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350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檀奴,”白千帆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一叫这个名字又忍不住笑,“就让她看一眼,嗯?檀奴。”

  说来也怪,皇帝打小嫌弃这个名字,谁叫就打谁,唯独白千帆叫起来别有味道,让他心里酥酥痒痒的。

  “好吧,就一眼,别让麟儿接近她。”

  “放心,不会有事的,”白千帆凑到他耳朵边吹气,“檀奴。”

  皇帝后悔了,不该把自己的小字告诉她,简直无法无天了,正要惩法她,白千帆却身子一扭,轻盈的跑了开去,远远的还对他做口型:檀奴。

  白千帆带着墨容麟去见修元霜,她还是上次在慈安宫见过修元霜,一隔数日再见,修元霜的变化很大,眼窝深陷,面色蜡黄,披散着头发,抱着膝静静的窝在椅子里,看到有人进来也无动于衷。

  墨容麟抬头问她:“娘亲,姨母怎么了?”

  “姨母病了。”白千帆在离修元霜一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良妃,我带麟儿来看你。”

  修元霜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墨容麟脸上,虚散的光一点一点聚拢来,汇成了一个点,死死的盯着墨容麟,饶是墨容麟胆子够大,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抱着白千帆的腿。

  “别怕,姨母病得有些厉害,”她拍拍孩子的肩:“麟儿出去呆一会,娘亲和姨母说几句话就来。”

  墨容麟听话的点头,转身跟着侍卫出去了。

  修元霜清醒了些,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白千帆摇了摇头,“我想你以后大概没机会见麟儿了,所以带他来见你。”

  “收起你那副假慈悲,在我面前不必惺惺作态,我承认,我输了,可那又如何,咱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总归只能留一个。”

  “如果你不搞出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皇上,如玉在你手里。”

  “是么,你有这么好心?”

  “麟儿告诉我,姨母是好人,陪他玩拼图,教他规矩,给他讲故事,所以我并不想让你死。”

  修元霜蜡黄的脸色有红晕在散开,她直起身子,抖着嘴唇:“太子他真这么说?”

  “是的,”白千帆很肯定的点头,“真心对他好的人,他心里都记得。”

  修元霜怔怔的瘫下去,喃喃道:“你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不要……”她不再看白千帆,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七百七十六章败者为寇

  

  夜里,突然飘起了雪花,今年初冬的雨下得多,一直未见雪的影子,但还是在年前来到了,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修元霜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宫灯下的雪花,映着微黄的光,倒象春天里的柳絮儿。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可她知道,自己已经看不到了,她的生命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

  是她错了么?她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那么难?嫁了夫君,夫君不是她的,有了孩子,孩子也不是她的,她熬了那么久,终于熬进了宫,熬到了皇帝的信任,眼看着一步一步朝着她的目标前进,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她是修家的嫡长女,是父母的骄傲,她能把修家的地位更上一个台阶,让修家象当年的白家一样,成为赫赫有名的皇亲国戚,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会一败涂地?

  皇上说她的心不纯正,她的心怎么不纯正呢,她有目标,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坚持不懈,连爹都称赞她这份常人所不能及的忍耐。她一心为了皇上,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忠诚的了,怎么能说她的心不纯正?

  可是后来,她发现忍耐并不能让她实现梦想,因为白千帆回来了。白千帆的回归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也让她这么长久的忍耐变成了笑话,她费尽心机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可白千帆只用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皇帝的心就勾走了。

  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好,皇帝看皇后的目光那样温柔,小太子那么可爱,她很妒忌,坐在慈安宫里,广袖下她的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她第一次那么深切的感到了妒忌,心里困着一头兽,大概是忍耐得太久,一旦复苏,一切都变得疯狂而不可理喻。

  妒忌烧掉了她的理智,迫使她走出那一步,千面人在手里始终象火药,不知道什么时侯就会炸,机会难得,她要为自己拼一把。

  她拼了,然而失败了,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没有遗憾,关在屋子里,最想念的居然是小太子,他先前叫她孃孃,后来叫她姨母,一次也没叫过她母妃,当然不会叫,因为她不是他的母亲。不过不要紧,他也一次没直呼过她良妃。对此,她已经感到欣慰。

  她没想到白千帆会带墨容麟来见她,更没想到白千帆说太子记着她的好。还能再见墨容麟一面,已经算惊喜,得到他那声好,她再无遗憾。

  所以,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她仰头望天,那些细细密密的雪花片子直坠下来,似乎要将她掩埋,埋了吧,把一切丑陋罪恶都埋在地下,到明天早上,这个世界又将是崭新纯净的了。

  她抽下自己的腰带,挂在窗棱上,搭着绣墩站上去,把头进套子里,脚轻轻一踢,绣墩倒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闷卟的一声,这个世界彻底清静了。

  第二天早上,侍卫发现了修元霜把自己挂在窗梭上,放下来时,身子已经僵了。消息封锁了,只说是良妃暴病而亡,匆匆收了棺。

  早在大臣们在朝堂上相逼的时侯,大约为了避嫌,修敏称病在家,得到修元霜的死讯时,他长跪在堂屋里,接着那份密旨,痛哭流涕。皇帝仁慈,最后还是顾全了修家的脸面,并且将永巷里的修元霏送回了修家。但是修家已经不能再留在临安城了,举家迁往外地,永世不得回京。

  他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是他的默许,让修元霜越走越远,等到他想阻止的时侯,为时已晚。

  修敏原以为自己与白如禀不同,但最终,他们殊途同归。

  淑妃那边的事也查清楚了,千面人的消息是她当近卫的表哥泄露出来的,她表哥原本就爱慕她,只是后来她入了宫才断了念想,淑妃为了得到大婚之夜的秘密,让修元霜批准她回家省亲,用酒灌醉她表哥,一夜颠鸾倒凤,拿这个要挟,她表哥才不得已说了出来。自然,两个人皆是死罪难逃。

  白长简为了自家妹子,办起事来绝对是雷厉风行,和晋王用各路方法查到了谣言的源头,把人抓了起来,还有书馆里写戏文的先生,一经拷问,果然是收了重金,自然,这些都是淑妃与修元霜指使亲信所为,涉罪人等一个都没跑掉,捆在城门下示众,执鞭刑,谣言自然慢慢就散去了。

  事情明了了,千面人的事轻描淡写带过,关于真假皇后无人再提及,大家只知道皇后受了冤屈,如今算是沉冤昭雪,还了清白。

  一场祸事,四妃缺了两位,各宫的主子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便是有眼红皇后得宠的,也只能在心里腹腓,人家是正经两口子,恩爱是应当的,她们这些人,原本就是送进宫里来凑数的,能够安稳的过日子已经不错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不敢妄想。

  瑞太后又病倒了,怏怏的躺在床上,愁眉不展,她没想到整件事居然是修元霜搞出来的鬼,枉她那么相信她,一心想把她往中宫的位置上推,可修元霜辜负了她的信任,还拿她当枪使,弄得他们母子不合,上一回皇帝与她生了间隙,隔了几年才慢慢和好,这一回,只怕她等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瑞太后又哭上了,哭自己有眼无珠,永远看不清好赖。皇帝那日说,她把他害得好惨,这句话如今成了她的心病,仔细想想,皇帝似乎也没说错,她觉得自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起幺蛾子,口口声声为了皇帝好,其实还是心里不喜欢白千帆,皇帝不原谅她也是应该的。

  她最怕的是再也见不着她的乖孙,儿子与她形如陌路,可孙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小嘴甜甜的叫声阿嬷,她能欢喜半天,就这么一里一里的远了,真叫她伤心,还不如早点去见先帝爷的好。

  “阿嬷,”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瑞太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转过身子一看,墨容麟就站在床前,睁着一双乌沉沉的大眼睛看着她:“阿嬷,你为什么哭?是哪里不舒服了么?”

  瑞太后摇摇头,“好孩子,看到你,阿嬷哪里都舒服了,”她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来了?”

  “娘亲说阿嬷病了,让我来看看。”

  “你娘亲,她,怎么没一起来?”一次两次这么做怪,肯定恨死她了吧。

  “娘亲说阿嬷不喜欢她,免得来了惹阿嬷生气,”墨容麟有些不解:“阿嬷,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娘亲,大伙都喜欢她呢。”

  “是阿嬷有眼无珠,看不到你娘亲的好,阿嬷……”瑞太后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嬷别哭了,”墨容麟懂事的替她擦眼泪,“娘亲说,生病的人不能哭,叫我劝阿嬷想开些。”

  瑞太后听这话,哭得愈发厉害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这禁宫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差

  

  皇帝走进屋子,见白千帆懒洋洋坐在南窗边,出神的望着外面。

  他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过去,一把蒙住她的眼睛,故意变着腔调问她,“我是谁?”

  “檀奴。”

  她答得懒洋洋,尾音微翘,象羽毛划过他的心上,带出微微的酥意。尽管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他爱听她这么叫他。

  皇帝硬挤在她的大椅里,顺着目光望出去,“看什么呢?”

  “看雪,铺天盖地的,下得真大。”

  皇帝把她搂在怀里,去摸她的手,“开着窗,不冷么?”

  白千帆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皇帝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低头端详她,“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白千帆过了一会才答,“生活再艰难,我也想活着,为什么有些人能够轻易的死去?”

  皇帝知道她是在说修元霜,尽管她们两个互不喜欢,但修元霜的离去还是让白千帆很是唏嘘了一番。

  “想那些做什么,咱们好好活着就行了。”

  白千帆抬头看他头上的冠,“做皇帝真的好么?”

  皇帝苦笑,“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做这个皇帝。”

  “如果你不当皇帝,咱们就可以到外边游山玩水,过快活日子去,唉,我是真不喜欢禁宫,地方大,空旷,人气儿不足,有时侯走在夹道里觉得凉嗖嗖的,人分三六九等,一层压一层,大都是踩低拜高的主,最可怜是低等奴才,连只蚂蚁都不如,死了就死了,也没人过问。还是外头好,凭本事吃饭,天高地远,想去哪就去哪……”

  皇帝越听越不对劲,握紧她的手,“你不是又想出宫吧,朕可把丑话放在前头,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唯独出宫不成。”

  白千帆斜眼睨他,“你把我看得牢牢的,我出得去么?”

  皇帝哼了一声,“你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一流,我不看紧点,万一给跑了,我上哪找媳妇去?”

  白千帆打趣他,“有什么要紧,跑了一个,后宫里还有几位呢。”

  一提这个,皇帝就气短,掐她腰上的痒痒肉,“又吃味了,明知道朕和她们不搭兜,还故意气我,等着,朕一个一个都给解决了。”

  白千帆一惊:“怎么解决,你可别胡来,人命关天,你……”

  皇帝有点没好气,“在你眼里,朕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皇帝?”

  白千帆叹了一口气,“先放着吧,人家在后宫呆得好好的,又没招惹你,何苦来呢。”

  “她们没招惹我,可你总招惹我。”皇帝看一眼外头,“雪停了,朕陪你出去玩雪去。”

  白千帆诧异,“你是皇帝,怎么能……”

  “谁规定皇帝就不能玩雪了?”皇帝说干就干,站起来拖着白千帆就往外走。

  前坪里还没有人走过,平展铺陈,象一床厚厚的大被子,白千帆踩上去,立刻踏出两个深深的脚印来。

  皇帝说,“朕给你堆个雪人如何?”

  白千帆笑着说好,本来心情有点低迷,到了雪地里,有种可以随意撒欢的兴奋,心情不觉又高涨了些。

  皇帝决心要把事情做好,非常认真的滚雪球,有小太监跑过来想帮他,被他挥手赶走,叫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免得玩起来不尽兴。

  白千帆趁他不注意,手一扬,一个拳头大的雪团朝他打过去,专心专意堆雪人的皇帝被打了个正着,碎雪溅进脖子里,凉得他一激,也不客气的还击起来,

  两个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打起雪仗来,远远站着的太监随从们只看到雪团子飞来飞去,个个目瞪口呆。皇帝平日不喜不悲的样子早已深入人心,难得见他跌下神坛,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郝平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有皇后在,皇上没正形的时侯多了去了。

  要论真实力,白千帆自然不够皇帝打,但皇帝疼媳妇,样子做得凶,打在她身上并没有几个雪团,倒是白千帆下手狠,团团不落空,皇帝的头上,龙袍上沾满了雪沫子,显得有些滑稽。

  白千帆边跑边扭头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脚下没留神,一下扑在雪地里,沾得满头满脸都是,她笑得没了力气,也懒得爬起来,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里,大口喘着气。

  皇帝跑过来,本来要拉她起来,可绝代佳人躺在雪地里,红衣映白雪,眉眼如画,看得他愣了神,也缓缓的在她身边躺下来。

  远处小太监一见,有些慌神,忙要过去,被郝平贯低声喝住,禁宫是个让人没法喘大气的地方,难得帝后玩得这样痛快,便随他们去吧。

  皇帝摸到白千帆的手,轻轻扣住,“你看,这禁宫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差,一样能痛痛快快的玩。”

  白千帆扭过头来,嘟起小嘴,“檀奴,亲亲我。”

  皇帝心一紧,忙俯身过去衔住她的唇,轻轻厮磨,雪,不知道什么时侯又下起来了,星星点点,漫天飞舞,无声的坠在他们头上,身上……

  在雪中亲吻的帝后浑然不觉,眼里只有彼此,雪是冷的,他们的心却是火热的。

  四周万寂俱静,离得很远,有侍卫拦在路边,不许任何人走动,宁大人有令,若是惊着皇上和皇后,自己去刑房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