宗王里哪个王妃自已奶孩子的,一来辛苦,二来怕孩子养在跟前,慈母多败儿,成不了大气侯,小世子将来是要袭爵位做大事的,可不能太娇惯。三来喂养了孩子,将来身材走了样,保不齐做夫君的嫌弃……不过这一条对楚王妃来说,够不成危胁,天底下再找不到象楚王爷这么忠心的君夫了,别说身材走了样,就算小王妃缺胳膊少腿了,估计楚王爷也会不离不弃。
奶妈说的没错,小世子看起来小小的,力气却不小,象头小兽似的,一边咻咻的吃奶,一边还拱来拱去,那片白花花的胸脯子时不时现在楚王爷眼前。他咂巴了一下嘴,“听说这味道可不怎么样,他怎么吃得这么起劲?”
白千帆瞟他一眼,“嗬,王爷说得您小时侯不是吃奶长大的似的。”
墨容澉讪笑两声,“小时侯的事哪记得那么多,断了奶就没奶妈了,是个什么模样我都记不得了。”
白千帆想起自己的奶娘,神情黯了下来,轻轻抚着小世子的头,要是奶娘看到她的孩子,那该有多高兴啊,可惜她老人家走得太早了些。
墨容澉看她那惆怅的样子,猜到了一些,说,“等过完夏天,我让人把奶娘的坟迁过来,往后逢年过节,咱们也能祭拜祭拜。”
白千帆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真的吗?迁坟可是大动静,万一让北边的皇帝知道……”
“我办事,你放心,”墨容澉安慰她,“皇帝也是至孝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为难咱们。”
“那就好,”白千帆心满意足的看着怀里的儿子,“要是再把太妃接过来,咱们家就齐全了。”
墨容澉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你真的愿意把她接过来?”毕竟当初瑞太妃是害过她的。
“当然愿意,”白千帆一脸奇怪的样子,“太妃是王爷的娘亲,小世子的阿奶,我怎么不愿意。”她想起从前的事,咧嘴一笑,“以前太妃不太喜欢我,嫌我没规矩,如今我替她生了孙子,怎么样也得改变态度了吧?”
“是这话,”墨容澉点头,“日子久了见人心,她如今应该知道你的好了。”
小世子吃着吃着睡着了,白千帆越看越欢喜,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奶妈伸手来抱:“王妃辛苦了,让奴婢把小世子抱过去吧。”
白千帆说,“别抱走了,就让他睡在这里吧。”也不肯放下来,就这么抱着轻轻摇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奶妈还想说话,墨容澉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月桂见奶妈走得不干脆,干脆扯着她出了门,外头绮红正站着,见她们出来便问,“怎么样,小世子吃王妃的奶么?”
月桂高兴的道,“倒底知道是自个亲娘,吃得可欢实了。”
奶妈撇撇嘴,没吭声,她总有不太好的预感,当初千挑万选进来的,以为自己有福气,能喂养小世子,将来也好蒙他的阴蔽,谁知道楚王妃和别的贵妃不同,居然想亲自喂养,她这差事还能不能干下去,心里很没底啊。
绮红说,“看来这回奶茶是用不上了。”
月桂看着奶妈打趣道:“王妃自个奶孩子,这茶您喝了吧?”
奶妈心里本来就没底,被她这一说,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应付的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屋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世子睡得正香,楚王爷看着媳妇儿渗了奶的胸脯有些眼热,扫了扫嗓子,“还胀不?”
白千帆,“一边通了,一边还胀着呢。”
“那,”他腆着脸凑上去,“我给你通通?”
白千帆岂有看不穿他的,手指头往他额上一戳:“想尝味就直说,什么替我通通啊。”
墨容澉微红了脸,不肯承认,“我怕你难受才提议,你可别想歪了。”
白千帆大大方方撩起另一边的衣裳:“来吧。”
……
楚王爷抬起头,咂巴了一下嘴,表情很耐人寻味。
“怎么样?”白千帆歪着头问,“好喝不?”
他嘿嘿笑了两声,“有股子腥味,你的我可以咽下,别人的不行。”
“别人?”白千帆拔高了声音,“你还想吃谁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请辞
奶妈的预感没错,虽然没叫她走,可自打那天起,小世子就没再吃过她的奶了,楚王妃不但抢了她的差事,连保姆的差事也一并抢了,说自己坐月子闷得慌,有小世子陪在边上,时间过得才快些。
她给小世子喂奶,给他换尿片,还给他洗澡,好些事几乎无师自通,保姆在边上看着,也不禁暗暗称道,普通百姓家的小媳妇且做不到她这样,更别提那些王孙贵胄府里的少奶奶们了。以前就听说楚王妃与众不同,如今见了,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她心里一边称赞,一边又为自己的差事忧心,和奶妈两个人坐在屋里长吁短叹。
奶妈哭丧着脸,“王妃要再这么下去,我可没法过了,每日得按时挤出来,不然就胀得跟石头似的,她难受的时侯知道疼,怎么也不替我想想。再这么着,我就出府去。”
保姆叹了一口气,“咱们当初进来,喜得跟什么似的,别家府里请几个奶妈,几个看妈,楚王府不是,还以为捡着宝了,没那么些罗嗦事,谁知道咱们现在成多余的了。不用你提,到了时间自然会让咱们出去。”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压根没人提她们出府的事,好吃好住的供着,到了月底照发月例,奶妈耐不住了,对保姆说,“你每日里好歹还过去搭把手,我如今真成了闲人一个,咱们虽是小家小户的,可也没有光拿钱不干活的理,眼瞅着我这奶都憋回去了,想尽心伺侯只怕也不能够了,我还是走吧。”
保姆有种同命相怜的唏嘘,说:“既然这么着,咱俩一起走吧,我每日里过去搭把手,心里也不是滋味,活都让王妃干了,我搭把手她还不乐意,哪有让主子忙活,做下人当甩手掌柜的,再说那几位姑娘也跟我抢活干,我也难啊……”
俩人越说越惆怅,干脆出门找大总管请辞去。
郝平贯早得了白千帆的吩咐,让两位照常呆在府里,每月月例银子照发,所以她们来请辞,他显得很为难,“可是有哪儿不衬二位的意么,怎么一说走全撂摊子了?”
保姆一脸无奈的表情,“大总管这话说的,咱们撂摊子也得有摊子可撂啊,奴婢们成了吃闲饭的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府里没有白花钱养闲人的道理,还是让咱们走吧。”
养两个下人还是养得起的,不过她们执意要走,郝平贯也没有办法,只好去回白千帆。
白千帆很奇怪,“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谁欺负她们了么?”
郝平贯抽了抽嘴角,除了您,没别人了……
绿荷在摇篮边逗乐小世子,打趣道:“王妃,您抢了人家差事,人家可不要走么?”
郝平贯说,“是这话,人家说了,不能吃闲饭白拿钱,坚决要请辞。”
白千帆呀了一声,“我没想抢她们差事啊,小世子再大一点,到五六个月的时侯,怕我的奶不够他吃,奶妈还是得留下,看妈有经验,我哪里不懂可以问她,怎么是闲人呢,她们留在府里,用处大着呢。”
月桂在边上插嘴:“等到小世子五六个月大,奶妈早给憋死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她回得也差不多了吧。”
白千帆问,“你怎么知道?”
“魏大夫说的呀。”
绿荷诧异的看着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魏大夫讨论这种事?”
月桂:“……当初王爷不让王妃哺乳,我才去问的。”
白千帆挺不好意思的,没想到自己的拳拳母爱害人丢了差事,不过细细一想,月桂说的没错,长久不喂,奶都胀回去了,奶妈留下也没用,至于保姆,她还是想留下。
绿荷哎了一声,“要走也一并走了吧,横竖就是吃喝拉撒的事,咱们照顾了这些日子基本也上手了,没有问题的。”
月桂笑话她,“我看你是最积极的,莫不是为将来有了孩子做准备,到时侯也不用请人了,跟王妃似的一手包揽得了。”
绿荷跟她打嘴仗:“哟,越发伶牙俐齿了,赶紧让魏大夫娶回去得了,留着那张嘴跟他对付去吧。”
月桂红了脸,过来要打她,两人在摇篮边嘻嘻哈哈打闹着,摇篮里,小世子挥着白胖的小胳膊,高高兴兴的看热闹。
白千帆把他抱起来,对郝平贯说,“既然是这样,就准了吧,但是咱们不能让人家吃亏,先前立了契约的,就按契约算一年的工钱,前儿太子那边送了几匹料子过来,说是给小世子做衣裳,他的衣裳堆得跟小山似的,哪穿得完啊,一人赏一匹吧,跟她们说辛苦了。”
郝平贯象不认得她似的,有些愣神,这还是从前那个不着调的小王妃么?果真是当了娘亲立马不一样了,这才象个当家主事的样子嘛。
绿荷吐了吐舌头,“王妃您真大方,给足一年的工钱不算,还赏那么好的布料子。”
白千帆抱着儿子轻轻摇头,“那布料子的花纹只适合给孩子做衣裳,咱们府里除了小世子哪还有孩子,放心,等你有了,我给你更好的。”
绿荷红了脸,“合着我眼红人家的布料子了?”
月桂说,“你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没消息?赶紧的啊,小世子的衣裳多得穿不完,你要是生了,什么都不用准备,全是现成的。”
绿荷不敢对白千帆不敬,对她就随便了,“你果然是恨嫁的,开口闭口总离不了这些事。不如自己加紧些,小世子的衣裳可够几个孩子穿的。”
那厢郝平贯把话传达到,奶妈和保姆面面相觑,没想到王妃会这样做,当初是立了契约的,按说是楚王妃毁约,不过她们可不敢较真,毕竟双方身份悬殊太大,没想到楚王妃不但给足了工钱,还赏她们上好的布料子。
两个人感动得不得了,跑到屋里来谢恩,进门就跪下了,说着感恩戴德的话,白千帆把孩子交给绿荷,一手一个搀了起来,“原说是我对不住你们,害你们空欢喜一场,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们尽心尽力照顾小世子,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往后有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
听了这话,奶妈和保姆越发感动,眼里闪着泪花,又要拜下去,被白千帆拉住了,亲自送到门口,目送她们远去。在她看来,有缘的人才会聚在一起,小世子吃过奶妈的奶,蒙保姆照顾过几天,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份恩情。
第五百二十三章胎记
楚王爷从外边回来,听说奶妈和保姆请辞走了,脸一下就黑了,这段日子,不光保姆和奶妈难熬,他也很难熬。白千帆如今是有儿万事足,白天两人黏在一块,到了夜里也不让孩子睡摇篮,说怕他晚上蹬被子,没人知道,笑话,那么多丫环干什么吃的,再不济还有保姆啊,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可她不肯让孩子离开,硬把他塞在他们俩中间睡着,那么娇嫩的小人儿躺在边上,他真怕自己万一睡沉了压着了,只好离的远远的,挨着床铺边睡,按说他们的床不算小,可每天晚上,他都睡得不安稳,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好几次翻身悬空,吓得他立刻醒过来。
后来他拿这个提意见,白千帆倒是听进去了,把孩子挪到了里边,自己侧着身子,和孩子自成一国,把他晾在外边。他若是腆着脸贴上去,想做点小动作,她便拿孩子说事儿,小世子也总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被娘俩个瞪着,他的那点小旎旖也只能随风飘去了。
眼瞅着月子就快坐完了,他熬了这么久,可越熬越看不到希望,月子里白千帆跟没事人似的照顾孩子,出了月子大约也这样了,按理说他不该跟自己儿子争宠,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听说过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没听过有了儿子忘了夫君的,这几天总在琢磨怎么说服她把孩子交还给保姆奶妈去,如今倒好,保姆和奶妈走了,他的好日子更加遥遥无期了。
不过他不敢到白千帆跟前去兴师问罪,去了也是讨骂,当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把起名字的事交给他,可这都快满月了,名字还没有着落,翻烂了几本典籍,没几个字能入眼的,觉得都配不上他那英明神武的小世子。
所以当白千帆告诉他保姆和奶妈请辞的事情,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并没有借题发挥心里的不满。
白千帆照例问起名字的事,“还没想出来吗?”她握着孩子白胖的胳膊摇了摇,“要不就叫壮壮吧,你看他多壮实啊。”
墨容澉:“……”合着他想了快一个月,最后起了个土得掉牙的名字。
“还是……再想想吧。”
“眼瞅着就要满月,大总管已经操办起来了,您倒好,名字还八字没一撇,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爹。”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摸他的头,细声细气的说,“咱们儿子的头发多好啊,又细又软,跟小姑娘似的。”
墨容澉瞟了一眼,“好也没用,这是胎发,满了月就得剃掉。”
“那多丑啊,”白千帆把孩子的头发扒开来看,“好在儿子的脑袋也长得漂亮,圆不隆冬的,剃光头也好看。咦,这是什么?”她说着,把孩子顶上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扒开,睁大了眼睛,“呀,是条小金龙。”
墨容澉赶紧凑过去看,还真是的,刚生下来的时侯,保姆四下里检查过,说孩子身上干干净净,一点胎印都没有,是个白玉无暇的人,原来不是没有,是在头顶上,被头发遮住了。
细看之下,还真象一条游曳的小龙,龙头昂着,龙尾翘着,连身下的小爪子都有,楚王爷心花怒放,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连胎印都这么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