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四姐
她尚且喜滋滋的,他突然翻身压上来。她嗔了声,还是渴望这样的份量,算不得重压,但是敦实可靠。
他再忍不住了,这丫头叫人发疯。他分开她的腿,还未有动作,她的腿便自发盘上了他的腰。他窃喜不已,果然孺子可教。再接再厉,沉了沉身,缓缓逼近。她还是有些痛,皱起眉头咕哝了两句。他不敢造次,耐下性子来细细的研磨。像砚台和墨锭逐渐契合,后面少不得浓如夜、浑如岚了。
终于同她合二为一,她仰着纤柔的脖颈婉转低吟,一声声销/魂蚀骨。他扣着她的腰肢颠/荡,不是简单的男女行/房,他的人他的心,恨不能通通同她融合。真的爱到了极致,他反而变得残缺。只剩下一半,一半的灵魂一半的感情。另一半始终在她那里,她扣着不放,他讨不回来,就是个可怜的残疾。
他和风细雨的,不紧不慢的,有的是道不完的柔情缱倦。先头难捱,到后面适应了些,就变成灼热夹着酸痛了。她心口跳得紧,什么都够不着,只顾揪住了荞麦枕。
他低头看她,窗外是稀薄的月,身下是美丽的人。或蹙眉、或长叹、或难耐、或痛苦……都值得记录下来。
他的弥生……他的细腰……他开始变得热切,攻城掠地无所不用其极。她咬着唇的样子都叫他倾心,他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指根切切实实的,填满他缺失的感官。他爱极她半张着嘴气喘吁吁的样子,把她双臂压过头顶,躬下身吻她的鼻子,一触又一触,像痒在骨头缝里,丝丝缕缕触摸不及。
她经不起颠腾,高吟低叹着眯缝起眼。屋子里暗,但是他的身形还认得出。她重又阖上眼,莫名觉得安稳。是他便好,是他便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了。
他重重的一击,她连脚趾都蜷起来。以为结束了,却迎来一连串更为激烈的碰撞。弥生疼得直皱眉,糯糯抱怨,“轻些。”
他果然缓下来,在她耳廓上亲吻,“对不住,我急了……”心里火烧似的,还是不足得很,他哑然低吟,“卿卿,叫我!”
弥生晕乎乎,什么都想不起来,半吞半含唤他夫子。他不满意,在那红唇上一舔,“叫我叱奴。”
说来真好笑,这小字只有他母亲会叫。兄弟间偶尔也会提及,后来大邺建朝,封王拜相后就再也没人敢直呼了。如今让她叫,真有点孩子气的。就要从她口中出来,就要那两个字在她舌尖上打滚,只有这样才能区别于旁人。心甘情愿的被她打上标签,从今以后就是她的附属品。不管她喜不喜欢,这辈子再也别想甩掉他。
弥生一直觉得高高在上的夫子叫这名字说不出的诙谐,所以连酒醉之际也不忘耻笑,“男人叫什么奴不奴的……”
他不高兴了,这丫头胆儿太肥,得给她些教训。于是一轮骤雨般的侵袭,尚不解恨,退出来,把她翻转过去,复狠狠顶/入。她哀哀的叫,他惩罚式的驱驱腰。她瑟缩着闪躲,被他勒住了胯,不轻不重的一掌落在那白生生的尊臀上,“叫不叫?”
她呜呜咽咽的唤声叱奴,他听了激灵一下,更加振奋起精神。
弥生不过是第二次,吃不消他这样癫狂。呻吟里带了哭腔,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他才知道自己过分了,忙让她平躺下来。覆在她身上,牵她的胳膊来揽自己的脖子。一面动作一面在她颈间拱拱,软软诱惑她,“再叫。”
她面若桃花,长长嗯了声,“叱奴……”
真是邪性得厉害,俨然就是催/情的灵药,她越唤他越克制不住。到了临界点,眼前一片迷茫。攀上一峰又一峰,伴着她的痉/挛和吟哦,终于窒住了,连气都要续不上。僵着身子停在最深处,然后颓颓跌在她胸前。
万籁俱寂,只有月影移过了半尺,迷迷滂滂铺在翘头案的挡板上。
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他餍足的在她烧灼的颧骨上亲了口,但是转瞬悲凉又起。她清醒后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他可以猜到她的绝望和愤怒,也许恨他更深。
他默默拿汗巾给她清理身子,不敢用力,怕弄痛了她。再替她拢好衣襟,系上围裳。屉子里的鸡血石章和金奔马重新包起来放进她的袖袋,这才拉了直棂门出去。
元香和眉寿看见他,眼神怨毒,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他是不以为然的,背着手道,“我即刻安排抬辇送她走,从后院腰门上出去,没有人会看到。你们好好照应她……药吃不吃都由她,若是肚子有了动静,我再另外想法子。等她酒醒要是闹,你们好歹替我劝住她。只要她无虞,我这里短不了你们的好处。”
没等她们回话,外面一驾肩舆就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了。转眼折出来,担子上了肩,并不停留,径直从后湖那里溜出了院子。
慕容琤目送他们走远了,方整整蹀躞带往前院去。想起这场婚宴便叫人头疼,闹剧似的,不情愿也还是得应付。
过了跨院正遇上相彤和载清,左顾右盼上来问,“阿嫂呢?怎么没同阿兄在一起?”
他含糊的唔了声,“早就回王府去了。”
相彤愣在那里,“百年还在寻她呢,她竟一个人走了?”
“我让人给她带来的仆妇传话,叫她们自领百年回去。”他抻了抻衣袖,看了载清一眼,“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处?”
载清在他面前就是老鼠遇着了猫,三十六路功夫一路也使不出来,只会靦着脸笑,“郡主殿下命学生找弥生……找二王妃呢,学生就陪同出来了。”
年轻人的事,说也说不清。由他们去,他懒得过问。前面已经在送客了,赶到门上热热闹闹一通道别,宾朋多,忙至亥正才停下来。人去楼空,再没有延挨的借口,只得踩着一地干果踏进了青庐。
王宓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仆婢们纷纷退出去。到时候了,该叫新人圆房了。喜娘托着雕漆填金云龙托盘进来,上面放一方白绸,送到新妇面前喃喃祝颂,复却行出去放下了双喜帘子。
红烛高悬,新妇戴鸾凤冠,烛火照耀下也有一张姣好的脸。他怔怔看她,心里念的是另一个人。其实对换一下多好,面前的人是弥生多好。他开始记挂她,不知她到了王府没有,酒醒了没有。他站在这里,心境和这满帐喜兴格格不入。感觉不到快乐,有的只是压抑。
王宓叫他看得羞怯,稍稍避开他的目光,心头弼弼急跳起来。这么齐全的郎子,头一眼看见便倾心的郎子。等了这些日子终于嫁入他乐陵王府,出阁前母亲曾同她说过闺房里的事,他这么看她,实在令她六神无主。但却是快乐的,从今以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再也不怕他被人夺走。只要守着他,她这一生便是完满的了。
她等他接近,等他开口说话。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有行动,她有点惶惶。怕他嫌她小家子气,索性鼓起勇气大方迎上他的视线,莞尔道,“殿下今日辛苦,快请坐下,妾给你倒茶解乏。”
他被她拉着坐上床沿,看她旋到案边张罗茶点,突然发现她穿大严绣衣那么难看。没有腰身,没有楚楚的风姿,屁股太大,简直像块磨盘。他别过脸去,怎么办呢,自此眼里再走不进别人了,虽然对她不住,心里依旧感到安然。他这一生唯负弥生,至于别人,他不是菩萨,没办法面面俱到。
可悲的是连不带感情的欢/爱他都无能为力了。想起以前听来的笑话,前朝有个酸儒被人硬拖进了勾栏院,人家请他勾花名,他囊中羞涩,只好想出套说辞来。说自己只认糟糠妻的草棚,旁人高楼广厦也无用,他那处长眼睛,认路。想想确实是,他如今也认路。对别的女人提不起兴趣,弥生占据他所有的思想。他中了蛊,无药可医。除了饮鸩止渴,别无他法。
王宓端了莲子茶来敬献,他耷拉着眼皮,完全没有敷衍的心。一头接在手里,一头站了起来。
王宓隐约有些不安,勉强笑着,“殿下要安置么?妾替殿下更衣……”
他压住她探过来的手,正色望着她,“宓儿,我有桩事没有告诉你。”
她伶仃立在他跟前,有失败的预感,“哦,是什么事?殿下但说无妨。”
他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有暗疾,快四年了,遍寻大邺名医都不能根治。这种毛病人前掩藏得好,大婚之日还是要露底的。所以我想……你要是不反对,我上书中宫请求和离,再另给你指派良配,你看好不好?”
☆、风定
和离这种话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王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在大婚第二天灰溜溜回娘家去呢!这是个哑巴亏,吃了说不出来。王宓好面子,只会想尽办法遮掩。他陪她在众人面前演戏,装体贴装恩爱,这点完全不成问题。不管她怀不怀疑,总之这上头算是蒙混过去了。见到弥生也可以很坦然的告诉她,他以后都要为她守身如玉了。如果他顶得住她的白眼和谩骂,钻了空子还是能够剪边揩油谋点福利的。
再见她,其实也没过多久。圣人的病拖了半年,终于在一个雨夜崩逝了。那时候天下缟素,邺宫的灵幡直插到云端里去。她和小姑妯娌们跪在灵堂的一隅,头上披着麻布,身上穿着生绢孝服。哭声震天里也只是掖泪附和,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圣人,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可以宣泄。
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王是嫡长,继位是顺理成章的。皇后颁了诏令,着二王珩践祚,接管大邺江山。先为大行皇帝治丧,发送先帝入峻成陵,再行料理登基事宜。
慕容珩暗里憧憬过千百遍,一旦真的落到头上,反而彷徨没了方向。他趴在地上受命,半天没有直起身来。自知修为不足,脑子里风车似的转。当初的股肱旧臣有半数是拥戴大王瞧不起他的,算来算去,如今可依赖的只有同母的这位兄弟了。九王恭勤缜密,有分寸知进退,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好向他讨教。于是新帝下了第一道敕令,迁乐陵王为右丞相,赐九锡殊礼,户邑二十万,领京畿大都督。宫中任意行走,拨凉风堂监理国事。
慕容琤泥首领命,弥生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二王初登大位一时糊涂了,叫他宫里出入自由,以后免不了麻烦。他这样不顾廉耻的人,寻个机会定会往内宫跑,这么算来还不如在广宁王府时踏实。
上次的事,想起来又羞又愧。这算什么呢?他大婚,却死不要脸的抓着自己偷欢。她怎么就成了他泄/欲的工具了?后来回到王府,越想越越凄凉,越想越委屈,扑在床上哭了好久。真的恨透了他,他不遗余力的羞辱她,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的尊严,她却没有反抗的余地。原以为二王登基,再怎么他都会有所顾忌。有百道宫墙阻隔着,渐渐也就远了。可是这个慕容珩,真真叫她无语凝咽!
三轮哭祭后已经到了子时,皇后和三夫人都退到偏殿歇息,公主王妃们总算可以直起腰缓一缓了。宫内外灯火煌煌,天又热,索性都散到御道前的日晷周围去。叫宫婢送茶点来,听政殿不能摆桌案垫子,就在金亭子的座基上辟个地方铺排上。王妃们端着茶盏站着进食,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这么将就,彼此看看,也怪好玩的。
如今位分不同了,大家说话都保留了三分。弥生的封后敕令还没下,但也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大家小心翼翼对她道贺,将来她是中宫,还要多仰仗她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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