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民众集结起来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什么之前不起来反抗?因为法字压头!他们俱是以前穷困了,自愿签卖身契,或是被乔家人强行签契的奴隶,一旦逃了出去,终究会被押回来,以乔家的势力,也没人会管他们遭不遭凌虐,逃,就是死罪。
这回不同了,有大名鼎鼎的卫汉侯顶在上头。但他们有点担心,难道乔家犯什么大错了,卫汉侯才敢堂而皇之来占领乔家的矿地?
连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律法,传到薛宏泰耳中,也是又怒又惊。谢墨去攻袭他家盐矿厂?他凭什么!
自战国商鞅变法后,所谓的礼不下庶族、刑不上大夫都是放屁,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才是真。谢墨再狗急跳墙,也不能枉顾律法,随意霸占乔家的盐矿。
一座盐矿被占领后,谢墨的军队增加了两万人。矿工虽没受过正式兵训,但常年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身底板不结识的人捱受不了,个个都有一身铜皮铁骨。
另外,他们还饱含着对乔家浓烈的恨意,听说乔家勾结胡人私设军基,个个义愤填膺的央求主动襄助卫汉侯铲除逆贼,形成了一支堪比正式受训的强大队伍。
谢墨狼子野心,一座矿地还不满足,如法炮制的,接连端了乔家五座矿地。
如果薛宏泰以为,谢墨只是为了饥不择食,为了扩充军力才去非法骚扰盐矿,那他就错了。
只隔着一层纸窗、雾蒙蒙的真相,直到属下来报说,岐山有两名后勤校尉及其家人都被谢家人捉到了!包括校尉家里的公文,那里面记录了多年来岐山内的征辟事项,是乔家招兵买马最直观的证据。
薛宏泰这才恍然大悟,谢墨并非藐视律法,而是先卷扫乔家的根基,一壁也在找乔家的罪证,到时他的行为非但无罪,还是名正言顺的缉封贼窝。
薛宏泰本来打算坚守岐山,只要不被谢墨抓到罪证,那么他去盐矿吞并的一切,迟早得吐还出来。
而现在出了两名尉官被抓的纰漏,一切都完了!薛宏泰权衡下,决定放弃岐山,带兵赶往矿地,稳定局面。只要保存乔家根基,大不了索性叛变南周朝,投奔北梁朝。
不然名财两空,于两国来说都是被嫌恶的丧家犬。
随着薛宏泰的弃逃,慕容熙一人支撑局面,外面变得更加的乱了。军队左支右绌的调集,敌人的嘶吼声近得振聋发聩。
郭望靠柱眺望窗外,岿然不动,忽听屋内的人喊他:“郭校尉,你是忠心耿耿的好汉呐,如今你的主子有难,你怎么能贪图安逸,不去帮忙啊。”
“你闭嘴。少主只吩咐让我看紧你。”郭望拧眉。内心也是惴惴不安的,忧心少主那边的情况。
妙言朝他后背丢了个白眼,再接再厉的劝说:“你主子贪图美色你不知道吗,你身为他的幕僚,岂能听之任之,牺牲你这位将领的大才,只为看守我一个弱女子。郭校尉,我替你想个法儿,你把门窗都锁上,我绝对逃不出去的。”
郭望竖起一只手掌,细看去,掌缝泛有粼粼寒光,乃一根根的银针,他阴沉道:“你再多话,我就让你睡上两个月。”
妙言骇然的抿抿唇,沉吟半晌,又不怕死的开了口:“郭校尉啊,你”
郭望执起针尖,不耐的扭头望过去。
砰然,一声踹门的动静在他另一侧响起,外面急速闪进一个身影。郭望顷刻被吸引过去,瞬间,那人来到他面前,与他交上手。
郭望与人对了两招,惊觉不是对方的对手,便张口叫人。
才喊了一声,就被那人劈中后颈,失去了知觉。
“兄长!”
白泽来到妙言身边,心知情况危殆,不宜多留,却忍不住费时在她身上逡扫来回,目光恍然:“妙言,你还好吗?”
妙言点头,拉起他的手:“我很好!我们快走。”
第51章
二人远离战端热烈的东、西门, 同乘一匹枣红骏马, 往西北小门奔逃。这扇门是专供贵族通行, 宽度按照王公乘车的车轮尺幅所设, 别致而狭窄, 不超过八尺,这里攻、守都不便,战力又被调到东、西门去了, 仅不到二十人把守。妙言策马经过时,寥寥守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畅通无阻,想必就是白泽闯进来时的杰作。
迎着凛冽寒风,妙言张口任冷风呼呼的灌, 兴奋的问:“兄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甫毕,几支利箭先声夺人,咻咻飞过两边。妙言惊得花容失色,扭头往回看,有一排□□手对准他们, 为首的郝然是郭望。
郭望遵令无法上场打仗,如今连一个女人也看丢, 对他来说如蒙奇耻大辱, 在凭着毅力苏醒来后,立刻调集小队□□手,追赶了过来。
在郭望命令放箭后,整整十支箭矢朝逃犯射去。前线军情紧急, 十人是郭望能调到的极限,稀稀疏疏的箭矢放出,皆被马背上的男人灵活格挡。郭望气急败坏的喊停,上马追击。
妙言被护在一堵肉墙之前,对危机四伏的后方一无所知,直听到头顶传来闷哼,后面的人往前顷撞了她一下。她被吓到:“兄长。”
白泽摁下她直起的身子,牢圈在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没事,别探头探脑,把身子放矮。”
后来,白泽随一队人马角逐进密林里。密林靠近迷雾山,路径天然怪诞,缠如蛛网,逃的和追的都不便于行。在经过一丛绿茵草甸,白泽松开马镫,抱住人跳了马。马匹撒蹄继续前行,须臾,一队铁骑橐橐经过,继续往那匹马追去。
妙言钻出草丛,探头观望马队跑远的方向,确定没有折返的迹象,她松了口气,回头看,却看到昏迷不醒的白泽腰下洇染了大片血红,她伸手一探,底下土壤都潮掉了,他整块后背的衣裳湿透,不知被射伤了几处。
祸结衅深,妙言茫然哑声之际,另一头传来嘈杂的谈话声,人数不少的样子。妙言一看,确实有一堆人,一大群人稀稀散散的排开,能横扫这片山头,好巧不巧,还是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妙言使出全身的劲儿去拉白泽,却还抬不动他一条大腿,她焦急:“醒醒啊,有人来了……”
一堆人带着的护卫穿着不同的衣裳,因为他们是三个家族家主带来的。这三个,就是惯会见风使舵,耳根软的墙头草,当初想投奔乔家,就与之结盟去谢家寿宴上大闹,后来经阮妙言一通蛊惑,又瓦解联盟的楚、李、蔡三家。
蔡茂放缓脚步,提醒大家:“这里接壤迷雾山,大家当心,别绕进鬼打墙里。”
李成疆小心的扫了眼地势,点点头:“多谢蔡家主提醒。”
楚密笑话他们:“区区一个迷雾山,在我楚家地盘有比这大十倍的山。敢困住老子,老子的部下能带人把整座山铲平咯。”
某人又要鼓吹自己的财大气粗了。蔡茂不显的翻了个白眼,掰正话茬:“还是说说,我们到底该帮谁?乔家求我们支援,说他们是无辜的,谢墨又叫我们襄助讨贼,这,到底该听谁的?”
楚密道:“当然是乔家,这年头,有什么比银子还好使,乔家度过危机,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李成疆:“不妥。乔家勾结胡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们岂能助纣为虐?”
三人争执不下时,没料到一个人突然从茅丛里蹿出来,护卫纷纷拔牛尾刀,大喝来人。妙言急急摆手:“楚伯伯、李伯伯、蔡伯伯,是我,阮妙言。别来无恙。”
三人看到是她,分外不喜。细细想来,那日四大家族因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而瓦解,简直如中巫蛊一般,太掉他们的面儿。这等喜欢搞拆散破坏的小妖女,他们不得防着点?
当下,三人不约而同的投去不善的眼神,甚至隐藏杀机,问她怎么在这。
妙言闲适的踱步,“我是跟谢家一块的,谢家在前方打仗,我来这里逛逛,捡漏。谢家在这方向的北方又捣毁了一个盐矿工厂,里面不知流出多少财富呢。可惜我一人走不远……你们要去哪,也是去矿地寻宝吗?”
经她一提醒,三个人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对呀,他们何必纠结帮哪家,搅合进危险的战场里,直接去矿地捞油水不绝妙,那里被谢墨打得够乱,浑水好摸鱼。到时被乔家质问,他们可以说是去维护矿地,钱财是被谢墨拿走的。被谢墨质问,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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