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第26章

作者:阮阮阮烟罗 标签: 古代言情

今日比武,一些宗室子弟也入了宫观武,他猜他是某位公主王爷的儿子,不想生事,继续背过身去洗脸,可那身后的酸杏,却一个劲儿地砸了过来,还专怼着他头顶的同一个地方,一个接一个地砸,像是想砸个坑出来。

他本就心情极差,这下更是憋不住自己的火了,将母亲的嘱咐抛诸脑后,捋起袖子就准备爬树“教训”“教训”这男孩。

但那男孩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但不畏惧闪躲,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把手中酸杏一洒,主动跳下树来,和他扭打在一处。

最后,他把他打败了,那男孩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双眸晶晶亮,“我就知道你很能打!刚才比武的时候,我一直在盯着你看,我没看走眼!!”

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没想到练武场上还有人在看他,愣了愣问:“……为什么砸我?”

那男孩高高兴兴地坐起身,一点也不在乎身上的锦袍沾满了泥土草屑,阳光下笑容灿烂,“我不先把你激怒了,你怎么肯认真地同我打一架呢?!”

两个人一同去了他母亲那里,母亲知道这男孩姓沈名湛,小名明郎,是父皇最宠爱的妹妹——华阳公主的儿子后,吓了一跳,连连斥责他不该同明郎动手,让他快些向明郎赔罪。

明郎却道:“我与六皇子是表兄弟,兄弟之间打闹玩玩儿而已,充媛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有很多的皇兄皇弟,可却没有一个人像明郎这样,说是他的兄弟。

两个人也就这样渐渐熟了起来,华阳公主起初不喜明郎与他这寒微庶皇子往来过密,但明郎仍是违背母命常来,后来华阳公主在秦贵妃那里吃了瘪,一次上元节,他又恰好救了明郎一次,才不那么反对他们来往,他与明郎,也日益亲近,真如亲兄弟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母亲擅做点心,常常亲手做给他们吃,一次两人比完剑后,都十分疲惫饥饿,就着茶水,急切地嚼吃母亲新做的红豆糕,最后碟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他推让明郎吃,明郎推让他吃,母亲在旁看笑了,将那块点心掰成了两半,各给他和明郎递了一半。

明郎嚼着那半块红豆糕道:“这样好,做兄弟的,有福同享。”

母亲笑问:“若是不能分享呢?”

明郎歪头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就给六哥。”

母亲笑,“不是说兄弟间有福同享吗?”

明郎道:“君臣有别嘛。”

母亲唇际的笑意瞬间僵住,忙四处张望是否有宫婢听了这话去,他也被明郎惊到了,怔怔地握着那半块红豆糕,明郎却仍是如常笑着望他,“东宫无主,六哥也是皇子啊。”

这一句,燃起了他潜藏的野心。

君臣有别……皇帝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阖上了双目,可那日明郎请他赐婚的场景,却在眼前挥之不散。

那时,他纳罕沈明郎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笑问:“是什么样的女子,这样勾了你的魂去?”

明郎低低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明郎:我当时就该把你的脑壳砸个坑哦!!

女主的性格是随剧情发展变化的,贴个回复上来:不要小看女主,她不是一个深闺教养大的标准乖小姐,只是此前生活顺遂,没有接触过这些阴暗的事情,所以性格比较和善,遇到这样阴暗的事,也一时不知该怎么招架,等随着剧情发展,刺激受多了,把她骨子里的性子激出来,狗皇帝就知道他到底狗了个怎样的女人了,皇帝对女主目前只能说是喜欢以上,没到爱,他和女主真正的情感碰撞,是从狗到开始的……

第27章 二合一

长青办事回来,见自家侯爷正沐着夏夜月色、伸手攀摘庭树枝头的杏子,上前提醒道:“侯爷,这是花树所结的杏子,又小又酸,吃不得,您要是想吃果杏,奴婢另外给您买去……”

侯爷却笑摇了摇头,松了攀枝的手道:“我只是想起了幼时的趣事罢了”,又问他,“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长青忙将怀中方匣打开。

侯爷自离京公干以来,每到一处,便要遣他去购买当地的有趣特产,留待回京送予夫人,前些时日到了这庆春城,听说城中有位“泥人李”,手艺精湛,所捏泥人惟妙惟肖、宛若真人,驰名远近州府,便亲自绘了自己与夫人的画像,命他送与这“泥人李”,照样捏制。

长青望着侯爷一手拿起一只彩塑泥人,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最后将目光定在风髻雾鬓、朱唇榴齿的“夫人”面上,唇际笑意愈浓。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是新婚之夜,他与她共同许下“永不相疑、永不相负”的誓言后,共同抄录的《我侬词》,而后他们分别为对方剪下了一缕乌发,以红绳系扎在一处,与这道《我侬词》一起,珍藏在锦匣之中。

沈湛凝望着手中的“夫人”,拟想着回京将这泥人给她看,她会怎样欣喜欢笑,心中思念之情愈浓,那封家书他已随奏折送出许久,应已抵京,她也该正在提笔回信吧,不知这封可稍解他相思之苦的书信,何时能到他的手中……

长相思,摧心肝……沈湛抬首望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心道,阿蘅此刻,应正在安睡吧,不知梦中,是否有他……

不,还是不要有的好,若是有他,醒后的怅惘寂寥,要如何排遣,这样梦醒失落的经历,他外出的这些时日,已有了太多太多次,相思摧人心肝,这样的苦楚,她还是少尝些的好,每日里放宽心、清静安逸度日才是。

沈湛想得美好,然而现实是,温蘅怎宽的了心,她午夜惊梦,梦中也不止沈湛一人,醒后望见如水的月光,倾泻地榻前一地清霜,趿鞋下榻,踩着月光步至窗边,望向天心那轮明月,心中柔肠百结。

……明郎人在哪儿呢……她多么希望如此良夜,他在她的身边,多么希望这一日一夜的事情,都只是噩梦一场而已……

温蘅心事重重地望月良久,走至书案前,拿起那封未写完的回信,信上一字一句,皆是报平安之语,说她在紫宸宫中,过得很好,可是她不好,很不好,圣上的那些话,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等落下来的时候,她该如何应对……

……如果明郎在京,与他情谊甚笃的圣上,是不是就不会抱她、不会对她说那些话……可若是明郎在京,圣上还是如此,明郎亲眼目睹,他会疯的……他是臣,圣上是君,若他因此冒犯了圣上,甚至做出伤害圣上的举动,招来性命之忧,那该如何是好……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温蘅忽地想起新婚之夜,她与明郎共同执笔抄下的那首《我侬词》,忧惶迷乱的心绪,竟因这短短的十个字,渐渐平复了下来,生死相随,若真到最绝望的境地,死亦何惧……

温蘅这般一想,惊惶了将近一日一夜的心,竟一下子沉定了不少,将事情想得最糟后,她再看目前处境,心道也许目前只是她想得太坏,圣上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宫中明媚娇艳的女子那样多,她一个早为人妻的臣妇,又无倾城容貌,又无绝世才情,算得了什么……只是因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圣上看她时如看后宫妃嫔,所以想歪了些,等她离宫,不再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出现,也就好了……

温蘅如是想着,心里镇定了许多,这夜后谨遵医嘱,积极用药,两三天下来,身体的不适大大减轻,不再头疼发热,春纤看着小姐不再如前两日那般憔悴虚弱,心里也是高兴,笑将最后一碗药端上,“小姐快趁热将这碗药喝了吧,喝完了,这病也就彻底好了。”

温蘅“嗯”了一声,接过药碗道:“等我喝完这药,咱们就回去。”

碧筠正端了盘海棠蜜饯过来,闻言手臂微微一僵。

温蘅也不看她,只低首吹着药道:“碧筠,你去同椒房殿的素葭姑姑说一声,说我病好了,要走了。”

她之前向皇后辞行却未走,椒房殿那边也只以为是她忽然病了的缘故,皇后娘娘这两日还来看过她两次,温蘅心里清楚,没有圣上的允准,她大抵是出不了紫宸宫的,遣了碧筠去同皇后那里说一声,果然过了没多久,来的是数日未见的圣上。

诸侍皆退,温蘅起身朝来人行礼,皇帝走至她身前道:“夫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温蘅恭声道,“臣妇病体已愈,该回府了。”

皇帝直接道:“朕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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