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匹
青山院那边,谢元娘看着昨日任蓁蓁送回来的福袋,眉头一直紧拧着没有松开,令梅端了茶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一边摆茶一边劝道,“姑娘,你盯着福袋都两天了。”
再看下去都魔怔了。
“你那日送福袋时,任姑娘真的很高兴?”谢元娘实在不明白,高兴怎么又还回来了。
令梅回想了一下,“奴婢送过去时,说姑娘特意为任姑娘求来的,任姑娘很高兴,还说改日亲自到府和姑娘道谢。确实是这样,没有错啊?至于为何又退回来,奴婢也不明白。”
醉冬从外面进来,“姑娘一番好意,任姑娘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把东西退回来,奴婢看日后不来往也置。”
难得一向沉稳的醉冬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见得是个护主的。
令梅也认同,“醉冬姐姐说的对,任家也太不识举抬,福袋岂是一般人能求来的,又是姑娘亲自求的,再是不喜欢,也要上门给个解释才是。”
谢元娘想着任显宏,哪里还会计较这个,分析了两天,她觉得任蓁蓁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任夫人又极喜欢她,也不会这样做,何况做为一个母亲,便是盼着儿子好也会留下福袋,那么最后一个可能就是任显宏的主意了。
“等春闱过后再说吧。”谢元娘将福袋收起来,心里盘算着明日送大哥去考场,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任显宏。
想了想,谢元娘还是不甘心,吩咐令梅,“你出府一趟,去铺子里找何二,让他明日早早的去任府盯着,待到了考场那边看到任家的位置,便到考场旁的状元柱守着。”
令梅那日听到姑娘说爱慕之人,就一直想着这事,今日见姑娘的作派,也明白了姑娘是真的看中任公子了,便也不多问,转身出去了。
任家那家任蓁蓁红着眼圈,任夫人神色也不好看,还是忍着气劝女儿,“你大哥整日里把规矩放在嘴边,若是你求来的福袋他定会拿着,可到底是别的姑娘求来的,他一向恪守教数,哪里会戴在身上。”
“我是明白这个,可不戴就不戴,还让人还回去,这让谢姐姐怎么看我?弄的女儿现在没有脸见谢姐姐了。”任蓁蓁一脸的委屈。
任夫人即心疼女儿又心疼福袋,搂着女儿在怀中,宽慰的同时又忍不住骂了儿子几句,到底想着明日就要春闱大考,也没有找儿子到面前来训斥,任蓁蓁亦明白这个理,这事母女俩才压了下来。
三月初九,三年一度的春闱拉开帷幕。
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考核内容有四书文、五言八韵计、五经文及策问。
考中者为贡士,第一为会元,择优为进士,四月进行殿试,择出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谢元娘记得前世中状元的是贾乘舟,又是侯府嫡次子却娶了谢文惠,这样好的喜事降到谢府,便是嫁入顾府的谢元娘也为姐姐高兴,可谁能想到这么好的婚事,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坐在马车里,谢元娘的目光落在谢文惠的身上,她在奇怪前世贾乘舟一个侯府勋贵子弟,为何会娶一个五品主事家的女儿,若说是看上谢文惠的文采,这样的理由,重活一世,谢元娘却是不信的。
想到前世贾侯府突然出事,谢元娘心一凛,难不成谢府有什么让侯府惦记的东西?
便是坐在那里望向窗外的谢文惠,心思也不在身上,同样想着前世的事情,贾乘舟明显对谢元娘的兴趣更浓一些,前世为何要娶她?
与贾乘舟虽做夫妻,难以启齿的是夫妻近一年,直到有一次贾乘舟喝多了才与她圆房,不然她怎么可能一直怀不上子嗣,也正是那一次她有了身孕,可侯府也出了事,她归了娘家,带着遗腹子。
手指抠到肉里带来的痛处,让她回过神来,今生再也不会发生前世的事,贾侯府的婚事她更不会应下,心神一动,谢文惠慢慢转头,入眼空的是谢元娘侧着的半张脸颊,若是今生谢元娘嫁入贾侯府呢?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很快马车便不能再前行而停了下来,考场外面聚集的人很多,谢元娘和谢文惠及谢文玉姐妹三个只能下了马车,前面马车里的阮氏及谢休德也从马车里走来。
第135章 福袋5(春闱)
姐妹三个是送谢休德来考场的,阮氏一路上只叮嘱儿子不要紧张,到没有说好好考,生怕给儿子带来压力。
阮氏自己希望儿子能中考,却又怕多说了给儿子压力,只是反复的叮嘱不要紧张!
放眼望去考场外面皆是马车及送行的人,谢元娘在一旁没站多久,就见令梅走开了,她心知是何二过来了,看着谢文惠几个围在大哥的身边,便偷偷的走开,身边都是人,她一离开,到也没有人注意。
何二微胖,笑起来两只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看着就喜气,见了谢元娘上前见礼,又知是在外面,便长话短说的指了任家所有的方向,中间隔了太多的人,谢元娘也看不清楚,由何二带路往那边走去。
带着罩帽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到了人群里的任家人,任显宏一身青色直裰,站在人群里总是能让人一眼就先看到他。
谢元娘在令梅而边交代了两句,又将福袋塞到令梅手里,令梅一脸为难,还是凑过去交代了何二,何二也不多问,领命便过去了。
隔着人群,能看到何二已经到了任显宏的身旁,任显宏正目送着家人离开,只觉得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进来,待一低头看到是福袋之后,神情微顿,抬眸四处里寻找,随后目光便与谢元娘对上。
隔着人群,两人站在不远处相望,明眸晃动,对他扬扬下巴转身离开,任显宏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福袋,似隐隐的还能闻到福袋上的胭脂味,最后终是把福袋塞进了衣袖里。
一旁的茶楼里,董适慢慢的收回目光,今日送兄长春闱,原就不喜欢热闹,故让人在茶楼先订了位置,哪成想会看到谢元娘与任显宏之间的这一幕。
她竟不知谢元娘那样神傲自居的人,看中的竟是小门户出身的任显宏。
回想在承恩寺那梨花丛中的男子款款而谈的目朗眸光,董适晃了一下神。
学子入了考场,外面的人群也慢慢的散开,谢文惠看到回来的谢元娘,“你又跑哪去了?”
谢元娘笑了笑,“这么多人,我能跑去哪,四处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不过人太多,看都都面生。”
谢文惠给她正了外面罩着的帽纱,“女子出门在外,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指。”
即然有了让谢元娘代她嫁进贾侯府的决定,谢文惠总要盯着谢元娘举指不能太出格,这样才能入贾侯府的眼。
谢文惠突然亲蜜的举动,谢元娘一个晃神,隔着纱打量着眼前的人,却心生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相信谢文惠是真的想做个好姐姐。
正是因为隔着面纱,谢文惠也看不清谢元娘的神情,“今日二婶心里怕是要担心大哥,咱们去二房陪陪二婶吧。”
重生回来,谢文惠开始还怀疑谢元娘对二房态度改变有问题,经了几次的试探发现自己想多了之后,便也就放下心来,觉得可能是因为她重生了,才让身边很多事情都尽管变了吧。
不过谢元娘能对二房和和气气的,谢文惠还是高兴的,谢氏要想壮大门楣,鸣哥现在又小,所以要靠大哥才行。
今生大哥参加了春闱,以大哥的才华,中进士不成问题,起码不会像上辈子那般跑到边关最后早早的死掉。
谢元娘也无事可做,便应了下来,两人寻到阮氏时,发现阮氏正和任夫人说话,谢元娘眼睛一亮,与谢文惠上前见礼,任夫人看到她们姐妹也高兴,特别是拉着谢元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别人听不出来,谢元娘却听明白任夫人是感谢她求了福袋的事,到底这事不能外传,于女子的名声不好,任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直说。
阮氏到没有多想,何况她也觉得元娘这些日子性子变的好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至于谢文惠看着却暗下直拧眉头,任夫人惯是个势力的人,与谢元娘这么亲近,定是得了好处,不然怎么可能这般。
要说谢文惠这么了解阮氏,也是前世董适嫁进任家之后,董府出事董适虽不受牵连,可也帮不上任显宏忙,开始还捧着儿媳妇的任夫人,慢慢应变成了刻薄的婆婆,前世她早早守寡,母亲每每劝她时都会提起董适的种种不如意,比较起来她过的确实已经很好了。
任夫人又说了等春闱过后到府上拜访,这才又和大家告辞带着任蓁蓁走了,因为任夫人一直拉着谢元娘说话,任蓁蓁也没有机会与谢元娘单独说话,解释福袋的事自然是又落空了。
这边谢元娘一行人回府,另一边的弘义阁里,江义正回着话,“属下刚刚去送大公子,看到人群里谢二姑娘让人偷偷把福袋塞到任公子手里,任公子收下了。”
顾远眼睛盯着帐本,江义半响没有等来动列,偷偷抬头往上扫了一眼,“属下打听,任公子前几日让人把福袋送还给谢二姑娘。”
顾远放下手里的帐本,“你很闲?”
江义不明白,傻呆呆的看着主子。
顾远抚着额头,“江义,你可是中意谢二?”
江义傻眼了,“属下没有。”
这怎么可能?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一个姑娘?”顾远直白的问他。
江义嘴角翕了翕,半响才道,“谢二姑娘冒认是您的弟子,她做事又出格,属下怕她坏了您的名声,才一直盯着。再说我们这卖玉石的事,属下也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远懒得与他废话,“擅自做主,自己去领罚。”
想了想又道,“有不明白的地方去问王掌柜。”
江义垂头丧气的下了二楼,看到大堂里的王掌柜,把刚刚的事说了,“我哪里有做错的地方吗?”
王掌柜的笑道,“谢二姑娘不过是个闺中女子,你出发点没有错,可也不要忘记你是二爷身边的人,若是被敌对方发现了,会怎么想?自是认为二爷盯着谢二姑娘,到时只会给谢二姑娘惹来麻烦。”
第136章 印结案1(提醒)
王掌柜的三言两语就把关联分析清楚,“至于玉石的事情,虽不知道谢二姑娘是如何知晓的,可哪家铺子私下里没有做这些隐私的买卖,你太过担心,是因为这是二爷的铺子,可是于外人而言,没有人知道是二爷的铺子,自然算计的也不是二爷。你一直追查下去,只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事得其返,最后查到二爷的身上。”
江义这才恍然大悟,“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该罚。不然真要惹了大麻烦。”
王掌柜的笑了,“二爷看着和气好说话,实则喜怒无尝,今日是赶上二爷心情好,你才受了罚,若是赶上二爷心情不好,你还想以后呆在二爷身边服侍?”
江义神情一凛,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明白了。”
王掌柜的也是看在两人交往多年,又同是二爷身边服侍的人,才多说两句,拍拍他的肩,让他自己理悟去吧。
谢府那边,谢元娘姐妹二人在二房没有坐多久,孔氏那边便找了借口让人回去了,阮氏知道长嫂不喜欢儿女来二房,却从没有生出过怨来,笑着把姐妹二人送走了。
孔氏哪有什么事,之前做的春衫送回了府上,让姐妹二人去试,都量好的尺寸,又有哪里需要改的,谢文惠知道母亲的心里,没有戳破,谢元娘却因为在二房被算计的事心里还有怨。
此时再看没有她的春衫,当场就发起了脾气,“母亲总说偏疼我,惯着我,今儿送来的春衫怎么没有我的?便是何时做的春衫我怎么不知道?”
自从二房那件事情之后,这些日子谢元娘只要是在府中,便呆在自己的院子,除非谢父回来要一家人用饭,不然从不踏进静安居一步。
孔氏心里也憋着火呢,“你整日里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便是人上了府,我去哪里找你?你现在到是埋怨起我来,也不想想自己的错处。”
“元娘,母亲怎么能不想着你。”谢文惠自是又当和事佬,先叫了她一声,才又劝孔氏,“母亲那日不是交代了人送春衫过来时再给元娘量尺寸吗?明明记挂在心上,还说这些气话做什么?何苦伤了母女情份。”
孔氏生闷气不说话。
谢元娘知她们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也不会领这个情,甩袖起身走了,走在院子里还能听到暖阁里孔氏的斥责声,无非是说她怎么不好。
静安居里又闹了一场,下人都屏气不敢吵闹,生怕被牵怒。
青山院里,谢元娘脸上哪里还有在静安居的不快,福袋塞给任显宏,她的心情就又舒畅起来,至于原因总要等春闱之后再寻了机会好好问问才行。
她也发现了,任显宏那样骨子里保守的人,是抽一鞭子才往前挪一步,你要是等着他主动头发白那天也不可能,只能逼着他往前走。
春闱过后又是各家夫人给子女相看亲事的时候,任显宏今年十八,年岁不小,可见任夫人也是有远见的,并没有急于给儿子寻一门亲事,万事要春闱之后,中了进士说的亲事也会更好一些。
以今日任夫人对她的态度,谢元娘觉得这门亲事已经成了五分,只要谢家这边一点头,亲事也就成了。
母亲那里谢元娘不指望,从设计她失名声的事情来看,母亲并不指也望她过的好,任家小门小户到可以,到是任显宏一中了进士,怕母亲那里就要犹豫,这事还要到谢父那里透个底才行。
宗仁宗原就是个清闲的衙门,如今虽然春闱,可宗仁宗却异常的忙碌起来,那些自知考不中的举人,已经开始找门路寻印结证明,借以能捐个小官去地方。
谢元娘让令梅那边盯着,只要父亲回来了便禀报她,青山院里一有动静,言心那边便禀报了谢文惠。
谢文惠正在打络子,笑道,“今日在母亲那里受了委屈,许是又要找父亲诉苦了,让人盯着前院书房,看看都说了什么。”
等谢父回来的时候,天黑的已经上了灯,谢元娘无法,只能等父亲在静安居用过饭,去了书房看书,这才往前院去。
谢父听到外面引泉说二姑娘来了,手里的书不等放下,就见小女儿进来了,笑着招手让人坐下,才问道,“这么晚不歇着,怎么到我这来了?”
“我都有四五天没有见到父亲了。”在这个家里,只有面对父亲和鸣哥时,谢元娘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女儿一撒娇,谢父的眸光也软了下来,“这阵子衙门忙,等春闱过后,带你们姐弟三个去郊外玩。”
谢元娘就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父亲这么一说,就像我还没有长大一般。到是现在春闱,父亲反而忙起来的?春闱不是礼部的事情吗?”
谢父也笑了,“你再长大,在父母的养里,你们都还是孩子。”
至于衙门的事,却不好和女儿解释,“总是有些事要忙,说了你也不懂。”
谢元娘心下一凛,佯装不懂道,“女儿是不懂那些,不过这阵子也听大家私下里议论了不少,都说现在找礼部官员要印结证明的很多,还说这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受牵连,有些中间人收了好处不办事,总会让人出来闹。”
谢父面上的笑淡了些,“噢?你们也议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