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他们相搀扶着走了没几步远, 忽听有细细喵儿叫的声音, 抬眼一扫, 不难发现, 侧前方树干上绑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身段纤细的女人,在她的前面有一位懒洋洋的守卫,守卫可能觉得看守的弱女子逃脱不掉, 就放了兵戟,盘坐下看守, 呵欠连天。
再没过多久,守卫后颈挨了一记,无声倒下。白泽在那头解决掉守卫, 代替他坐着,这厢妙言给被绑的女子解绳子,取她口中塞物。她之所以多管闲事,是出于悖逆慕容熙的心理,随意问道:“大姐, 你是被他们抓来充当军妓的?怎么被单独绑在这,犯错了吗。”
女子弱柳扶风, 一口气儿分了三下呼吸, 声音娇娇的,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们抓我来干嘛,聂爷, 我是聂爷的人,带我去找聂爷。”
志同道合,妙言决定带她一块走。在多数军营中,主帅主帐守卫是最多的,内层设五军,中层骑兵,外层弓弩手,层层把守。其余便是副将营帐、粮仓这两类地方守卫次之。
妙言避开这些地方,向末层的后勤防线走去,大大方方的出示慕容熙的印鉴,表明要从这里的辕门通过,去附近散散心。
少主子没有行军不带女人的规矩,相反,主帐周围有一小半都是女子居所,这会出现两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守卫见怪不怪,见小美人连印鉴都弄到手了,这可是在军中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其得宠程度可想而知,当即点头哈腰的恭送,还说会给她们留门,只要别散远了,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在救下的小妇人的引路下,他们转到了聂家营地附近,空旷的山地布满乌泱泱的人群,灯火照如白昼,几方士族家主汇聚于此,阵容浩大。妙言及时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对另外两人比手势,示意他们噤声。
“聂夙!华神医是我先找到的,你别仗着有两个钱,就抢我的人,把华侬交还给我。”蔡茂生性胆小,要不是这么多人逼迫聂夙,他也不敢叫板。
聂夙云淡风轻的摇着折扇,厉眼扫过一排人,一并回绝:“华药师不愿给你们瞧病,何必强人所难!我去的时候,你们几家大打出手,差点把华神医撕碎了,我送佛送到西,是不会交给你们的。我聂某不止有两个钱,我还有很多铁器和马匹,你们要想这个月的货物按照交到你们手中,就不要再与聂某人为难了。”
他们似乎争执了很久,个个面带倦色和无奈,早就磨平了一开始的嚣张和锐气。直到现在,聂夙舌战群儒,仍顽强屹立,还搬出了他们的命脉。几位家主相觑一眼,李成疆站出来代表大家暂时妥协:“聂先生,天色已晚,我们今天先把华神医让给你,但他救谢家不救我们,败坏门规的账,我们迟早会与他算的。先告辞。”
家主们鱼贯而走之后,聂夙叫人把他的女伴带上来,让华侬给医治。华侬呸了一口:“虚伪,说什么救老子,想看病不敢直说。”
聂夙侃侃道:“这还用得着说吗,你本来就是大夫,留你下来不看病,让你刷马桶啊。”
华侬负手昂立,“不治,就是不治。”
他的女人躺在地上哀哀叫得死去活来,去看过大夫了,吃了药,还是不管用,疼了大半宿。聂夙着急,放下吊儿郎当的架势,拱手躬请:“华神医,我又不是士族中人,我对当官带兵没兴趣,我只是一个商人啊,又不坏你的规矩,难道是聂某哪些地方得罪了你?”
华侬咬牙切齿,“你不当官,比当官的更可恶,把好好的马儿养到大,让他们去做战争的工具,涂炭生灵。”
聂夙干瞪眼:“你从何说起啊,到底是怪我糟蹋马,还是怪让马去打仗?”
慕容熙见两方势同水火,插嘴笑道:“依晚辈看,这是华神医的不对了。聂先生把您从虎狼窝中救出来,还救了你的六位弟子,七条人命啊,如今让您救一个人都不肯。”
聂夙乜眼留意到这位胡人世子,“小子,你怎么还没走。”
……
妙言偷听中,解了几点疑惑。譬如大家不住使馆,带跑来野地驻扎,是为了拉拢聂夙,在上巳节那天站到他们一边,聂夙没说明,搬到深山老林里扎营,不与他们结党结营的态度显然,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跟得那么紧,都跑到这一团扎营。后来者闻风跟随,皆放着舒适使馆不住,将这条通往建康的驰道挤得水泄不通。
聂夙救下华侬,是机缘巧合使然。不出妙言所料,谢墨被医好的事情传开,立即有人去栖霞山找华侬的麻烦,将他家底儿一块绑了下来,中间吃了什么苦头不清楚,聂夙赶到时,华侬被恐吓归附,他强硬将人带了回来。
“聂叔叔,师父!你们别听慕容熙的挑拨,他口蜜腹剑,比那些家主还坏。”
“小妙言?”慕容熙惊喜,双目倏然放亮。
“小七!”
华侬虽因破例,遭了俗世骚扰,也未怪过这位小徒儿,多日不见,还十分想念。他眼巴巴的翘首等待团聚,却见小丫头一蹦一跳,跳到了聂夙身边……
妙言亲热的挽上聂夙的胳膊,凑他耳边小声抱怨:“聂叔叔,你别跟华药师吵,他脾气倔死了,上回看着谢墨差点死掉都不管,你和他越吵越红脸,只会便宜慕容熙达成目的。你把华药师劫来,帮他免去所有麻烦,他再施离间计,把华药师带走为己用,黄雀在后。”
聂夙一头雾水的,“小丫头心眼真多,慕容熙碰巧想起来使离间计了,他半道上来的,哪里晓得这里的情况?你刚刚叫的师父又是谁,不会是华侬吧?我不与他吵,又怎么说服他,给我的小妾看病,我怎么忍心看她疼得死去活来。”
妙言点点头:“不错,我认了华侬当师父,所以么……我这会去找他谈判,由我这个徒弟出马,事半功倍。”
“去吧,他提任何条件,回来跟我说。”聂夙救人心切。
妙言到来之时,华侬冷漠的板着脸:“有大财主了,还认我这个师父吗。”
妙言干笑:“当然认了,我先去聂叔叔那边,是担心各位师兄的安危,探探情况。”
华侬也担心徒儿们,不跟她置气了,转过头来,凝肃问:“聂夙他怎么说,要如何处置你几位师兄。”
妙言:“聂叔叔说,可以不为难你医病,让我代替诊治也行。只有一个条件,上巳节宫廷举办盛会,您要去一趟,代表栖霞山,支持谢墨,说服陛下把赢海盐场划分给他。因为聂先生也是打算去支持谢墨的。”
华侬怪异的拧眉:“聂夙想干嘛,明知我不涉朝堂,叫我参与这档子事,我的效果微乎其微,我也不想参与。”
“别呀,栖霞山以医术闻名遐迩,怎会微乎其微?师父,您有一副济世为怀的慈悲心肠,行医是救人,做这件事也是救人,您应当听说,赢海盐场的民工饱受剥削与摧残,若由谢墨取而代之后,民工们就能得到解脱了。您的一句话,能让数万人脱离苦海,是否也是救人?”妙言劝说。
华侬叹息,“我本就要去建康参与盛会,半道上让人给劫走了,不然在自己的地界,布一些药粉就够让他们受不了的,栖霞山地势又曲折环绕,哪能容外人撒野?他女人病得不是时机,要是宴会过后,我就同意给他人治病了……现在,白受他的要挟!多了一码子麻烦事。”
妙言啊了声:“您明知士族人都在找您麻烦,躲还来不及,去宴会做做什么?为什么宴会过后,又同意给人医病了?”
华侬睨她一眼,“还不是你跟谢墨害的。我仔细想过了,栖霞山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你的六位师兄还年轻,以后还要娶妻生子,拖家携口,他们能逃到哪去?我准备在宴会上宣布,正式破除门规,以后士庶不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我想医便医。现下放不出消息,多救一个,只能多一分误会。”
妙言诧异欣喜,又一个想法冒出,她保证道:“那简单,有徒儿在,会保护师父安然无恙的抵达建康,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这个消息,让他们想封口都没辙。”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得知华侬愿为大家医病,定也不满足,想将华侬据为己有,由医者变成一种吸引人流的势力。
华侬恹恹点头:“你快去问问聂夙,什么时候放你师兄们出来。”
妙言听话回去。聂夙焦急问:“怎么去那么久,人都快不行了。”
妙言瞥了眼地上呻吟的女人,笑眯眯道:“我一出手,她立刻会没事的。聂叔叔,师父的条件是,他看在我的面上,准备去上巳节宫宴上支持谢墨,他要你站在谢墨一边。”
聂夙面露为难,“我是商人,少不了去人多的地方接收单子,打个照面,这干涉朝堂的事,我从来没想过。”
“那现在想想呀,举口之劳而已。师父还说了,要是您肯答应这个条件,他非但让我出手救治你的小妾,宫宴过后,无论谢墨争不争得到赢海盐场,只要您开口帮了,他就愿自毁门规,以后凡是您府上的人有个疑难杂症,他都可以治。”妙言道。
这诱惑太大了!谁在世没有个病痛缠身呢,谁都怕死怕痛。聂夙眼睛骤亮,“当真?”
妙言笃定点头,“不信你现在问问他,宫宴过后,是否可以给你的人瞧病。”
聂夙不敢相信,便一问试探,按照阮妙言的话,一字不落的问,朝那边喊,“华兄,宫宴过后,是否肯替我的人瞧病?”
华侬在那边点头:“可以。”
聂夙大喜:“好,那我也答应华兄的条件。我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还是篇权谋文来着,我不敢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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