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虽然受了惊吓,但得到这样高的待遇,白千帆受宠若惊,楚王爷的肩真宽阔,真厚实,她贴着他,不停的鼓着腮帮子,在他肩上蹭来蹭去。
墨容澉以为她不舒服,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千帆嘻嘻的笑,手搂在墨容澉的脖子下面,来回抚他的喉结,这是她在表示亲昵,和楚王关系越来越好,寓示着她将来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过。
那双手柔软绵滑,指腹来回扫过他的脖子,墨容澉的心骤然跳起来,这个小丫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粗着声音喊她,“把手拿开。”
“为什么?”
“……痒。”
“哦,”她听话的移开了。
她的手放在那里,他心头燥动,她移开,他仿佛又有些失落,心里怪怪的,自己也琢磨不出是什么感觉。
天色暗下来,象墨汁落入水中,轻轻漾开,一点一点掩住光亮。
守门的小厮见暮色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背上还驼着一个人,那轮廓太熟悉,他慌忙迎上去行礼:“王爷回来了。”
墨容澉嗯了一声,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小厮这才起身望过去,赫然发现趴在王爷背上的正是楚王妃。他大惑不解,前两天王妃还被软禁,今儿个怎么就到王爷背上去了?
墨容澉背着白千帆进怀临阁的时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一路上她总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怎么这会子却悄无声息了?
边上郝平贯亦步亦趋,虚虚的托着,“王爷受累,让奴才来背来吧。”
墨容澉眼风一扫,透着股凌厉,郝平贯立马不敢吭声了。墨容澉心里着急,不知道是不是白千帆受了内伤,这会子怎的没了声音?
他把人直接带回自己卧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仔细检查一番,还好,内里没受什么伤,看她脸色尚可,呼吸均匀,那么……是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不觉好笑,出了这样的事,她居然睡得着!
第九十五章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白千帆是被饿醒的,半睁了眼,瞧着屋里有些陌生,不由得一脸茫然,边上坐着绮红,一脸笑意盈盈:“王妃醒了?”
白千帆这才认出来,这是墨容澉的屋子,她眨巴着眼睛,问:“王爷呢?”
墨容澉就在外间,听到她一醒来就找他,心里异样的悸动,就象一只刚喂不久的巴儿狗对他有了依赖,睁眼就找他,让他有种被需要的满足。
起了身想进去,又觉得自己应该当矜持些,站定不动。听到绮红说,“王妃要找爷吗,爷在外头呢。”
白千帆道:“王爷背我回来的,我怕他累着了,想问问他好不好?”
绮红笑着说,“王妃身轻如燕,在爷手里还不如一柄樱子枪的重量,怎么就能累着,王妃等着,奴婢去请爷进来。”
“不用,我不找他,”白千帆说,“我就问问,没累着就好。”
墨容澉移了移脚步,是打算找个时机进去的,听她这样一说,又杵着没动了,透过那道珠帘,床上隐隐绰绰有个小身影,他还记得搂她入怀里小小的一团,背后的蝴蝶骨有些削手。心里便揪了一下,象是心疼了,这样一个小丫头,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站了一会子,听到里头悉悉索索响,想必是绮红在侍侯她穿衣裳,很快,珠帘内人影晃动,她坐在妆台前,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坐等着绮红替她梳头。
墨容澉两只手背在身后,食指似打节拍似的一敲一敲,突然停住,信步走过去挑了帘子。
珠帘叮叮一响,两人个都回头看,白千帆笑得眉眼弯弯,“王爷。”
墨容澉走过去,很自然的接过绮红手里的梳子,“王妃想必饿了,你去准备吃的。”
绮红应了个是,轻轻一笑,转身出去。
墨容澉有些不敢看白千帆那双乌黑的眼睛,只看着不甚清晰的铜镜,“睡得好么?”
“好,说来也怪,我在王爷的床上总是睡得很好。”
“王妃的意思,莫非叫本王把这张床让给你?”
“君子不夺人之好,这么大的床,我也拿不走呀。”
“既然如此,那就时常过来睡一睡吧。”墨容澉信口开河,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掩饰的笑,“本王的意思是,王妃睡眠不好的时侯,本王可以把床借王妃睡。”
白千帆看着镜子里站着的男人,“王爷您对我这么好,小心我得寸进尺。”
墨容澉知道:“哦,王妃还会得寸进尺,是怎么个得寸进尺法,本王试目以待。”
说笑间,墨容澉的手不停,很快,两个圆圆的小揪揪就顶在白千帆头上了,衬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十分可爱。墨容澉握了握拳,遏制住自己想捏她的冲动。
墨容澉没用晚饭,一来不太饿,二来想陪着她一起吃,说来也怪,每次跟她一起吃饭,他的胃口总是特别好,吃得也比平时多,好象不知不觉中就被她影响了。连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
晚饭摆在偏厅,饭菜的热气都在烛光中氲氤着,让墨容澉莫名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他与他的王妃一起坐在桌边共进晚餐,一个细嚼慢咽,一个风卷残云,偶尔视线对上,会心一笑,再各吃各的。墨容澉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有个人陪着吃饭,比自己一个人冷清的场景要强多了,哪怕不说话,她在一旁弄出些声响,也是好的。
吃过饭,撤了桌,摆上条案上茶盅,墨容澉摒退左右,神情有些认真,“王妃,现在屋里就剩下咱们两人,你若是相信我,便把事情原委告诉我,死的青梅虽然是从白相府过来的,卖身契不在我手里,谈不上是我的人,可好歹死在我府里,这件事我不能不管了。”
白千帆之前有所顾忌,现在感觉墨容澉应该是可以靠得住的,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墨容澉万万没想到,事情跟他猜的刚好相反,不是白千帆想杀身边的人,是白夫人想杀白千帆。他所有的猜测不过是因为强加给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一直认定白千帆有问题,无论怎么装,她就是有问题。贾桐宁九不信,绮红绿荷不信,偏他自己一口咬定,现在事实证明,是他错了!
一个有权有势的嫡母想杀孤苦伶仃的庶女,为什么呢?白千帆倒底碍了她什么,要让她这样痛下杀手?
“白夫人为什么要你的命?”
白千帆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嫌我是个吃闲饭的,想少养一个人吧。”
墨容澉哼了一声:“堂堂相爷府,连个庶女都养不起?白丞相也是这个意思?”
“那倒没有,我爹对我还是不错的,有几次知道夫人的所为,还狠狠的教训了她。”
“怕是做给你看的吧?”
“我爹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家里的事管不了许多,但只要他知道,必然会插手。”
墨容澉打量着她,“所以你爹让你做任何事,你都肯听?”
“也不会,至少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会做,我奶娘说,人活在世上,过得再窝囊,也要堂堂正正,不存害人之心。”
“别人来害你,也无所谓?”
“当然不,坏人好人我还是分得清的。”白千帆对他展颜一笑,“王爷就是好人。”
她捧着茶盅,半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有些不正经的样子,可神情分明很认真。
墨容澉垂下眼帘,想起她在巷子里的话,有心想问一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她的过往充满了好奇,“你,小时侯可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
白千帆几乎不用想,“太多了,明枪暗剑,多不胜数,有时侯我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奶娘说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最不好的事呢?”
“大概要算八岁那年,我被沉了井。”
墨容澉心一窒,连呼吸都顿住,“沉了井?谁干的?”
白千帆见他突然变了脸,一股肃杀之气从眉宇间勃然迸发,吓得身子一哆嗦,“王爷,你……”
墨容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努力平息了下来,咽了一口气,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你告诉我,把所有不好的事,通通告诉我。”
白千帆被他莫名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嗫嗫的,“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告诉我,我需要知道。”
第九十六章说谁是小贼?
这一夜,白千帆被留在了怀临阁,她睡在墨容澉的床上,墨容澉睡在书房里,事实上他没怎么睡,披着衣裳一个人在桌边写字。
这么多年,写字是他解压的唯一途径,心里不安宁的时侯,一笔一划的写着,横平竖直,勾点撇捺,写着写着,心里就平静了,可这次却有点难。
听了白千帆的叙述,他只能感慨,这个小丫头能存活下来,真真是个奇迹!
以为再不受待见,无非就是白夫人指桑骂槐,或是苛刻她的生活,白千帆受气长大,没想到全然不是,按她自己的说法,她就是个隐形人,等闲不让人看到,看到了就有麻烦,上至白夫人,下至奴才们,哪一个都能将她捏圆搓扁,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没有扭曲成阴暗的性格,还真是老天保佑。
墨容澉一声声叹气,笔握在手里半天下不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郁闷结在心头,象浓雾迷漫找不到出路,让人心焦。
绿荷见他发呆,轻声问,“爷可是有心事?有什么心事跟奴婢说一说,奴婢是局外人,或许能开解开解爷。”
墨容澉把笔搁下,“我问你,如果你有一个嫡母,从小害你,巴不得你死,你会怎么样?”
“要么逃走,要么……她非要杀我,奴婢不会先杀了她么?”
“是啊,”墨容澉喃喃道,“为什么不逃走呢?”可是逃走,就碰不到他了。
绿荷试探着问,“爷说的是王妃吗?”
墨容澉眼睛一瞪,“多事。”
绿荷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今儿晚上,她和绮红都值夜,绮红守着白千帆,她守着墨容澉,自从王爷和王妃单独谈了一会后,王爷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到现在也没有缓下来,她很好奇,王妃倒底跟王爷说了些什么,把一直处世不惊的王爷弄成这般模样?
第二日休沐,墨容澉不用上朝,加上睡得晚,早上便没起得来,迷迷糊糊还有些困意,听到外头有声音,象一只百灵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不停的叫着,清挠了他的睡意,他是个有起床气的人,平素里谁吵他睡觉,轻则挨板子,重则挨鞭子,可今天,这声音仿佛极悦耳,让他的睡意渐渐消散,神思被那声音引着去了。
是白千帆在外头说话,大概在踢毽子,哈哈笑着,声音清脆入耳,却突然*郝平贯的声音:“王妃,您轻着些,王爷还睡着呢,要不您上那头玩去。”
白千帆脆生生的哎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墨容澉躺在床上,心里恼极了郝平贯,他听得好好的,凭什么把人赶走?翻个身想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撑着身子起来叫人。
白千帆一个人踢着毽子,正自娱自乐,余光瞟见贾桐从那头过来,手里拿着一柄剑,她脚一挑,把毽子接在手里,欢快的跑过去,“师傅,你练剑回来么?”
“是,属下练剑去了,王妃在玩什么?”
“踢毽子,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贾桐哭笑不得,“属下是个爷儿们,哪会这个?”
白千帆说,“爷儿们怎么了,大狗二狗都会。”
贾桐好奇的问,“大狗二狗是谁?”
白千帆却不说了,盯着他手里的剑:“师傅舞剑给我看呀,等我学好了招式,师傅也教我耍剑吧,你不知道,昨儿个我跟王爷上街,遇见两个小贼,身手真不错,我用了师傅的招式还是打不过,若是有柄剑在手,想来他们就走不了了。”
贾桐一阵心虚,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他就是白千帆嘴里的小贼,昨儿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现在心里还别扭。
也怪白千帆,装得那么像,以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谁知道是个空架子,唬人有一套,真打起来,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贾桐因为心虚,对她自然有求必应,王妃说要看他舞剑,他便舞给她看。
手一抽,一柄长剑叮的一声出了鞘,把剑鞘抛给白千帆,他站在树下比了起式,手一扬,剑身挑起一朵剑花,左手斜斜上举,右手跟着荡出去,脚尖轻勾,右手斜刺里挑出去,剑声轻荡,隐约有鸣声。
贾桐卖力的舞着,白千帆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她终于叫了停,很严肃的走过去,抓起贾桐的手,仔细看了看,又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贾桐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有些不安起来,“王妃,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