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斐妩
云黛却想起江南的事情,虽对婶婶和堂姐都感到亲和,可这件事情就如根刺儿一般杵在她心口,叫她又很是不安。
这中间兴许有误会,兴许不是误会,又兴许会有着其他的隐情……
比起有人伤害她这件事情,她更怕的是,眼前的婶婶和堂姐根本就不是昔日待她温柔疼爱的亲人模样。
“婶婶,我正有个事情想要问你……”云黛愈发迟疑,正想问焦氏。
云娇却起身道:“奶娘,咱们回去准备一下,晚上我与黛黛都要去母亲那里用膳。”
焦氏想起这事,生怕云娇又打扮不妥,惹牧虞不悦,忙叫云黛也换身衣服,便匆匆去了。
晚上牧虞在长景厅中设了一桌饭菜,云娇与云黛两个路上一道过来,立在一处,倒也有几分像是姐妹。
牧虞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二人,心里却在衡量这二人谁才更像是她的女儿。
第49章
云娇和云黛这个年纪恰似两朵鲜花娇妍, 云娇秀致,云黛粉嫩。
若说好看, 自然是云黛的样貌更是讨喜。
可牧虞认女儿却不能草率地凭着皮相和直觉来认。
毕竟假的再叫她喜欢也始终都是假的,她如今将她二人都留在了府上, 当下便只需等着暮州的消息传回京来。
翌日一早, 云黛被她屋里的茹儿催着起来。
“姑娘, 咱们一早上便要去给公主请安, 莫要耽搁了时辰。”
她说了这话, 云黛才立马清醒来,洗漱过了, 茹儿又忙给她梳妆打扮,挑了件花色的衣裙。
等云黛到那里的时候, 云娇却早已经在了。
云黛正上前去给牧虞请安, 牧虞却忍不住掩鼻打了个喷嚏。
云娇对云黛道:“母亲一向都不喜欢太浓的花香……”
云黛低头果真闻到了衣服上浓郁的香气, 顿时愈发不安。
牧虞打量了云黛那身衣裙, 冷淡地对云娇道:“她与你奶娘都是你恩人, 你怎还挑起了她的不是?”
云娇目光微闪,忙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这也是提醒黛黛的意思, 唯恐她以后再惹您生气……”
牧虞道:“这么说来, 你是觉得我这个母亲很不好相处?”
云娇有些下不来台, 长谷便笑说:“姑娘该是时候去练字了。”
牧虞这才说道:“你去吧。”
云娇行了个礼,便规规矩矩退出了房去。
云黛这时僵在原地,近一步不好,退一步也不合适, 甚是为难。
牧虞叫她坐下说话,她才慢吞吞地坐下。
“公主,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想要问您……”云黛低声说道。
牧虞见她仍叫自己公主,面色平静道:“你与我说话,须得叫我一声母亲,你要说什么,问就是了。”
云黛略窘迫道:“我婶婶待您的恩,您大可报答在婶婶的身上,您为何要认我做女儿?”
牧虞打量着她的脸色,一时也看不出真假来。
焦氏说云黛是她自己的女儿,可难不成这十几年的时间里,焦氏却能忍心,一次都没有告诉过云黛这个事情?
牧虞见她眼巴巴地等自己回答,觉得这晚辈话真是多,敷衍了个答案:“我膝下寂寞,有两个女儿自然也能热闹一些。”
“我想与您打个商量……”云黛却早已有了想法,“待国公爷回府认下了姐姐之后,我便想离开府去。”
牧虞倒是意外她这话,问她:“你要去哪里?”
云黛小声回答道:“我想回杏村去。”
知晓婶婶过得很好,她自然也没理由反过来沾着婶婶的光留在旁人府里。
从村子里出来一圈,云黛却发觉外面处处都危险得很,杏村里则不同了。
村里的婶婶奶奶们都疼她,还有些哥哥姐姐在她嫁人前都叮嘱着她,若是日子不好过了就回去找他们呢。
所以别看云黛在外面被谁都欺负,可回了村里,个个都会护着她的。
她在这些大的地方总是脑子不够用,回了村去,用些余钱养小猪崽子打发日子,便很好了。
牧虞觉得她这要求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到时候再说,只是如今都还得按着规矩来。”
云黛闻言,便又道:“我自幼便没有母亲,如今便多叫您几声母亲也是不亏的,您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定然也是个极疼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说着便想起云娇,心里也隐隐有些羡慕。
牧虞望着她:“你觉得我脾气不好?”
云黛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牧虞见她顿时变得无措的模样,便轻嗤了一声,“你慌什么,我自然不是母老虎,你们一个个的,不必如此害怕。”
毕竟虎毒不食子,可她却不一定了。
待云黛去了之后,牧虞在心里想了一遍,竟愈发没了耐心。
她叫来长谷问话。
长谷道:“那一行人去了暮州杏村,这时也该回了。”
“你骑着我的坐骑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身边接应他们,这消息不可有一丝的错漏。”她吩咐道。
牧虞的坐骑是自启国带来的良驹,脚程比寻常的马都要快些,长谷知她是等不及了,便也领了她的命令去了。
下午长粟嬷嬷将两个姑娘都领到了书斋里来。
书斋里放了不少的兵书与各地县志,都是牧虞往日看惯的书籍。
在书斋的正中,却挂着一幅锦鲤图。
长粟绷着脸道:“这幅图是公主当年亲手所绘,挂于此地,对公主极是重要,你们万万不可触碰。”
云娇疑惑道:“既是重要,母亲为何不令人收起来?”
长粟道:“自然便是要看看府上哪个人这般不长眼了。”正好揪出来宰了。
她说完便领着二人去了外面书桌边上,又交代她二人往后可以在这一处练字。
待长粟嬷嬷给她们训诫了几段话后,便才离开。
云娇松了口气,与云黛道:“那长粟嬷嬷倒是比长谷嬷嬷严肃一些,你往后也要仔细。”
云黛自是应了她,她却要拉着云黛出府去蒋侍郎千金家里玩去。
云黛迟疑道:“姐姐的名分还未正式定下来,这样不合适吧。”
云娇道:“人家相邀,咱们不去才是失了礼仪,再说,名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母亲都是允的,自然无碍。”
她这么说,云黛自然也没了话。
她跟着云娇去了,才知晓云娇竟不是头一回与这些贵女聚会。
这几个不是蒋侍郎家的千金,那几个就是其他这个官那个官的女儿。
总之她们个个都穿戴精致,气派十足,真真是云黛从前在暮州都没见过的。
她们待云娇十分客气,连带着云黛都跟着沾光。
“我哥哥这几日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三皇子了……”一个姑娘说道,“他果真长得十分俊美。”
“听说圣上赐了他名字里有个众星捧月的‘月’字,皇后听见了,原生着病身体就不好,直接就吐了口血……”
另一个姑娘又笑嘻嘻地接了一句,却被旁边的姐姐给推了一道,冷着脸儿呵斥:“慎言。”
几人才带过了这话题,没再讨论。
云娇听了这话,却蓦地思绪翻涌。
上辈子,她好不容易借着云黛的关系打进了这些贵女的圈子,可她们何曾会如当下这样高看她一眼?
而她想勾搭上的那位三皇子,这一世却不知道为什么,足足比上一世晚了半年才进京来。
跟着府里的规矩重复了几日,云黛竟也逐渐熟悉了下来。
也隐隐感觉到成为了国公府千金之后,而处处高人一等的感受。
可云黛心里惦念的还是想要回去杏村,有了这个盼头在,她在府里写字学习的耐性反而也好了许多。
闲暇时候,云黛还寻长谷嬷嬷问了牧虞鞋子的尺寸,又给焦氏和牧虞各做了双鞋子。
待早上去请安的时候,云黛便将鞋子带上,牧虞又听她讲了些杏村的事情。
和云娇口中艰难委屈的生活不同,云黛眼里的杏村,倒像是个极好的地方。
云黛却又说到自己小时候怕黑,给婶婶添了不少麻烦。
“我虽怕黑,可有个婶子告诉我,黑漆漆的地方才有可能遇见自己死去的亲人,我那时想见见我母亲,便一个人跑到了墓地里去,吓得尿了裤子也没能见到我母亲,反而还吓着婶婶了呢。”
牧虞抿了口茶,问她:“那你现在还怕吗?”
云黛抿唇笑说:“自然是不怕了。”
她陪了牧虞一会儿,离开时候才想起来做的鞋子,拿给牧虞。
牧虞却冷眼打量了一番,便叫长谷收到柜子里去。
“我并不喜欢我的女儿只知道弄着针线……”她说着扫了云黛的手指一眼,看见上面有几个针戳出来的小红点。
“我的女儿再没有出息,即便不懂文章,却也总要有拿得出手的字才能行。”她对云黛说道。
云黛闻言顿时羞惭不已。
隔两日,云黛与云娇都拿了近日练的字来给牧虞检查。
牧虞先是看过了云娇的练的字,见她确实大有长进,不冷不热地赞了她一句,叫她欣喜得很。
再看到云黛练的字时,她一页页翻过去,却将那一沓纸丢回了桌上。
“这字是你写的?”牧虞露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