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360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十七默然的把那根藤蔓插在泥地里,快步跟了上去。

  回宫的时侯,街上已经很热闹了,临街的铺面都开了张,各式牌匾一路挂过去。墨容麟挑着帘子看外头,突然叫停车,贾桐问怎么了?

  墨容麟指着一间铺子,“母后喜欢吃那家的糕点,我买一些回去。”

  贾桐赞他,“娘娘没白疼你,等着,师父去买。”

  墨容麟知道以他的身份确实不宜下马车,便坐在车里乖乖的等,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他的目光停在街边吃馄饨的摊子上,确切的说是一个吃馄饨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戴着宽沿的帽子,象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可他偶尔抬头,露出帽沿底下一双漂亮的凤眼来。

  墨容麟并不认得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目光转过来,深邃的眼眸眨了眨,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很快,他便低下头去。

  正凝神,贾桐买了东西回来,墨容麟便指给他看,“师父,那边坐着吃馄饨的男人,你见过么?”

  贾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顶宽大的帽子,还有帽子底下的半张脸,看不出什么明堂。

  “没见过,怎么了,你认得他?”

  墨容麟摇头,“不认得,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天又不热,干嘛戴那么大的帽子,好象怕人认出他来似的。”

  贾桐不以为然,“那种帽子大多是风流文士戴的,附庸风雅嘛,不足为奇。”

  马车重新走动起来,墨容麟放下帘子,若有所思,等他再挑开帘子看时,那人却如惊鸿一瞥,消失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可是那双凤眼却在墨容麟心头越发的清晰起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小白

  

  “娘娘,娘娘,”月桂把手在白千帆眼前晃了晃,“您发什么呆啊?”

  白千帆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啊了一声,“怎么了?”

  “该是奴才问您怎么了才是,”月桂说,“你都发了半天的呆了,想什么呢?”

  白千帆叹了口气,“也没想什么,就是精神头有些不济,我得去躺会子。”她边说边往屋里走,“太子呢?”

  “殿下在上书房呢。”

  “皇上呢?”

  “皇上在南书房批折子呢。”

  白千帆怏怏的哦了一声,让月桂替她除了外袍躺在床上,等月桂放下账幔轻手轻脚的出去,白千帆却没有闭上眼睛,抬起右手仔细端详,这只手倒底怎么了,为什么那天晚上她会用手去掐皇帝的脖子?

  她掐得不重,皇帝大约是累着了,居然也没醒,翻了个身,把她拖进怀里继续睡,那只手被他圈住,无法再抽出来,可那只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想再次伸上去,重新掐住皇帝的脖子。

  可一觉起来,她又觉得昨晚都是楚境,她怎么可能去掐皇帝的脖子呢,一只手更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识和主张。是她做了个荒诞的梦吧。

  一觉醒来,皇帝在身边,温热的大手搂着她的后背,白千帆含糊的问,“你怎么来了?”

  “朕来歇个午觉,陪你一起睡会。月桂说你精神不太好,身上不利爽么?”

  “没什么,躺会子就好。”

  皇帝的手慢慢往下摸,覆在她小腹上,“是不是有了,得叫魏仲清来把把脉,别跟上回似的,有了都不知道,咱们成了糊涂爹娘。”

  他的大手隔着中衣摸了一会子,又往里头探,白千帆按住他,“别闹,我没精神。”

  皇帝轻声说,“我只是想和你贴得更近些。”他的手探进去,停在肚子上,并没有不规矩,肌肤相亲,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温暖,白千帆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发堵了,在他怀里蹭了蹭,“你还睡么,我要起了。”

  皇帝低头吻她的头发,“朕也眯瞪一会了,都起了吧,正好有样东西送给你。”

  “是什么?”白千帆来了兴致,皇帝要送的,肯定是她喜欢的。

  皇帝故意卖关子,拿衣裳给她穿,“急什么,拿来就知道是什么了。”

  白千帆套上衣裳急急的下床,月桂替她把鞋穿上,笑着说,“娘娘还象小孩子似的,一听有礼物收就欢喜得不得了。”

  那厢郝平贯也替皇帝穿上了袍子,皇帝说,“行了,朕自己扣,你把朕送给皇后的礼物拿来,她都等不及了。”

  郝平贯应了一声,迈着细碎的步子快走出去,转身又进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上回你从慈安宫回来,说太后的猫怎么怎么好,朕便让人寻摸了一只来,瞅瞅,不比太后的那只差吧。”

  白千帆向来喜欢小动物,自然是欢喜的,忙接过来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这只猫确实漂亮,通体没有一根杂毛,毛发松软,跟一捧雪似的,尤其眼睛好看,太后那只是绿眼睛,这只是锭蓝的眼珠子,眼神里带着一点慵懒和傲气。

  皇帝说,“这是一只纯正血统的波斯猫,你要觉得闷就让它陪你玩。”

  白千帆摸着波斯猫的毛,沉吟着,“我得给它起个名字。”

  月桂在边上卟哧一笑,“娘娘取名字还不是信手拈来。”

  白千帆有些赧然,“我可不会取文绉绉的名字,就叫它小白吧。”

  郝平贯忙摆手,“不可不可,这犯了娘娘的忌讳。”

  白千帆说,“难道我姓白,天底下姓白的都要改名字了?没那么多忌讳,就小白了,多好,朗朗上口。”

  皇帝笑着道:“无妨,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白家人。”

  白千帆突然眼睛一亮,“点点正寂寞呢,让小白去陪它,它们两个的脸长得还有点象,就是体形差得有点大。”

  皇帝:“……”

  郝平贯:“……”

  月桂:“……娘娘,您就不怕点点吃了小白?”

  白千帆哈哈大笑,“我说着玩的呢,你们居然相信,点点倒是不会吃小白,但是会拿它当玩具,对小白来说,那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宠爱的捏她的脸,“淘气。”

  郝平贯和月桂低眉垂目,当作没看见。

  有了小白的陪伴,白千帆的精神头果然好了很多,找了许多布头做绣球给它当玩具,每日里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她到哪,小白就到哪,小尾巴似的。

  但她养猫和别的贵妇不同,别人养猫,讲究精细,有专人喂食,梳洗,薰香,不是主人抱着,就是有奴才给捧着。轻易不下地走路。

  白千帆的猫不同,她喜欢散养,带着它到处跑,早上月桂把小白收拾得干干净净,象娴静的贵族小姐,到下午,它就成了灰头灰脑的小邋遢。大家见惯不怪,只要皇后娘娘高兴就好,就是委屈了小白,一只拥有高贵血统的波斯猫,本以为到了皇后身边可以锦衣玉食,过着悠哉悠哉的好日子,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偶尔犯了脾气,也会停住不走,怼怨的叫两声。

  白千帆回头看它,“怎么不走了,就快到了。”她指了指前面的一排房子,“快走,到了那里给你肉桂吃。”

  小白又喵了两声,才不情愿的跟着她走了,白千帆去的地方是太医院,见皇后娘娘大驾光临,魏仲清忙带着下属们出来迎驾。

  白千帆最烦他们见人就跪,远远就摆手,“起来起来,不必多礼,都散了吧。”

  其他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洗药,晒药,切药,配药……一派繁忙景象。

  魏仲清自然不能走,陪在边上,小心伺侯着:“娘娘来太医院,可是有事?”

  “没事,正好路过,来看看,”白千帆看长条的桌上铺满了药材,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味,她很好奇,凑过去看,不时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魏仲清一一作答,又告诉她那些药材有些什么功效,具体是治疗什么的。

  白千帆听得很仔细,象个受教的学生,听了一会子,她说,“对了,你弄点肉桂来,小白爱吃,不然它不愿意走回去了。”

  魏仲清应了声,正要叫人,白千帆看他一眼,“这么点小事还用叫人么?自已去。”

  魏仲清尴尬的笑了笑,作了个揖,转身走了。

  白千帆继续低头看草药,手在里头挑挑拣拣,趁人不注意,把一样东西握在了手心里。

  

第七百九十八章重回故里

  

  临安城北一处老宅子,远看还是有些气派的,院门高耸,门口两座大石狮威风凛凛,两丈宽的台阶铺就而下,但走近来,厚重的大门上贴着封条,封条上的字模糊不清,门上布满灰尘还有斑驳的裂痕,门上本应挂匾的地方空无一物,显然是被查封的某位大员的宅子。

  蓝文宇坐在不远处的茶摊上,慢悠悠喝着茶,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那两扇门上。

  茶摊子冷清,摆在树下,没两个客人,摊主是个老汉,见他一直盯着那座宅子,嘿嘿一笑,“客官对那宅子感兴趣?”

  蓝文宇把手里的大碗茶晃了晃,懒声道:“这宅子看来封了很久一段时间了,朝廷不肯放出来么?”

  “放是放了,可谁敢买啊?”老汉啧啧了两声,“您光看门楣就知道,这是个世家,里头可是五进五出的宅子,后头连着景山,还有个大湖,风景不知道多好,这么大的宅子,买不买得起是一回事,您知道这宅子是谁家的么,说出来能吓着您。”

  蓝文宇淡然一笑,“我胆大,轻易吓不着,你说吧。”

  老汉掰着手指数了数,“得有八九年了吧,那时侯京城有一文一武两个大家族,文是皇甫大学士,武便是这家,尉迟大将军,当时这两家权倾朝野,红极一时,只可惜,花无百日红,皇权动荡,他们都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老汉在此摆摊也有数年,眼见着尉迟家从荣极一时到落败,短短的时间里,族人跑得一个都不剩,后来朝廷封了这宅子,就没再管过了,您看那封条都烂了也没人理,估计上边的人早把这宅子给忘了。”

  老汉拎着茶壶过来继水,“瞧客官不象京城人,老汉才敢说这么多,不过如今金銮殿下已经换了两位皇帝了,尉迟家的事大概不算什么忌讳了。”

  “尉迟家的族人都跑到哪去了?”

  “这个老汉就不知道了,”老汉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旁枝的大概还在世,但主家就……唉,尉迟大将军是个好人,他三个儿子也都骁勇善战,特别是小儿子尉迟文宇,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幼便是太子的陪读,听说与当今皇上也有交情,可惜年纪青青便战死了,不然活到现在,得有三十了吧。”

  蓝文宇没有说话,帽沿下的眼睛里有光芒闪烁,不是三十,他已经三十二了。

  “老伯,这附近有卖香烛的么?”

  “哎哟,那您得穿过前面的巷子去,从前这一带挺热闹,自从尉迟家出事后,这里就冷清多了,好些做生意的都迁走了。”

  “老伯怎么不走?”

  “老汉就是念个旧,尉迟家曾经恩惠过我,老汉没别的本事,便守在这里,有淘气的孩子到门口去撒尿,划门,老汉便去喝几声,有时侯也帮着打扫一下,就是不敢做得太勤,怕被人发现。”

  蓝文宇哦了一声,“在下能打听一下,老伯受过尉迟家什么恩惠?”

  “当年老汉的孙子出世不久害了重病,没钱请大夫,老汉腆着脸拦了尉迟小将军的马,小将军给了我一锭成足的银两,这样老汉的孙儿才得了救,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半大小子了,长得可结实哩。”

  “老伯好福气,”蓝文宇站起来,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多谢。”

  老汉望着那锭银子傻了眼,喝碗茶就一个铜子的事,怎么给这么大的钱,他为难的搓着手,“客官,老汉找不开啊,您要是实在没散钱就算了。就老汉今天说的这些,您别外传就是了。”

  蓝文宇笑了笑,“那就别找了吧,在下不但喝了茶,还听了故事,值了。”

  他走的时侯,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宅子,老汉站在一旁看到帽沿下的眉眼一闪而过,惊愕的的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等人走远了,他才猛的跪倒在地,朝着那人远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他这一生只收到过两锭十成的银两,却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时隔几年,小将军风采依旧,只是有家难回,实在令人唏嘘。

  蓝文宇买好了香烛,绕着院墙到了后门,那里相比之下更偏避,看四下无人,纵身一跳,跃起了墙里。

  后院里长满了杂草,将小径全部遮掩,他走去上,半人高的草到了腰间,仿佛走在荒野之上。可这里不是荒野,这是他的家!

  看着熟悉一草一木,蓝文宇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水雾,快十年了,离开时,他刚二十多一点,回来却到了而立的年纪,只是他无功名,无妻子,孤身一人,拿什么立?

  他甚至没脸回来见祖宗,因为他连姓都改了,不但改了姓,还叛了国,姓了南原的皇姓。对这一点,他并不后悔,不逃亡不改姓,他就活不到现在,如今他回来了,他要向列祖列宗赔罪,要让尉迟家重新恢复光耀的门庭,当初是他犯的错,理应由他来偿还。

  尽管离开了这么久,尽管宅子已经破旧不堪,但他一刻也没忘了这里,一砖一瓦都刻在他脑子里,清晰无比,他箭步如飞,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祠堂,那里供奉了尉迟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