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荣华 第48章

作者:千秋尺 标签: 强强 女强 古代言情

王氏却没有就此罢休,把陈庭峰从毛氏屋里叫来,对峙了整整一夜,最终从他手中要出五千两银子来,王氏从公中抽了一千两,自己的私房两千两,凑了八千两银子做了婧怡的压箱钱。

至于农庄铺面,王氏的陪嫁多在湖州,因婧怡一力劝她将这些留给陈彦华夫妇,王氏也唯恐儿子媳妇心生不满,又念及女儿已从丰阳郡主处得了许多田地铺面,便不再坚持,将这些东西都过到了刘氏名下。

再有就是陪嫁的下人,王氏命人快马加鞭回湖州找了三户老实本分擅农事的人家,加上王妈妈的儿子吴柱一家,共四户陪房。贴身丫鬟的人选,王氏本想将如意给了婧怡,但婧怡说如意早到了放出去的年纪,何必为一己私欲一再耽搁她,因亲自从王氏院中挑了个叫小葱的,改了名字叫红袖,与碧玉、碧瑶、绿袖一道凑了四个。

王氏本还想把王妈妈也给了她,却被断然拒绝了。王妈妈是王氏用惯了的人,其实也并非怎样精明能干,但这么多年过来,王氏早离不得她。说句不好听的,王妈妈陪在王氏身边的时候,远比陈庭峰多得多,婧怡又怎会将她从母亲身边带走?

王氏无法,只好另选了个叫张妈妈的,也是府里的老人,陪着婧怡一道嫁过去。

如此,婧怡此番出嫁,虽不能说是十里红妆,比起婧绮,也已好了不知多少倍,便是那勋贵人家,也不过如此的了。

只是,那满屋红彤彤的衣裳被子、窗帘帐子,也不知究竟能用几日。王氏想到此处,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没有告诉女儿,准备的衣裳布料里多半都是青色、蓝色等素净颜色……一旦守了寡,哪里还能穿什么鲜亮粉嫩的衣裳?做多了也是浪费,徒惹伤心罢了。

第45章 出嫁

转眼已至六月初七,明天便是婧怡出阁的好日子。

王氏虽将请柬都散了出去,心中却想宾客们唯恐惹事上身,只怕都不会前来观礼。因此愈发觉得女儿委屈,婚期愈近,那泪就流得愈凶。

倒不曾料到,事情竟在这一日有了转机。

按照婚嫁习俗,成亲前一日,新娘子的闺中好友、女眷长辈会上门添妆进福。而男方则会在这一日提前将嫁妆抬回去,供宾客们品评,这叫“晒嫁妆”。若嫁妆丰厚,对新媳妇、对婆家都是大大长脸。

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来为婧怡添妆,只婧绮来了,围着满屋子红色转了两圈,嘴里啧啧道:“二婶好大手面,这正红色也不知能用几日,竟给妹妹预备了那许多……要是我那妹夫明儿传来死讯,你不是连吉服都穿不上?”越说越是得意,故意理了理身上穿的大红色遍地金缂丝褙子,笑道,“不像我,出门时娘家只给了三十六抬陪嫁,别说衣裳,便是快像样布料也找不着。好在我家二爷疼我,现在不是也穿上了缂丝衣裳?”又晃着头上的赤金点翠凤簪,“以前为个红宝石簪子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想想真真好笑,那又是个什么稀罕东西,俗气!要说富贵好看,还得是点翠的首饰!”

婧怡低着头,没有接话。

婧绮的笑容便又深了三分,语气凉凉地:“眼看着你就要出嫁,有些话也不必再避忌。都说女子嫁人第一紧要看家世,不过这茶盏总要有个盖碗才全乎。否则,夏季燥热也就罢了,到了那冬日酷寒、漫漫长夜,里面的水都得结成冰渣子,可要怎么熬呢!”说到此处,便掩着嘴吃吃笑起来。

“是么,”婧怡忽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有些人家里,十几个茶盏,只有一个盖碗,一会子盖这个,一会子盖那个。妹妹生性喜洁,一想到那光景就直犯恶心,宁可一辈子不用盖碗……偏还有人当个宝贝。”

把个婧绮说得一噎,紫胀了面皮刚要说话,却听外面有人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光听见茶啊碗的。”

二人回头,便见顾昭华自外面进来,朝婧绮微微一点头,拉了婧怡道:“快出去,我方才进门时遇上了宫里来的公公,来给你送贵妃娘娘的添妆。”

几人忙出去接旨,便见前院正厅一溜儿站了一队太监,当先一个手捧拂尘,正和陈庭峰说话,见婧怡等过来,忙令在场众人齐齐跪下听旨。

往常也有宫中贵人赏赐添妆的先例,多是玉如意等物。得了恩典的人家自是欢喜不尽,将那赏赐做第一抬嫁妆,既风光又体面。

而沈贵妃心中喜欢新过门的侄儿媳妇,便也循了这例儿,却又更添十分荣宠,不仅赐了玉如意一对,更有珊瑚盆景两座、宝石盆景两座、金玉首饰两匣、人参、灵芝、何首乌等名贵药材各两匣、江南进贡湖丝、杭绸各十二匹,宫装十二套、宫扇十二把、宫花十二对。

满满当当凑了十抬,不是添妆,倒像是正儿八经地预备陪嫁。

婧怡吃惊之余,也知沈贵妃是为她做脸,忙跪下磕头谢过恩典,还未起得身来,只听门外动静,又跑进来一队太监。

却是皇上也下了赏赐,竟与沈贵妃一般无二,结结实实的十抬嫁妆!

众人见此光景,心中不免暗暗咋舌……贵妃给陈家做脸也就罢了,这陈家姑娘嫁的毕竟是她娘家侄儿。便是因阴亲一事遭人诟病,左不过还是妖妃佞妃这些话。

皇上可就不同了,大张旗鼓赏赐结阴亲的人家,不就意味着认可这种行为……那可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圣上是老糊涂了吗!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沈家荣宠依旧,皇上不管青红皂白,只管一力袒护。

便有那惯会察言观色的,见陈家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风风光光抬入武英王府,心头一片雪亮。不说争先恐后,那收到请柬的总是高高兴兴上门来喝喜酒……他们可不管新娘子高不高兴,只管皇上高兴,自己高兴。

顾昭华则是来送添妆的,她心中自然为这聪明灵秀的女孩子叹息,但大喜的日子,婧怡自己面上未见半分悲色,她怎好说那晦气话扫兴。

因拿出一对蓝田白玉镯、一对样式精巧的赤金花簪递与婧怡,笑道:“明日我要去武英王府吃喜酒,到时候也能见到你。”

婧怡点头,诚恳道:“谢谢你。”

顾昭华只觉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忙强自忍住,随意说了两个笑话,小坐一回,方告辞离去。

当日便再无话,至第二日天未明,婧怡便已起身沐浴,穿戴妥当,全福夫人用五色棉纱为她细细绞去面上绒毛,过程虽有些疼痛,但过后皮肤细滑,隐隐泛着莹光,果比往日更见动人。又细细上了一回妆,梳过一回头,也将她扮成了一个年画娃娃。

婧怡望着镜中人脸上两团红红的大胭脂,不禁失笑道:“夫人,非得这样打扮么,看着怪滑稽的。”

全福夫人笑道:“那可不,新娘妆讲究的就是个喜庆热闹,画了这个妆,开开心心地上花轿,婚后自然诸事顺遂、圆圆满满!”

婧怡听了,抿嘴一笑,不再搭话。

到了辰正时分,远远听见门外鞭炮响成一片,绿袖跑进来:“姑娘,沈家迎亲的队伍来了!”

说着,扶着她便往外去。

沈青云失踪在外,武英王府原本预备叫三爷沈青羽代兄弟迎娶,却遭到了婧怡的断然拒绝。

或许因她乃最终受害者,无论是陈庭峰、还是沈家人都没有再假勉强。所以,迎亲的队伍里没有新郎官。

自然也不必拦什么门。

因此直接放了迎亲队伍进来,在院里散了一回红包,便坐等着接新娘子。

婧怡被扶至前厅,跪在父母面前听了一回训导,王氏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婧怡便朝她磕了三个头,才由陈彦华背着上了花轿。

陈庭峰到此时才惊觉迎亲队伍里打头两位,一个是镇国大将军之子宁淮安,一个竟是沈青云的表弟,当今的晋王殿下。

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陈庭峰赶上前来便要行大礼,被晋王一把拉住,只听晋王爽朗笑道:“今日只说家礼,不论国礼,伯父只管高坐便是。”

陈庭峰被皇子喊了一声“伯父”,早喜得飘飘欲仙,骨头都轻了三分,忙呵呵笑着客套起来。

那晋王面色矜持,笑容内敛,嘴上随意敷衍着,心下却暗暗摇头,舅舅精明一世,怎会替四表哥选了这么一户岳家,便是那四堂嫂国色天香,有这样阿谀奉承的父亲,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

婧怡坐在花轿中,早把外面动静听得分明,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乃一代明君,就算宠幸贵妃色令智昏,也不至于让亲生儿子也掺和进结阴亲这等丑事中来。

想到此处,心中猛然一跳,一个念头不可抑止地冒出来,难道……

沈青云根本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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