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嘟突
邱秋跟着时志往前走，被傻子在身后拉住了下摆。
“小媳妇，回家。”傻子一动不动，邱秋寸步难行。
“你都把我跟这么紧了，你还怕我丢吗？”邱秋无奈道。
傻子侧头看着她，表示没听懂。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邱秋深呼吸了一口气，换了个法子道：“你先陪邱秋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傻子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
时志已经走出了老远，邱秋赶紧拉着傻子的衣服跟上。
按理说从不出村的人不应该对寒山这样熟悉，可是时志对寒山的熟悉程度仿佛闭着眼都知道往哪里走。
没有人知道时志曾被村长以“体弱多病”为借口假意关在屋里，实则送出去山下的牧寨村读私塾。寒山村有寒山村的好，但村长不希望时志就这么把一生蹉跎在寒山村中，本想让时志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可是时志却对读书一点兴趣都没有。在时封凌回村后也跟着回村了。
时封凌小时也曾在牧寨村读书，父母双亡后便回了村，再过不久又光明正大出了寒山。
再走一段小坡便能走出寒山了，邱秋已经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官道。
站在官道上，邱秋想起她那日出事时的情景来。
邱秋虽喜到处游玩，但这次出行却是实实在在的整一个月，在路上颠簸的日子便要去了大半，差点要了邱秋的命。莫不是美食常在眼前刺/激着她，邱秋可能半道便要放弃，便也不会遇上山贼，再上这寒山。
邱秋依稀记得那日她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她撞进了华芸的怀里，听到了外头山贼的吆喝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邱秋第一次遇见劫匪，也不紧张，刚想拉开帘子偷看，外头便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邱秋被华芸拉着下了马车就跑，却不知为何跑散了。
平日的好运气突然离她而去，幸得老天保佑，追她的山贼扭伤了腰，邱秋顺利跑离了山贼的视线，却不知为何，后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邱秋环顾四周，这一路走来，一点山贼的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那日她果真水逆？
三人很快便到了牧寨村，走了一天，中午只吃了几个果子，肚子都饿了。
时志出钱向一位老婆婆买了些干粮。三人站在屋旁边吃边向老婆婆打听。
“婆婆，村上这几日有出现这样大的姑娘吗？”时志指了指邱秋。
老婆婆认真看了邱秋一眼，摇了摇头。
“婆婆，您再认真想想。”邱秋道。
老婆婆思考了片刻，还是摇头。
陆续问了些人，都说最近没有瞧见这般大的姑娘。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时志安慰道。
邱秋低着头不语。心里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几个孩子蹲在一边玩着陀螺，傻子被吸引了视线，跟着邱秋时，眼睛不时往那群孩子那张望。
邱秋让傻子去一起玩，要走再去喊他。
傻子被骗过一次，并不答应。
邱秋无奈，先找着村里的秀才买了纸写了封信，幸得村里借住着进京的商人，托其将信带至京里，这才准备离开。
时志知道邱秋要跟着回寒山村时，劝说的话就在嘴边。然而踌躇片刻，最终垂下视线，什么也没说，带着两人往回走。
走到村口时，有位老伯坐在门前刻着什么东西。邱秋仔细一看，老伯手里的东西同刚刚那群孩子玩的陀螺很像。心里一动，抬脚向那边走去。
“老伯，你这东西卖吗？”
老伯头也不抬，答道：“1个铜板。”
邱秋身上的银两早在遇到山贼时弄丢了，这一路走来都是时志掏的钱。邱秋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想了想身后的傻子，可怜巴巴地转头看着时志。
时志知道邱秋是给傻子买的，但看着邱秋的小脸，不忍心拒绝，掏出铜板付了钱。
“谢谢时大哥！”邱秋拿着陀螺，露出了她这一路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时志被她这一笑，黝黑的皮肤上泛起了红，幸而不太明显，无人察觉。
时志摸着后脑勺，还想说点什么，两人中间已经冒出一个身影。
傻子挡在邱秋面前看着时志道：“小媳妇，我的。”
时志捏紧了拳头，才控制住自己不一拳砸过去。
傻子很快便被邱秋拉开了，邱秋忙向时志道歉。
明明时志同傻子才是寒山村的人，现下却仿佛自己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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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色有些昏沉，怕是要有大雨。
三人路上不敢多做停留，很快便回了寒山村。
时志寻了条路，一下坡便是熟悉的屋顶。
“姑娘，这寒山靠近寒山村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偶尔也能听到狼在叫唤。若是想下山了，就来找我，可千万别一个人进山。”
邱秋点了点头，道：“麻烦时大哥了。时大哥喊我邱秋就行。”
“对了。”邱秋喊住转身离开的时志道：“时大哥，你等一会，我有东西给你。”
三人从屋后绕到了门口。
门口正坐着一个人，对面站着个10岁左右的小子，正摸着时萌的头，语气温柔地同她说话。
“萌萌，你别哭，你哥不要你，我……”
“萌萌。”傻子站在邱秋身后欢快喊道。
门口那道孤单的身影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几人，随即起身扑向了邱秋的怀里，嘴里哭着喊着“姐姐，哥哥”。
“不要哭，不要哭，萌萌不哭。”
傻子着急地绕着两人转圈，眼睛跟着红了。
邱秋抽不出空管傻子。她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很快便带上湿意。摸着时萌的后脑勺轻声安慰她。
“我……我以为你们不要萌萌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邱秋心里内疚极了，看着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孩子，解释道：“萌萌，我和你哥只是出去一趟。你看，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村长说，说你走了，不回来了，不要哥哥和萌萌了。”时萌边哭边小声抽泣：“可是……可是萌萌连哥哥都找不到了……”
邱秋听得心头一酸，恨不得去与早上刚说不会掺合的村长理论，怎么就这么把他们可爱的时萌丫头弄哭了。邱秋蹲下身，拿出手帕为时萌擦眼泪。时萌眼睛红肿，先前不知已经哭了多久。
时萌哭得狠了，忍不住打了个嗝，垂下眼继续道：“村长……村长还说，哥哥喜欢姐姐，所以跟着姐姐走，不要萌萌了。”
邱秋赶紧解释：“不会……”不会不要萌萌。
“萌萌知道，爹娘不喜欢萌萌，所以走了。”时萌抬手擦掉睫毛上的泪珠继续道：“哥哥之前也讨厌萌萌，不要萌萌走了。”
“萌萌不喜欢哥哥，可是萌萌喜欢傻子哥哥。”
邱秋听懂了时萌的意思，她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却狠狠一眨，憋了回去。时萌刚止住了眼泪，她可不能再哭了。手上传来温热带着点薄茧的触感，邱秋感觉到时萌怯生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
“萌萌也喜欢姐姐。”时萌抬眼看向邱秋：“所以姐姐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萌萌一个人。”
被那双红肿带着湿意的眼睛看着，邱秋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还未思考，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好。”
这是邱秋第一次尝到如此揪心揪肺的难受。就连奶妈家小孙子养的那条狗死了都没那么难受。
邱秋将时萌重新抱在了怀里，道：“邱秋不会丢下萌萌一个人的，我保证。”
身前落下一道黑影。
邱秋抬头，阿牛板着一张脸站在了她面前。
“萌萌很好，你们不要，我要。”阿牛看着邱秋一脸坚定地说道。黝黑的小脸依稀能看出以后深邃的五官。
邱秋还没说话，怀里的时萌就转过了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阿牛哥，谢谢你陪我，哥哥姐姐回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阿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邱秋手指微屈，划过时萌的小鼻子。
“你这小没良心的。”
换来时萌无辜的大眼睛。
算了算了，还是两个半大孩子，能懂什么。
邱秋看了看天色，原本乌云密布的天又放晴了。太阳落在山头，留下整片的晚霞。
邱秋牵着时萌的手，同时志和阿牛道：“要不晚上就在这里吃吧，家里还有之前抓的鱼。”
“不用。”阿牛板着脸离开，离开前还看了一眼时萌。
时志极想答应，却摇头拒绝。
“姑……不用了，邱秋。”
“那时大哥你在这等我一会。”
邱秋转头看向傻子，傻子同刚刚的时萌一般哭得稀里哗啦，时萌都停了，他还停不下来。
她怎么摊上这么一对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兄妹？
吩咐时萌坐在堂屋休息，邱秋进了房间。
傻子抹着眼泪跟到门帘前自觉停了脚步，坐在了堂屋正中间发呆。
时萌看着发呆的哥哥，奔出去拉回来一堆阿牛哥帮她砍的篾条，抱到傻子身前。
邱秋原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为了感谢傻子和时萌这几日的照顾，将身上仅有的首饰都取了下来。邱秋将塞在时萌枕头后面的帕子取出，里头裹着一对耳环，一对玉镯，一支发簪，还有一枚玉佩。
邱秋犹豫着，将耳环取了出来，其他原样包回去，依旧塞在了原位。
既然打算留下来，这些首饰就是她带着傻子和时萌过上好日子最大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