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方令安指了指白千帆微微起伏的胸脯:“王妃真的还活着,王爷摸摸王妃的脉就知道了。”
墨容澉如醍醐灌顶,立刻拿起白千帆的手臂,搭了手指去探脉,虽然跳动得很微弱,但确实是有的。他大喜,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好姑娘。”
方令安道:“王爷,属下叫上面放绳索下来,把王妃接上去。”
墨容澉嗯了一声,“多扎几根,绑牢了,本王跟王妃一同上去。”
他一说,方令安立刻明白过来,王爷不放心,要亲自送王妃上去,他赶紧同上边的亲卫兵喊话,吩咐了几句。
很快,加粗了的绳索垂下来,墨容澉用绳索把自己和白千帆绑在一起,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借力往上攀,上边的亲卫兵用力拉,很快就把他和白千帆攥上来了。
墨容澉抱着白千帆往山下疾走,一边朝亲卫发号施令:“快传大夫到怀临阁!”
亲卫兵得令,转身就往山下冲去。
墨容澉把人带回怀临阁,吩咐绮红绿荷替白千帆擦洗换衣裳,刚弄妥当,刘一贴就赶到了,他上前行礼,被墨容澉一个眼风钉住,“先看看人有没有事?”
刘一贴不敢怠慢,到床边给白千帆把脉,脉膊很微弱,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很奇怪,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得皱了眉头。
墨容澉心一沉,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刘一贴不敢隐瞒,“回王爷,王妃这脉象有些奇怪,小的,也不能断定。”
墨容澉扬声叫宁九,把腰牌丢给他,“去太医院请医正左堂中,务必请他快些过来救命。”
宁九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墨容澉面沉如水,走到床边坐下,白千帆躺在床上,窄窄的一张脸血色全无,两颊陷下去,形容枯槁,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走的时侯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好不容易把人找着了,却是命悬一线,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王爷,”刘一贴小心翼翼道:“小的虽断不出王妃的脉象,但王妃身子很虚弱,单是这样躺着恐怕不行,若是府里有上好的人参,切了丝让王妃含在嘴里,参补血气,倒是对王妃有好处。”
墨容澉忙唤绮红,“快将高丽送来的贡参拿来。”
绮红应了是,匆匆去库房里寻了一只长条木盒捧过来,墨容澉打开盒盖,取出一只修长瘦条的千年老参,用匕首切下几绺塞进白千帆的嘴里。
一柱香后,白千帆的呼吸果然清晰可闻,不再象方才那样断断续续了。
墨容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稍安了些,他把白千帆的手握在掌心,抵在额上,闭着眼睛,长久的沉默着。
少倾,宁九带了左堂中来了,同墨容澉见了礼,上前搭脉,神色先是安然,后是凝重,他俯身掀了掀白千帆的眼皮,略一思忖,直起身来,“王爷,以下官之见,王妃肝火攻心,痰迷气滞,显然是心火作怪,但脉薄且滑,又是受了风寒的表现,冷热相冲相克,导致王妃虚弱不堪,而脉象忽强忽弱,显然是中了毒。”
墨容澉一惊,“中了什么毒?可有法子化解?”
“这个,下官还未能断定,不过毒性不烈,看起来应该性命无攸。”
“既然性命无攸,为何王妃沉睡不醒?”
“王妃痰迷气滞,显然是气闷郁结,心情不畅,加上风寒与毒素,浊气重生,所以才沉睡不醒。”
“以医正之见,要如何处置?”
“身体的病理可以用药,若是心病,下官就无能为力了。”左堂中稍顿了一下,“若是王爷知道王妃的结症,何不对症下药?”
绿荷在边上插了一句,“医正大人,咱们王妃的结症是一只鸡。”
“一只鸡?”
“是,王妃养了一只通人性的鸡,鸡丢了,王妃日日失魂落魄,出去寻鸡,结果在后山摔着了。”
“这好办,”左堂中道:“王爷命人弄一只一模一样的鸡来,王妃不就高兴起来了么?心结没了,病好起来自然快。”
墨容澉便命郝平贯即刻去办,又问左堂中,“医正,风寒好治,只是那毒素……”
“王爷不必着急,咱们得一样一样来,风寒要治,王妃心里的郁结更要消除,至于毒素,暂且不必理会,等王妃身体康复了,再来解毒也不迟。”
第二百零六章喂药
天一寸一寸暗下来,绮红悄悄进了屋子,见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摆着,不由得叹气,抬头一看,墨容澉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白千帆,整个人象是痴住了。
她轻轻走过去,柔着声音劝道,“爷,您中午就没用饭,还是吃点吧,王妃还病着,您这样不吃不喝的,万一身体垮了,怎么照看王妃呀。”
墨容澉略稍动了动,声音嘶哑:“先放着吧,我一会再吃。”
绿荷走进来,“爷,庶王妃和月香月桂都想来看看王妃,在门外侯着呢。”
“让她们都走,”墨容澉面色不耐:“王妃生着病,最忌吵闹,这段时间谁也不准来打挠她。”
“是,”绿荷应了是,转身出去。
顾青蝶和月桂月香站在门外,见她出来,忙迎上去。
绿荷摇了摇头,“爷守在里边,谁也不让进,庶王妃还是请回吧,王妃一有起色,奴婢立马打发人去告诉您。”
顾青蝶笑道:“如此甚好,有劳姑娘了。”
“哪里话,庶王妃请慢走。”
紫俏扶着顾青蝶走了,月桂月香却不肯走,苦着脸求绿荷:“好姐姐,让我们去见一见王妃吧,总得看一眼,我们才放心呀。”
绿荷无能为力,指着门口:“你们要是不怕爷恼怒,就自己进去,我是没办法了。”顿了一下又道:“我要是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万一爷出来,小心踹你们心窝子。”
月香垂泪道:“奴婢不怕被王爷踹心窝子,本是奴婢没服伺好,才让王妃受了这么多苦,王爷要罚要打,奴婢一句怨言也没有。”
“是这话,”月桂一脸愧疚,“那日如果奴婢陪着王妃一道出去,就不会出这些事了。都是奴婢的错。”
绮红从门里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她们走远些说话。
绿荷道:“先回去吧,趁着王爷现在不发落你们,过两天安生日子,王妃一有起色,我会打发人告诉你们的。”
月桂月香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绿荷嗔怪道:“王妃在怀临阁你们还不放心?是怕我和绮红服伺得不好?”
月桂月香忙说不是,回头看了看墨容澉的屋子,知道再纠缠也没法子了,只好怏怏不乐的走了。
绿荷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见绮红从屋里出来,朝她招了招手,两人走到花架下去说话。
“爷吃饭了吗?”
绮红幽幽叹了一口气,“没吃呢,说实话,服伺爷这么久,我还从未见爷这般模样过,真真是疼王妃疼到心坎上了。”
“谁说不是呢,”绿荷也叹气,“本来同王妃挺好的,爷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变了脸,还急巴巴娶进来两位王妃,现在闹成这样,何苦来呢。”哼了一声,“真没想到,大学士府的嫡长女心肠这般歹毒,这些大宅门里的女人,真是个顶个的厉害,从白夫人到侧王妃,咱们王妃命里犯小人。”
绮红道:“这些话你同我说就算了,让人听了去又是事,王爷现在没心思去查那些,一切等王妃有所好转再说。”
两人说了一会话,绮红偷偷到门口挑了帘子看,饭菜仍是摆在桌上没动过,想必已经凉了,她只好端出来,放到小厨房里去温着,等墨容澉饿了再吃。
绿荷把药送进去,看着沉睡的白千帆一愁莫展:“爷,王妃不醒来怎么喝药啊?”
“放着吧,一会我喂她喝。”
绿荷见他脸色仍是阴沉,不敢多话,搁下碗默然退出去。
墨容澉把药端在手里,用勺子舀了放在嘴边吹凉,一只手捏住白千帆的下巴,迫她张开嘴,把药倒进去,可她根本不会吞咽,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弄脏了刚换好的衣裳。
如此两三次,墨容澉泄了气,愤愤的把勺子扔在碗里,想张嘴骂人,又怕吵着她,只好闷闷的坐着。
喂不进去怎么办?病成这样,不能不喝药呀。他仰天叹了一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未付诸行动,自己先脸红起来。
他并不是趁人之危的伪君子,不过是情况紧急,没办法了。
他把白千帆抱在怀里,用被子裹好,自己先喝一口药,再低头渡到她嘴里,用舌头抵开她的牙关,把药顺到喉咙里去。
药很苦,他却没感觉,只觉得一颗心卟卟乱跳,有一回不小心,一口药全吞到自己肚子里,却仍旧是唇齿相依,紧紧贴住,他脑门上冒了汗,好容易才控制住心神,悠着一口气,把药一点一点喂完。又拿帕子悉心的替她擦了嘴,唯恐她觉得苦,到门口唤绮红送甜汤进来。
绮红以为墨容澉饿了,不但送了甜汤,把温好的饭菜也送进来,见药碗空了,喜道:“王妃醒过了么?”
墨容澉摇摇头,“还没有。”
绮红有些纳闷,没有醒,怎么喝的药呢,难不成生生灌进去的?
墨容澉想嘴对嘴给白千帆喂点甜汤,当着绮红的面有些不好意思,沉声道:“你先出去。”
绮红哦了一声,转身退出去,绿荷见她把空药碗端出来,高兴的问,“王妃把药喝了?”
“喝了。”
“王妃醒了?”
“没醒。”
“没醒怎么喝的?”
“这个……你想知道,问爷去。”
绿荷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我明白了。”
绮红问,“你明白什么了?”
绿荷却故意卖关子,悄悄走到帘子边,透过缝隙往里看,果然跟她想的一样,绮红大惊失色,赶紧上去把她拖开,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敢偷看爷。”
绿荷笑着努努嘴,“你不是想知道爷怎么喂的药么,自己去看。”
绮红有些好奇,又不怎么敢去,绿荷捂嘴直乐,“再不看就没了。”
绮红犹豫了片刻,还是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过去看了一眼,顿时羞得一张脸通红。跑出去老远,才敢笑出声来。
“这下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长吁一口气,“爷对王妃,真是没说的。”
“是啊,”绿荷也笑,“以前爷说把王妃当妹子看,哪有和妹子嘴对嘴的,这下我看爷还怎么自圆其说!”
第二百零七章大哥哥和奶娘
半夜起了风,隔着窗棱呼呼的刮着,白千帆迷迷糊糊睁了眼,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环抱着,他的怀抱厚实宽阔,让她觉得温暖,她一时错觉,仿佛回到奶娘去世的那个晚上,大哥哥也是这么抱着她,抱了一个晚上。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唤大哥哥,声音却哑得厉害,一点都发不出来,抱她的男人似乎惊醒了,低头看她。
借着隐约的灯光,白千帆看到了一双幽亮的眼眸,象深不可彻的古井,有一种吸人魂魄的力量。
她迷迷瞪瞪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大哥哥。”
声音仍是哑得不行,墨容澉却听到了,不由得哑笑,这丫头怎么唤他大哥哥,他摸摸她的小脸,已经不再象之前那么冰冷,他把头低得更下一些,几乎是贴住她的脸,“你不认得我是谁?”
“大哥哥,”白千帆又叫了他一声,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窝里,“我好想你。”
虽然这话是对她大哥哥说的,墨容澉的心却狂乱的跳动起来,她能和他这样亲密,便是当一回大哥哥又如何?
他抱紧她,在她耳畔叹息,“丫头,我也想你。”
白千帆不说话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式躺好,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