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小库子和郝平贯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当着王爷的面,如此大胆又诚恳的评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库子认为她吃了豹子胆,可王爷居然没有责怪,这就称奇了。
郝平贯却算是明白了,自己这顿板子挨得不冤枉。
墨容澉又问,“你觉得本王心眼小?”
这话其实有点没根据,白千帆并不知道郝平贯挨罚的原因,她就是话赶话那么一说,眼下墨容澉问起,她的脸更红了,半低了头,“这个……好象也不是,我同王爷交道打得不多,这么着议论您不好,往后处长了才知道。”
墨容澉好笑,知道不是,还不肯认错,不过这话让他心里欢喜,处长了才知道,这么说她是想同他多相处的。
当下便道:“既然王妃觉得同本王打交道不多,正好,到饭点了,王妃随我到怀临阁用饭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就是属猪的
白千帆终于再次踏进了怀临阁,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很是感慨。心里惦记着绮红绿荷,她本来走路就快,这会子更是一阵风似的往前头刮去,一下就把墨容澉丢后头了。
她这份迫切落在墨容澉眼里,生出一些感慨来,什么时侯,她能对他这样,他就知足了。
从月洞门出来,上了长廊,白千帆轻快的走着,脚步声声,极有节奏,墨容澉听在耳朵里,嘴角溢出笑意,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白千帆到了屋前就撩了帘子,脆生生的叫,“绮红姐姐,绿荷姐姐,我看你们来了。”
绮红在厨房,绿荷从墨容澉屋里出来,笑着给她行礼:“王妃来了。”
白千帆久没看到她,一时高兴坏了,也给她行了礼:“绿荷姐姐好。”
绿荷平素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余光里瞧见墨容澉在后头,着实吓了一跳,忙对着白千帆拜下去,嘴里急急的道,“王妃这可使不得,折杀奴婢了。”
白千帆扶她起来,“绿荷姐姐做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客气的,姐姐知道我就担个虚名,不碍的,到时侯我出去了,姐姐也到了年纪配了人,咱们在外头还可以走动走动,就跟亲姐妹一样。”
绿荷心道,我要跟您称姐妹,王爷一准劈了我。
墨容澉走上来,微皱了眉,对白千帆说,“你不爱这么些虚礼,我也不勉强,但堂堂楚王妃没有跟奴婢行礼的道理,往后记着了。”
他虽然皱着眉,但脸色尚可,语气也平缓,白千帆不觉得害怕,大咧咧道,“我晓得了。”
她说话拖了尾音,似在撒娇,墨容澉心情莫名大好,牵起她的手,“绮红大概往花厅去了,咱们也去吧。”
白千帆哦了一声,乖乖任他牵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哥哥在家也常这么牵她呢。
墨容澉见她没反对,还这么顺从,心里乐得开了花,觉得浑身都舒畅,如沐春风。只盼着这程子路走得慢些,再慢些。
正午,日头高挂,望出去一片白茫茫,热辣辣,他们在廊下走着,虽然避阴,却拦不住外头的热浪,白千帆侧眼看了墨容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走这么慢,不觉得热么?
墨容澉还真不觉得,这点子热算什么,只要她同他在一起,上沙漠走一圈,他也乐意。掌心里握住的小手肉乎乎软绵绵,说不出的稀罕,正细细体味着,小丫头却把手脱出来,轻轻甩了甩,“都出汗了,王爷不觉得热么。”
墨容澉的手也出汗了,湿浸浸的,他握得太紧,密不透风,不出汗才怪。手心里一空,他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失落落的垂下眼。
到花厅的路就那么一小截,随意走一走就到了头,绮红果然在那里,大概是得了他回来的信儿,正带着小丫头们在摆饭。
白千帆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绮红本也想抱抱她,瞧见墨容澉在后头,只好先蹲了礼,笑着说:“奴婢知道王妃要来,特意做了您爱吃的菜,一会儿多吃点。”她上下打量白千帆,“还成,没吃奴婢的饭菜也没见瘦。”
墨容澉自顾自的坐下,嘴角微勾,是啊,没见瘦,也多亏白千帆没心没肺,他那样对她,她压根没往心里去,该吃吃,该喝喝,哪里会瘦?
见着好姐妹的激动一过去,白千帆的心思立马转到菜式上了,凝着眼,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都是眼熟的,哪道菜都好吃。
这段时间也曾想念过怀临阁,想念绮红,还有她的手艺。如今终于又能吃上她做的菜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端碗拿筷子,嘴着叫着要这个,要那个,绮红呢,自然是笑眯眯的有求必应,有时怕她吃得太油腻,也劝两句,原本极安静的一顿饭,因为有了白千帆,变得热闹非凡。
墨容澉是喜静的人,却觉得这样很好,他打心眼里高兴,她在他跟前不拘着,吵一吵,闹一闹,他才觉得真实。
他和那两位王妃吃过饭,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吃饭的时侯讲究食不语,两个人围桌坐着,奴才们立在后头,满屋子的人,却落针可闻,他虽然吃着饭,却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随意用了些就搁筷子,脑子里不是想着公务上的事,便是记挂着揽月阁里的她,哪象现在这样,吃得这般开怀!
白千帆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有些贪急,一不小心咬了舌头,疼得嗤一声,捂着嘴僵在那里,小脸全皱巴到一块去了。
绮红忙过来查看,一脸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咬着舌了?”
白千帆苦巴着脸点头,说不得话。
她咬下去的一瞬间,墨容澉的心跟着一抽,就跟咬在他舌头上似的,但当着下人们的面,他不好表现得太过,当即轻哼一声,“又没人跟你抢,那么着急做什么?贪吃的下场!”
白千帆被他耻笑,舌头还疼着,含糊不清的道:“这能怪我吗?是姐姐的菜做得太好吃了。”
绮红笑道:“全是奴婢是错,是奴婢不好,让王妃咬了舌头。”
她这样一说,白千帆又不好意思了,讪讪的:“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贪吃了。”
墨容澉哈哈大笑起来,真真是个傻丫头,兜了个圈还是回到自个身上了。他见白千帆已经吃了两碗饭,现在又伤了舌头,不敢再让她吃下去,便对绮红说,“撤了吧,回屋里上茶。”
绮红应了是,指挥着小丫头们收拾,白千帆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美味的菜式一道道收进食盒里,想说话又没好意思,她其实还可以再吃一点。
墨容澉看她馋嘴的样子好笑,故意唬着脸,“舌头都伤着了,还惦记着吃,我看你是属猪的。”
白千帆眨巴着眼,“王爷说着了,我就是属猪的。”
墨容澉细一算,可不是,她还真是属猪的,他是属虎的,比她大上一圈还有多,等她到二八年纪,他已经上三十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嫌他老?
这样一想,他突然生了些许惆怅。
第一百六十七章男人嘛,嘿嘿嘿
带白千帆回了屋子,墨容澉把她拉到窗下,“张嘴我看看。”
白千帆知道他是想看她咬伤的舌,心里一暧,王爷果真跟大哥哥一样,事事都关心她,便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他终究不放心,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哄着,“伸出来我看看。”
他离得很近,目光灼灼,直直的盯着她,白千帆却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听话的张了嘴,把舌头伸出来,还一边说着不利索的话,“姨看,真可没什咩。”
她说话的时侯,粉色的小舌头一动一动的,就这么在他眼前晃动着,象在勾他的魂。
墨容澉脑子嗡的一响,不停的咽着喉咙,头一点一点低下去,下意识就要去含那根张扬的小舌,他尝过她的耳垂,妙不可言,现在想尝尝她的舌,是不是也是那般销魂的滋味。
白千帆伸得久了,终是不舒服,哈喇子都流下来了,赶紧把舌头缩回来,那点哈喇子收不及,还是吊着丝儿垂下去,把她弄了个大花脸,赶紧用手帕儿擦了,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墨容澉。
楚王爷满腔的心猿意马瞬时被这点哈喇子给弄得尴尬不堪,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云,扭过身到椅子上坐好,清了清嗓子方道:“看着没什么,下次当心点吧。”
白千帆也怪难为情的,丝毫没注意到楚王爷的异常,低头站在窗前轻轻说了声,“我省得。”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满室静谧。墨容澉没觉着有什么,只要她在跟前,怎么都好。白千帆是个脸皮厚的,事儿一过去便扔脑后头了,腆着脸没话找话。
“王爷,侧王妃说后儿是初七,府里要办乞巧。”
先前修元霜提的时侯,墨容澉并没往心里去,往年府里没女人,从来没弄过这些,底下的丫环们自己聚堆子意思意思也就算了。见白千帆问起,他便道:“你喜欢这个?”
“喜欢呀,”白千帆边说边朝他走过去,“每次府里办乞巧可热闹了,要向织女神敬拜,就着月光穿针引线,看谁穿得又快又好,还要吃巧果子,集市上有卖磨喝乐的,”她说着用手比划给他看,“这么大小的泥人儿,可得意了。还要拿桂花油洗头,染指甲。”
她略微歪着头,说起这些来眉飞色舞,让他也有些感兴趣了,“你每年都过?”
她嗨了一声,“我过什么呀,家里姐妹多,她们过,我躲在树后边偷看,同她们一起乐。”
墨容澉心一紧,说不出的怜惜,真是可怜见的,自己一次也没过过,却说得头头是道。
“今年你不用躲着看了,你是王妃,由你主事,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需要什么同侧王妃说。”
“我是个门外汉,主事不行,边上搭把手还成,”白千帆笑眯眯的道,“还是让侧王妃主事吧。”
墨容澉道:“也行,”既然提起侧王妃,他想解释一下,“王妃刚入府,按理说我不该这么快纳妾,她们俩个……”
“王爷不必解释,我知道的,”白千帆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王爷是男人,男人嘛,嘿嘿嘿……”
墨容澉:“……”男人怎么就嘿嘿嘿了,他有些微恼,她怎么笑得那么欠呢?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王爷,”她打断他,还得瑟的挤了挤眼睛,“这事摊开来说可怪不好意思的,您是无所谓,我还没开窍呢。”
墨容澉脸上有些微赧,没开窍怎么了,她说这些个脸不红心不跳的,比他还显得随意。
他有些不死心,沉默了一会,问:“你真的知道?”
“知道呀,我爹,二哥哥,三哥哥都有女人,一个不够,多多益善,瞧见好的就往屋里弄,我奶娘说,嫁给这样的夫君日子不会好过,几个女人守着一个男人,总有扯皮打架的时侯,所以我将来一定找个不纳妾的男人,哪怕就是嫁个庄稼汉也成。王爷上次说要把我嫁给杜长风,您事先问问他,若是他打算纳妾,那这门亲事就算了。”
墨容澉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宁愿嫁给庄稼汉都不肯考虑他吗?他先头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娶了两房女人进来,但至今没有碰过她们,再说这事论到底,也是因为她,她倒好,撇了个干净。
很想问她,如果他把两位王妃打发了,她能不能考虑考虑他,他总比庄稼汉强点吧。
只是那两位都是正儿八经娶回来的,真要打发出去不容易,一个是他的部下,有交情,一个是大学士,轻易不好得罪。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当初娶的时侯可没想过这一层,如今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横竖他不占理,那些话最好提都不要提,赶紧想办法把人弄出去是正紧,也叫她看看自己的决心。
修元霜罚了跪,自然不敢再吊以轻心,第一时间吩咐厨房给白千帆改善伙食,可是到了中午,她听说白千帆在怀临阁用饭,气得摔了一只江西窑的翠玉骨碟。
早上好意叫白千帆一块去怀临阁,她不去,结果,自己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把她撇一边了。好有心机的小丫头!
她愤愤不平,秋纹在一旁加油添醋,“主子,我看这里边有蹊跷,说王爷把自己当妹子,都是王妃一面之词,王爷心里倒底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说不定,这是王妃故意跟咱们打马虎眼呢。”
修元霜阴沉着脸,没说话。
秋纹又道:“主子,王妃擅用心计,咱们不能不防啊。”
是啊,不能不防,不管楚王爷倒底把白千帆当成什么,她都不能不防,她是修大学士府的嫡长女,嫁过来的时侯,父亲暗示了的,她虽然以侧王妃的名义嫁进来,事实上是要做嫡王妃的。如果白千帆一直不挪位,她岂不让人看了笑话去。
是该做点什么了,稍一沉吟,她说,“把这个消息递到碧荷阁去。”
秋纹嗨了一声,“庶王妃舍得花钱,到处都是她的耳报神,不用咱们传,她应该早得了信儿了,主子这个方法不错,让庶王妃打头阵,先探探王爷是什么意思,瞧准了,咱们才好动手。”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会是舍不得吧?
罢了朝,墨容澉随皇帝到南书房,商讨不久后的出巡事宜。去得不远,就在四平,南水,通宁三处地方绕个圈,只是皇帝出巡是大事,皇子们也都跟着去,又有军机大臣,各处的统领,浩浩荡荡数十里的队伍,大小事宜虽有底下人张罗,但大事方面还得墨容澉来安排。
他在行武之中行走数年,对这些东西早已滥熟于心,皇帝把事务交给他,自然是放心,听他侃侃而谈,诸多事宜皆是细致周到,点头不已:“你不用同朕禀告,往年都是你主事,今年也不例外,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这个,又聊起南方的旱情,今年的汛期北方虽然长了水位,南方却是滴雨不下,干了一个多月,上月田里的庄稼紧着抢收了,到现在都没有插秧,情况很是不妙,已经有一些灾民流离失所,这几天朝堂上,都有大臣上折子,要赶紧筹备赈灾物资,国库不宽裕,皇帝也是烦得很。白丞相倒是出了一个主意,让在税收上打主意,说是取之于民用于名。
墨容澉嗤之以鼻,说得好听,真要这么做,百姓定是怨声载道,反正骂的是皇帝,又不关他白如廪的事。皇帝实仁政,自然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暂时没做定夺,想让墨容澉拿个主意。
墨容澉笑了笑,“皇上,这事不难办,南方的灾情并不是很严重,依臣弟之见,有个十万雪花银足矣,咱们不用动国库,叫富绅朝臣们募捐就是,都是一二品的大章台,随便拿出五八千银子跟玩似的,点他十几二十个人头,这十万大银不就有了吗?”
皇帝心里也正有此意,不过借楚王的嘴说出来,京里这么多大臣,哪一家不是富得冒油,里头的猫腻他心里清楚,只是还不到收拾他们的时侯,楚王这主意不错,权当是收缴贪款了。这些人里面,白丞相是个冒尖的,派别人去震不住,唯有楚王出面才搞得定。
当下便轻轻一笑,“这主意好,三弟既然提出来,想必心里有数,这事就交给你了。”
墨容澉起身揖了一躬:“是,臣弟领命。”他看了一眼窗外,忖着时间不早,想退出去,便又作了揖:“皇上若没有其他事,臣弟无行告退。”
皇帝嗯了一声,却伴着他一起往外走,“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两位王妃进了府,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