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丑
阿豆道:“我懂了。”
小钿儿悄没声的拎着小竹篮离开了月亮门,用手指抠着提梁左右为难,她蔫搭搭地回到屋中,阿萁正在那伸懒腰,看她拎了个空篮子回来,笑道:“花呢?怎半朵也没有?可是去哪贪玩了?”
小钿儿忙摇头,又道:“我才不贪玩。”
阿萁逗她道:“咦?莫不是一夜风紧,茶梅掉光了?”
小钿儿将空篮子搁在桌案上,挪到阿萁身边,扭着手指小声道:“小娘子,我在后院口听了别的私话。”
阿萁心念微动,笑道:“看看是不是生了驴耳朵。”
小钿儿抱着头撅嘴跺脚道:“啊呀,小娘子别混闹我,我有事说呢。”
阿萁笑着道:“好,你只管说。”
小钿儿激动之下,将阿豆与阿枝说的话一五一十学了个遍,阿萁听后捞过小竹篮在手中把玩了一阵,不见色动。小钿儿歪头看她,不解问道:“小娘子,你是喜还是怒啊?”
阿萁轻推开她的脑袋,想了想道:“我也无话可说,阿枝是阿豆的贴身使女,她说的话我虽听了不服耳,却也是为阿豆打算;阿豆心中不平,也是常情,嬢嬢一心撇开她,虽有自己的思量,于阿豆确实也是不公,她有算计,也不是坏心思。”她轻吁一口气,拖过案上的碟子,捡了一块松糖喂给小钿儿,“先前家贫吃块饴糖都难,一家几张嘴,无非她多吃一口,你少吃一口,都是微末之物,自是不显,如今家富,她多一点,我短一点,差的岂止一口糖。”
小钿儿扁嘴,道:“可家中不都是小娘子之功嘛。”
阿萁横她一眼:“这般计较未免就无趣。起初也是机缘侥幸,我本意不过得些小钱,也好贴补家用,慧及家人。”
话虽如此,阿萁到底有些提不起兴致,找到江石到村后小码头处,解了一只小船,撑到江中央游水。小钿儿抱着阿萁的斗篷在岸上直跳脚:“小娘子,江上水寒风,当心冻着。”
江石将备好的一件衣物罩在阿萁身上,笑道:“小丫头家去吧。”
小钿儿大怒:“我偏不,我就在岸上守着小娘子,江郎君不快快将我家小娘子送回来,我就告诉老太太去。”
江石哪里理会,一点船篙,小船又蹿出好几丈。
阿萁哄道:“小钿儿家去帮我煮甜汤,也好去去寒气。”
小钿儿一想是这个理,拍拍身上的草屑,气鼓鼓地走了。阿萁又瞪江石:“怎把小钿儿落在岸上。”
江石奇道:“我与你一处,夹个小丫头片子扰人清净。”
阿萁从衣裳上摘下一朵干芦花扔在水里,看它在水面沉沉浮浮一会就没了影,连个涟漪都没有惊。
江石问道:“小二娘怎不开心?”
阿萁笑道:“不过是我庸人自扰。”她有心事一向不会瞒着江石,遂将阿豆之事说了一遍。
江石听罢,陪她坐在船头,笑道:“这岂非好事?”
“好事?”
江石点头,道:“小四娘确实还小,将来什么心性谁能知晓,豆娘虽小,却已知事,她既有心,不如看看以后如何。哪个心性更坚,就择哪个在家招婿。”
阿萁道:“那她们姊妹之间岂不有了争端,我怕将来不睦。”
江石摇头:“伯嬢不量长短一锤定音,要是将来小四娘胜豆娘良多,豆娘虽心有不忿,也只不甘不愿咽下那口气;要是小四娘不及豆娘,依豆娘要强好争的性子,岂能服气的?姊妹之间照旧不睦。”
阿萁惴惴:“可我总盼姊妹和睦,互相扶持。明明骨肉,倒成仇人。”
江石道,“萁娘你身在庐山中,一时看不分明,兄弟姊妹之间也看情缘。再说纵是不睦又如何?不论她们哪个外嫁,豆娘不是四娘的倚靠,四娘也不是豆娘的底气。”
“萁娘,你我才是。”他笑道。
第155章 后顾无忧
阿萁想了良久,回去后找到施老娘说了心中的打算。
施老娘心下嫌阿豆性子不好,但阿萁说得却是半分不错,择优而选,对自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萁又道:“豆娘性子要强些也是好处,不吃亏。”
施老娘犹豫道:“我就怕豆娘这性子啊,记仇不记恩。也罢,就这么办吧,活着时操不完的心,死后,好好赖赖的也瞧不见了。”嫌弃归嫌弃,总是自己看到大的亲孙女,小四娘确实也还小,虽被养得有趣讨喜,施老娘乐心香坊的事一,鲜少逗趣,祖孙之间也没养出深情厚意。
她这边看顾得少,陈氏无事可做,长日绣绣花,逗弄逗弄小女儿,哭闹屎尿都由奶娘替了手,顿觉小女儿乖巧,她本就疼爱女儿,这下又添一分喜爱,家中新鲜吃食好衣裳都往小女儿身上堆。
此消彼长,小四娘自是最贴自己的娘亲,施老娘也没一心偏拐到小四娘头上,道:“既这般,我跟你爹娘说一声。豆娘这个不知羞的,你也去跟她说一声,好叫她有个奔头。”
阿萁笑应下。
阿豆不顾底下直跳脚的阿豆,攀了梯子扒在院墙上许久,可惜远山村屋老树,新宅在村后头,鲜有村童来这边玩耍,她看了半天只看到几只打架的老狗,这才无趣地爬下来。
阿枝帮她拍掉泥粉,道:“三娘子再不好跟那些顽童滚到一处。”
阿豆道:“我只没消遣。”
阿枝捏准她的脉,笑道:“三娘子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裳,沾泥汤可如何是好?”
阿豆打量打量自己衣裳上刺得活灵活现的萼梅,又高兴得意起来,道:“对,不能糟蹋了。”
阿枝哄道:“三娘子无聊,不如绑个秋节打秋节,只时节不对,冷得狠。”
阿豆两眼一亮,道:“好主意,我去找二姊姊。”
阿萁正带了小钿儿要找她,险被阿豆连跑带冲地撞个满怀,连忙拉住人,看她一脑门的汗,没好气道:“还说要斯文呢,大冷天跑得一头汗,风一吹,受冻了可怎么办?”
阿豆一摸自己脑门,果然满脑门汗,一抬胳膊就要拿衣袖去揩,挨到头上才记起谢娘子的教导,讪讪一笑,转而去摸手帕。
阿萁哭笑不得,接过小钿儿递过的手帕,问道:“急慌慌的又去哪?不许再去逗阿细,咬你一口,胳膊都咬断掉。”
阿豆笑道:“我才不逗她,小细娘爱流口水,脏得很。”
阿萁失笑:“你自己也是个泥猴,还嫌小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