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息隐
赵王却似懒得搭理她,直接一甩衣摆,转身就大步跨进了书房内。不一会儿,就有赵王早前安插在东宫的线人前来禀告。
近侍官带着线人进了赵王书房后,赵王率先问的是:“此番出来,可安全稳妥?”
线人是东宫的一个宫婢,从前淑妃没被废黜的时候,她有什么消息都是直接传去给淑妃的。同在宫里,倒是方便。可如今淑妃不在宫中了,她又实在有重要的消息,郭承徽压根不得宠,指望不上她做什么,所以,就只能她自己寻机会跑出宫来亲自汇报与赵王知道了。
宫婢弯腿曲腰道:“回主公的话,奴婢是称家中老母病重,太子妃娘娘仁德,体恤奴婢,这才恩赦奴婢回家省亲一日的。”
赵王听到“太子妃仁德”几个字,不由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意思。
若不是这个女人从中搅和,太子和皇后母子二人,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而他母亲淑妃,此刻也不可能呆在京郊行宫中。
“有什么事直说吧。”赵王冷漠。
宫婢道:“奴婢得知,有位叫莫讳深的神医如今就留在东宫内。他给太子殿下号了脉,说殿下身中奇毒,难有子嗣。”
“此话当真?”赵王突然身子紧绷,不由得站了起来。
宫婢模样认真:“奴婢是亲耳听到太子妃身边的秋意姑姑说的,不会有假。”
赵王没再说话,只沉默着于屋内踱来踱去。东宫若无子嗣,他朱佑廷又凭什么继续做太子。
而此刻东宫内,太子正陪着太子妃一起用茶,秋意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得近了,曲腿行了一安后,才说:“银霜回来了。”银霜就是那个东宫故意放出去的赵王府的奸细。
唐细冲秋意点点头,秋意就退了下去。
“银霜把事情透露了过去,赵王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殿下的事揭穿出来吗?”唐细其实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人的,子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普通男人尚且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何况贵为天胄的一朝储君了。
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太子得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啊。有身为储君的压力,也有身为男人的压力。
可依她瞧,太子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些。
她倒是好奇。
“赵王不会这么傻。”太子轻声启口,倒没看出他心情有多沉重的样子,似是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而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悠悠启口闲谈道,“他会故意把这样的消息散播的满京城皆知,然后再让御史去弹劾孤,说孤绝后,不配为储君,得改立贤德之人。”
唐细不明白:“可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啊。”
太子抬眉瞄了她一眼说:“只要把孤拉下水,是谁于他来说,都是好的。目前看来,若是孤不能做储君了,魏王倒最有可能。”
魏王居长,母妃又是贵妃,且自身军功赫赫,又早抚育了两名王子。他的威望,在朝中也是极高的。
唐细目光一转,忙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想以此试探一下,魏王母子是否也有不臣之心吗?”
太子眉心倏的夹紧了一下:“魏王兄或许暂无此心,但贵妃怕是有。”
朝堂上的事情,唐细自知无能替太子分忧,所以,她只能关心太子的生活。唐细是心疼太子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淡然处之?淡定得好像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他这样让人故意把风声透露给赵王,再任由赵王把他难有子嗣的消息散播出去,他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戳他脊梁骨吗?
太子倒不是没想这么多,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与某些事情相比较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罢了。抿了口茶,一抬眸就见身边的小女人认真盯着自己看,太子轻轻放下茶盏来,十分宠溺般蹭了蹭她脑袋,笑着道:“太子妃不必难过,也不必替孤担心。凡事不要过于悲观,也不要多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有莫先生在,孤信得过他的医术。”
唐细也不
说话,只侧着身子一眨不眨眼的盯着太子看。太子被看得莫名其妙,倒抬手摸了摸自己脸。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妾?”她怀疑,“是不是……莫先生承诺过殿下什么,殿下并不是不能和臣妾生孩子?所以殿下才不担心着急的。”
“真没有。”太子倒笑了,清雅的男人笑起来,眉眼间皆是暖意,他好脾气道,“孤答应过你,就不会骗你,任何时候都不会。也不会瞒着你,孤发誓。”
唐细才不要他发誓,而且她这回倒是希望他是有瞒着她一些事情的。
唐细其实心中是失望的,但见太子十分乐观,她又不愿自己拖太子后腿,反而破坏了这气氛,所以,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配合着一起笑道:“嗯!殿下说的对,臣妾不该这般丧气的。有莫先生在,又能有什么事?何况,臣妾和殿下都还年轻,以后的事情谁知道,现在担心难过,倒是早了。”
“希望你是真的不难过。”太子看得出来她是装的。
太子越关心她,她就越心疼太子。其实这件事情上,最为难的人是太子。
她倒是还好的,左右就算太子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那也得喊她一声嫡母。但太子不一样,这种事情传起来,实在太难听了。
可他不但坚强的撑着,他还得顾及她的感受。她相信,他那日说的不会因此去碰别的女人这种话是假的,她相信他这样说的时候就是真的打算这样去做的。
“殿下,臣妾相信你是真的心里只有臣妾,可你不必这样。”她劝他,“臣妾舍不得你被外面的人诟病,他们肯定会说的很难听。”
太子认真起来,问她:“若孤真因此宠幸了别的女人,太子妃会难过吗?”未待唐细会答,太子严肃道,“孤要听实话!”
唐细知道,若她说不会,太子想来也是不信的。可若她说会,太子势必不会愿意让她难过。可她宁愿自己难过,也不愿他被那些流言传得不堪入耳。
唐细一时为难,倒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见她沉默,太子沉沉叹息一声说:“细儿再想想,若孤只是为了一个子嗣而与别的女人在一起,那等子嗣生出来了,孤得如何处置那个女人?是继续宠着她,给她应有的一切,还是达到目标便直接冷落了她?若是前者,孤舍不得太子妃,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可若是后者,那个女子,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
“太子妃所渴望的生活,孤知道,左不过就是得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夫君。如今孤一心只想做那样一个待你好的夫君,太子妃莫要扯孤的后腿。”太子其实不是不难过,不遗憾,只是他觉得事情未必就到了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做徒劳的感伤罢了。
“人处在困境中的时候,最当做的便是力求向上,而不是自怨自艾败自己的势气。太子妃这样,可不好。”太子虎着脸。
唐细才不愿他宠幸别的女人呢,她是不得已才这样说的。她一个猛扑扑进太子怀里,像个受了气的孩子般。
“臣妾才不是这样的。”她委屈又难过,伏在太子怀里呜呜咽哭起来。太子知道她心中的苦闷,于是耐心安慰起人来。
赵王果如太子想的那样,很快就让人把太子不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同时,也暗中让御史去弹劾太子。
皇上本就因太子一事而心烦意乱,这些日子被这件事情搅得更是身子大不如从前。与此同时,太子也把相关物证一一罗列好,呈送到了御前。看着东宫递上来的折子,皇上惊得直咳嗽,脸憋得通红,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皇上。”曹直正大惊,忙喊起来,“太医,快宣太医来。”
皇上却抬手制止住了:“不必。”他憋红着脸哑着嗓子说,“朕撑得住。”
恰好此刻,魏王赵王也都在。皇上目光死死盯着赵王,怒气冲冲,全然没了往前身为父亲的慈爱。可赵王不知情,他实在着急着想把自己母妃早些接进宫里来,一时心急,又进言说:“不是儿臣对二皇兄有意见,只是如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在议论此事,实在有损皇家颜面。若是父皇一直对东宫没有动作的话,怕是此事会越闹越大,父皇知道的,如今连朝中都有不少大臣私底下纷纷议论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