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耳听禅
“不过他身边那几个亲信我审了审,您别说,还真审出了不少东西!”
他说着眼角余光往崔颢的方向瞟了瞟,正和崔颢的视线对在一起,赶忙又收了回来。
崔颢刚才听他说魏弛和一干宫人都已经被送到淮城的时候就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郭胜,此刻见他说到这的时候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当年的事定是被他知晓了,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猛地一沉。
他这个人向来温和,便是之前跟郭胜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严厉了些,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脸色。
郭胜平日跟他称兄道弟,外人看起来甚至觉得崔颢好像低他一头,只是个伺候笔墨的而已,其实不然。
崔颢要是真的生气黑了脸,郭胜往往是缩着脖子连句整话都不敢说的,比如现在。
魏泓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一脸莫名。
“怎么了?”
郭胜忙摇头:“没……没什么。”
他可不敢说,说了子谦怕是要记恨他一辈子!见他一次打一次。
子谦这个人虽然长得斯文,但文武双全,真要打起来,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无非是些……是些先帝和废帝做过的糟污事。”
郭胜在崔颢黑如锅底的脸色中战战兢兢地转移了话题。
他捡了几件重要的事跟魏泓说了,说完之后魏泓脸色铁青,拳头握的嘎吱作响。
郭胜看看他又看看崔颢,只觉得头顶像是顶了块乌云,随时都要电闪雷鸣把他劈成一块木炭。
这里气氛太压抑了,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生怕崔颢跟上来问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一转身跑的贼快。
……
队伍还停在原地休整,魏泓在河边站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向姚钰芝乘坐的那架马车走去。
他想将自己刚才所知道的一切告诉姚钰芝,告诉他他当初是多么的眼瞎,看上了一个谋害了自己亲儿子的人,还差点把亲生女儿嫁给他。
可是当他靠近后看到姚幼清抱着孩子站在他身旁,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姚钰芝知道了姚幼清必然也就知道了,知道了必然就会伤心难过,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魏泓脚步一顿,在原地怔怔片刻,又转身离开了。
姚幼清有两个哥哥,二哥是病故的,大哥则是意外溺亡。
这些事魏泓早就知道了,甚至一度觉得或许就是姚钰芝这个老顽固太迂腐死板,遭了报应,才会接连丧子。
可是直到刚才他才从郭胜口中得知,姚幼清的二哥确实是病死的没错,但他大哥的死却不是意外。
当年魏弛跟随姚钰芝读书,无意中见了姚幼清一次,从那时起就动了歪心思。
他想靠近姚幼清,借此讨好她,也顺便讨好姚钰芝。
那时的魏弛还没被立为太子,若是得了姚钰芝的青眼,在先帝面前称赞他几句,对他是很有利的。
于是他故意让人去欺负姚幼清,又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
姚钰芝因性格的缘故在朝中得罪过不少人,姚幼清身为他的女儿,确实是时常受人排挤欺负的,所以他并未怀疑,还十分感激。
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魏弛自鸣得意,却不小心在一次私下里去与那几个同谋见面的时候被姚幼清的大哥姚楠撞见了。
姚楠当时见他鬼鬼祟祟的,觉得不对,撇开下人偷偷跟了过去,就看到了他约见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密谋,识破了他的诡计。
姚楠气愤不已,却也知道不能当场拆穿,所以想要偷偷溜回去。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却被魏弛的下人看到了,于是再也没能离开……
魏弛亲手将他推到了水池里,眼睁睁看着他溺死在了里面,又找了旁人给自己作证,装作自己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姚楠的死最终被定为意外,谁也没查出什么不对来,直到现在,姚钰芝和姚幼清也依然不知道真相。
魏泓将这件事告诉姚钰芝固然能气他一场,可也等于是让姚幼清承受了同样的伤心和难过。
魏泓不关心姚钰芝,但他不想看姚幼清伤心流泪。
……
冬日的寒风吹过,一片枯叶落在头顶,魏泓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动不动地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的山林出神。
郭胜刚才跟他说的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别的,比如季云舒的死,以及季云婉现在的去处,他全都知道了。
他脑子有些乱,专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想将过去的事情一件件都屡清,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以为是有人来找他,正准备出去,那脚步声却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崔颢压着嗓子的低沉声音:“除了刚才跟王爷说的那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郭胜本来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哪想刚才跟魏泓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就被察觉了,郁闷的不行。
“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没别的了,真的!”
他闷声道。
崔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问他:“你审那内侍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场吗?”
“没有没有,”郭胜赶忙道,“你放心,我就怕审出什么不便让人知道的,所以亲自动的手,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跟成兰……”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舌头打了个结,硬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却已经晚了。
崔颢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微抿,眼中寒意让郭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